“你们这套衣服的定制费一定特别贵吧？”趁黎谨如在化妆的时候，付雅雯主动去找服装师聊天。
服装师感谢付雅雯刚才帮她缓解了紧张气氛，对她也很是亲切，“那可不，这身衣服可算是整部戏里成本最高的一套了，偏偏亮相场次又最少，当初我们都觉得只有一两场戏，投入这么多不划算，可老大坚持要深度还原，所以我们就不得不订做了一套。”
黎谨如在旁边静静听着，先前对这身衣服的不待见，马上变得“真香”了。她闭着眼无意识的摸着上面的刺绣图案，妆发师给服装师递了一个眼色，服装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结果，这身造型的妆发出来以后，真的把黎谨如的模样变小了十岁。在妆发师和付雅雯的好一通彩虹屁之后，黎谨如的状态也非常好，出片率也很高，黎谨如自己去看了看毛片，可能有心里滤镜的关系，现在觉得这身衣服好像也没有先前觉得的那么难看了。
第二套衣服是五四学生装，这个是人人熟知的历史大背景，服装风格人尽皆知，黎谨如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坦然接受。
第三套旗袍才一穿出来，付雅雯就知道这位祖宗又得哄了。
黎谨如对着镜子，不停的在身上比划，“这裙子的颜色，我就不吐槽了，灰不拉几的，也不知道选个亮色的。要凸显素静，也可以选个蓝色或纯白的呀，非要弄个这种灰朴朴的颜色。还有这个腰身，能帮我再收紧一点吗？你看看这两边，空得老多了。还有还有，这个裙叉，开了就跟没开似的，就不能再开高一点点？”
服装师这次干脆直接看向付雅雯，希望能的到她的援助，付雅雯明白，便走过去看着镜子里的黎谨如道：“黎小姐，在色彩学里面啊，灰色是最没有个性，最没有脾气的色彩。您想想，家道中落的文家，曾经的大小姐要靠帮别人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她心里肯定是自卑的，当然是希望自己越不被人注意到越好。这个时期的人物性格，非常符合灰色的调调。”
“再说了，剧本里的文雅小姐，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但凡穿亮一点儿的颜色，不就让人马上注意到她了吗？您再想想，她都把自己如此低到尘埃，却还是照样勾起了那家大户人家男主人的色欲之心，将她逼入绝境。正是这种色调的反差，才更能凸显人物的个人魅力。”
黎谨如抓紧了自己腰身上的布料，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付雅雯走过去，轻柔的拉平她腰身两侧的面料，“早期的旗袍，不管是富家太太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虽然旗袍是比之前变得更有曲线感了，但是也还是以端庄大方为前提的。您若收紧了腰身，开了高叉，那就不符合那个时期的历史背景了。若遇到挑刺儿的观众，或有心的对家，指不定还会以这个为槽点，抵制这部戏呢，岂不得不偿失？”
黎谨如听了付雅雯的话，不耐烦的挥挥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得了得了，那就赶紧给我换发型吧，我好两下拍了再换下一套，真是闹心。”
服装师和妆发师再次感激的看向付雅雯，付雅雯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又站到黎谨如旁边，柔声哄道：“黎小姐，您还怕您后面没有漂亮裙子穿啊？您想想，当文雅小姐去歌厅做红歌星的时候，每场戏的裙子都是华丽丽的，那可不有的是机会让你美？”
“还有更后面，她与郑少爷相识相知相爱，为了躲避郑家故意拆散他俩的姻缘，他们一起逃亡到M国，然后靠她的智慧，将他们初时用来养家糊口的小作坊，最终变成了大企业。那她的旗袍还不得越来越高级，才能更凸显其身份？”
“正是因为有前期的寒酸、低调的对比，这个角色才能在循序渐进的过程中，慢慢绽放越来越华丽的光彩呀。咱唱歌都还讲究个抑扬顿挫呢，您若从头到尾都一直那么美美的，又怎么才能突出角色前后的反差来？您说我说得有理不？”
“得得得，我说一句，你还我十句，还不赶紧消停一下，让我耳朵清净清净。”黎谨如假装嫌弃的说道。但看她的嘴角轻轻扬起，就知道付雅雯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套旗袍，的确是又美又华丽，一套比一套高级。黎谨如再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若她有觉得腰身确实收得不太够，但又符合剧情设定的情况下，服装师也很有眼力见的马上配合，说赶紧拿进去帮她改改，直到改到她满意为止。
试了几十套衣服，拍了一天的照片，终于轮到最后一套了。
这是一身黑色的丧服，旗袍做工精致，布料考究，衣服对襟上绣了一朵纯白色的山茶花，那是文雅和郑家少爷的定情花。
这套服装应该是郑家少爷先一步离世，文雅小姐在墓地回忆他们过去的那场戏。
当这套戏服穿出来以后，这次提意见的不是黎谨如，而是付雅雯。
她想了想，从之前的一件舞女旗袍上拔下一根羽毛，走到黎谨如身边，将羽毛别在茶花上，说道：“其实，郑少爷和文雅小姐的初相识，正是在文雅小姐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她身上飘落的一根羽毛，飘到郑少爷怀里而结的缘。他们后期也如羽毛般，一路颠沛流离，飘飘荡荡飘到海外，终于在M国落地生根。那么……这根羽毛便是这整个故事的灵魂所在，所以我觉得它一定要、必须要在这最重要的场合出现，你们说呢？”
服装师听了付雅雯的理由，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建议真心不错，为什么我们之前就没有想到呢。好的，我现在就去拿针线将它订上。”
付雅雯她们在这边聊得热闹，却并不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杜凌轩，纪小冲和制片、导演、编剧以及M国投资方都通过摄像头，将她们的对话全部转了过来。
他们初时本来只是想看看黎谨如的试妆效果的，都知道黎谨如的刁钻脾气，只要她咖位在，人气在，票房号召力在，听她吐槽几句也无所谓。
却不曾想，黎谨如的小助理却轻轻松松凭着几句话，就把黎谨如哄得服服帖帖，不但体现了她的专业度，还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让人很是佩服。
“对呀，咱们不如就以墓地的戏作为开场，然后将镜头对焦这根羽毛，任它随风飘起，飘到空中，再飘向记忆深处……采用倒序的方式来讲述这个故事，既可以让故事变得更完整，还可以完美点题浮沉二字！”编剧、导演和制片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纪小冲看向杜凌轩，默默的比了个赞，杜凌轩了然，认可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