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轩博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他扶着他的父亲,带着我沿着错综复杂的山路很顺利的走到了山顶。
这里果然有一个名为玄忠的道观,简陋的大门紧紧的关着,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透过低矮的院墙,我隐约可以看见院中那些摇曳的烛火,但看不见一个人影,我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地方真的会有所谓的高人吗?
我实在太累了,高度紧张后彻底的放松会让人不自觉的陷入一种放空的状态,我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张床,睡一个甜美的觉,可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中,这样的愿望是比白日做梦还要荒诞。
宁轩博上前叫门,他倚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好像不确定我是否真的站在这里。他身上那件青色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深一块浅一块的血迹。尽管满身的伤痛,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几经生死,仍是不见分毫畏惧之色,这份坚韧,远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具备的。
不一会儿道观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比宁轩博矮了一头的道士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被宁轩博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赶走我们,而是推开了大门,示意我们随他入内。
借着路旁的烛光,我这才看清,这个道士竟然还只是一个孩童,他那稚嫩的脸庞被我们狼狈的样子吓的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一路小跑着,径直朝一个亮着烛火的房间冲去。
宁轩博终于有些走不动了,拖着疲惫的双腿,缓慢的跟在小道士的身后,一同朝着那个房间,艰难的挪步。不过好在的是,我们没走几步,那个小道士就已经从那房间中走了出来,和他一同朝我们飞奔而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师父!”宁轩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从这声呼喊中我听出了几分的哭意,我很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可是还没等我行动,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先我一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请师父助我一臂之力!”
“你这是怎么了?”老道士面庞刚毅,深刻的皱纹中却满是慈爱。他用力将近乎瘫软的宁轩博从地上扶了起来,在看到宁轩博那满身的伤时,这位深不可测的道长还是大惊失色。
“请师父派人保护我父亲,安全的回到家中!”宁轩博无力的央求道。
“宁公?”老道士莫名的看了看宁资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轩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受伤?你的父亲怎么也会在这里?还有,这位小姐又是何人啊?”
于是宁轩博简单的向老道士讲述了一遍我们遭遇,一番叙述下来,只见老道士的脸时阴时明,脸上的皱纹因为愁绪而变得更加明显。
“如此说来,你的父母现在的确很危险。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派师弟明玄护送宁公回到汴京,并且留在那里保护,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为止。”老道士一边捋着胡子,一边侃侃说道。
“能有师父的相助,弟子不胜感激,日后必然报答!”宁轩博说着又要下跪,被老道士急忙制止了。
“保护你的父母,这是我应该做的。即便他们只是普通人,若我得知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这样做的。”老道士安慰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就算你是武举人,你现在也只是去送死而已,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孔家的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想要救出那些人,光靠你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一切必须从长计议,至少也得等你身体恢复之后,才能行动。”
“道长说的正是!”我知道老道士的话宁轩博一定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便快他一步,接过了老道士话,逼迫他留下来,“堂姐说过,所有人都被关进了一个密室之中,而且似乎只有昆仑仙宫中的神仙才能找得到那个密室,所以,即便你现在回去,你也不一定能顺利的寻得。不仅如此,现在敌暗我明,贸然行动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这件事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你能这般的护我周全,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太难做的话,你就听道长的话留下来。”
宁轩博呆呆的看着我,什么也没有再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我心中所想,但至少现在他没有再提,他要回山庄的事情。
明玄道长和三名弟子带着宁资德马上就乘云离开了,他们打算在回到宁府后再为宁资德施法解除他身上的禁术,毕竟事态严重,时间紧急。
道观从未留宿女客,所以我的客房被安排在了山顶上的一个独立院落。院子很小,只有三个房间,但是却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应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就连茶水都已为我备好。
青玄道长并没有亲自将我送到卧房,他带着宁轩博留在了刚才的那个房间,让一个稍微年长的小道士将我带到了这个独立的小院儿。我的卧房是东厢房,这里有事先就放好的热水和毛巾。我实在太累了,随便洗了个脸,就合衣而眠了。
我原本应该会有一个好梦,可是睡至半夜,我便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无数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让我进退两难。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的父母全都被大伯囚禁了起来,如果我不去救他们的话,我便立即成为了孤儿。可是我却不具备营救他们的能力。或者说,我应该去报官,孔家这么多人集体失踪应该会是一个非常轰动的案件,但是当那些官员看到山庄一片火海时,会不会直接认定所有人都被烧死了?我不可能告诉他们,是我大伯把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而我大伯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我的爷爷交出一样东西。这样的说法太过荒诞了,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他们还会认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弄不好我还会成为他们建功立业的替罪羊。
我不能报官,但是眼前的问题必须解决。要是真的没有了父母,我接下来能怎么存活?这里是古代,我也不能出去发传单打工,即便我没有死在王管家的手里,我也很有可能会被饿死。想一想今后的日子,我穿得破衣烂衫,混迹于城中的难民区,又或者,我被人抓进青楼,从此沦为风尘女子。这样活着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一切无可避免的会变成这种样子,于我而言倒不如回到山庄,死在王管家的手里来的痛快些。
对于宁轩博,我是真心不希望他继续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虽然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继续牵涉其中,他的身家性命都很难得到保全。他的生活本该平淡而且富足,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轻易的改变这一切。好在我们相识不足两日,虽然已有婚约,可这个婚约也只大伯阴谋的一部分,跟本当不得真,一路走来,他对我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所以他大可不必为了我牺牲所有。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其实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找到神圣的昆仑。
堂姐和我提过,爷爷也讲过,仿佛这个昆仑能解决人世间的一切磨难,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昆仑到底位于何处?没有和我详细的讲解过,似乎旁人也不知道。可话又说回来,即便我真的寻得了昆仑之门,见到了所谓的神仙,也不见得那些神仙就会因为我的讲述,便心甘情愿的帮助孔家众人。不是我认为神仙狠心,而是像孔家这样的灾难,他们恐怕早已司空见惯,不然的话,从古至今那么多的皇帝被人杀害,怎么也不见半个神仙出面过问。天子的事情他们尚且不闻不问,孔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又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重视呢?但细细想来,堂姐话意深重,并不像是在玩笑,难不成孔家真的和神仙有什么关系吗?
寂静的深夜,最适合整理思绪,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空已然灰蒙蒙的亮了一些。我急忙起身,收拾停当后,便蹑手蹑脚的朝山下走去。
我一路急行,步履轻盈,自认为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的。
我反复思考了一夜,终于鼓足勇气,做了一个决定。
不论生死,我都必须要回到那个山庄去,而且是我一人回去。我会和王管家不期而遇,接着我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我知道我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在逃避问题,可是我哪里又能解决这个问题呢?找到昆仑的希望太过渺茫,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能到那儿的人至少都得是半个神仙才行,而我在人类中都算不上优等,又怎么可能成的了神仙?
我不想拖累宁轩博,我知道如果我一直依赖着他,他势必会拼尽全力护我周全,但这对他不公平,他的人生不应该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他应该找一个美丽的姑娘结婚,然后成为人生的赢家。
我知道,现在的我是世间最为多余的一个人。其实,宁轩博根本就不应该救我,我没有能力面对未来那些必然会出现的种种状况,即便躲过一劫也是难逃命运。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就连好好活下去的能力都不具备。我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孔忆之要怎样才能解救所有人。
我真是沮丧到了极点,这种冷静过后的深思熟虑,已经把我推向了绝望的深渊,寒冷的内心,滴水成冰。我知道我的这种举动必然让很多人失望,其实我真的很想当面问问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将那般沉重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此千斤重担哪里是我这样的女子能够承担的了的。
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了,我会回到那个山庄,就让我在那里,以孔忆之的名义与这个世界挥手告别吧。
“原来你真的打算不辞而别!”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这句略带责备的话语合着朝阳,一起闯进了我的脑中。
“没错!我打算离开了。不过不是不告而别,只是我觉得我没必要让你知道!”我强打着精神,尽量让自己看起生气盎然。
“没必要告诉?”宁轩博的嗓音一下子提的老高,他的脸隐匿在黑影之中,不过我可以想象的到,他脸上那气愤的表情。
“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切的关系,你昨天拼死把我救了出来,已经做得够多了,所以······”我不实在知道我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才合适。
“你说我们没有关系?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如果一切如旧,你明天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你怎么能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呢?”我的话似乎伤了他的心,他哀伤的嗓音悠悠然然。
“但是,事实上,我明天不会成为你的妻子。”我很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这个婚约,只是大伯计划中的一个部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让我们成婚,所以······”
“这些都不重要!”他朝我挪近了几步,似乎是担心,我会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旁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也没打算去管,我知道我认定了你了!你,就是我的妻子!”
“可是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我向后退去,尽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只是第三天!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那你,那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呢?”宁轩博抽泣着无力的问道。
“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他实话,因为我知道那样的行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理解和认同。
“不知道?”他苦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打算回到那个山庄是不是?你知道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距离舒州有多远?即便你典当了身上所有的首饰,走到舒州时,你也会成为一个没人敢认的乞丐。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你打算回到那里,去结束你自己的生命!可即便现在的情况让你再为难,你也不能这样放弃你自己,你这样做,就等于放弃了孔家所有的人。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如果你死了,他们再也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你说的我都懂,这也不是我所希望发生的!”我异常平静的回答道,“可是我又做什么呢?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呢?”
“你还能相信我!”他将他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头,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之情,“不要再说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孔忆之!你给我记住,我宁轩博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女人,那我就是你的依靠!孔家的问题,我们要一同面对!如果再不辞而别的话,我绝对会带着你回到山庄,去找你的大伯决斗的!”
“可是······”他的坚决让我动容,他对我的情义,让我自愧不如,一时间,仿佛心中最为坚硬的部位都被融化了。
“没有可是!”他二话不说的拉着我就往回走,“估计此时师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要是再不过去的话,早饭恐怕就要被师兄吃完了!”
阴沉的天气预示着今天有可能会下雨,在后院的一间厢房中,我、宁轩博和青玄道长安静的坐着。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老道长只顾着喝茶,一言不发。
“师父,孔家的事情,您想的怎么样了?”三杯清茶下肚,宁轩博实在等不下去了,凑上前小声的问道。
“人是肯定要去救的!”青玄道长放下茶杯,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只是营救的方法就有待商榷罢了。”
“师父啊!人命关天的事情,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让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呢?”
“不想清楚怎么能行?”老道士看向宁轩博,“首先,我们不知道孔家大爷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其次,时隔一日,他是否已经得手了?最重要的是,孔家的大老爷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和西夏国扯上关系。这些问题我们都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过贸然行动呢?”
“西夏国?师父你怎么知道孔家大老爷和西夏国有关系?”宁轩博不解的问道。
“那不是你说的吗?”青玄道长端起茶杯又轻轻的呡了一口,“出现在孔小姐嫂子手中的那把弯刀应该不是普通的东西。从你形容的来看,我觉得那把刀应该是蛇灵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们即将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孔家大老爷这么简单的了。”
“蛇灵刀?”我不明就里的看着青玄道长,我感觉我的世界观正在遭受严重的冲击,我隐隐预感,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会比我预想的更加糟糕。
“难道就是传说中,来自西域的那种可以切割灵魂的蛇灵刀?”宁轩博满目惊慌的看向了我,“我当时只是觉得那把刀并非凡品,如果确如师傅所言,是蛇灵刀的话,那他们为了杀死忆之,也着实是煞费苦心了。”
“据我所知,这蛇灵刀一直都在西夏国的大法王手中,可是这次却出现在了孔家,如果我们的推测都没错的话,至少说明,孔家有人投靠了这位大法王,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孔家的大老爷。”青玄道长捋着山羊胡,端起茶杯,意味深长的瞥了我一眼。
“大法王?就是被西夏国国王奉为神明的那个大法王吗?”宁轩博思忖多时,突然眼神一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我觉得那些黑衣人身材魁梧,不像中原人,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西域武士嘛!”
“西域的大法王诡秘异常,对此我也并非十分了解,不过从现在情况来看,孔小姐的大伯父孔承平极有可能已经投靠了这位大法王。所以,你们要去救人,不是在和孔承平为敌,而是直接与西域大法王为敌。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行动就等于是去送死!”
“孔承平投靠了谁,这都不重要。”宁轩博若有所思的看向我,那种空洞的眼神,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团空气似的,“现在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孔承平会用蛇灵刀来对付忆之?而忆之在被刀刃划伤后,不仅没有出现离魂现象,她伤口反而很迅速的就痊愈了。对于这一点,我原本并没太过在意,现在听师傅这么一说,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什么?孔小姐被蛇灵刀划伤过?”青玄道长一听,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惊恐的看向我,就好像已经确定我是魔鬼一般,语音颤颤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昨天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很重要吗?”望着道长如此怪异的举动,我不知深浅的问了一句。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要用如此惊异的眼神看着我,继续弱弱的问道“被那把刀划伤过,一定会死吗?”
“死?那可要比死严重多了!”青玄道长一脸惋惜的看着我,一连长叹数声,仿佛仍旧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伤感,但旋即又目光炯炯的说道:“虽然我从未亲眼目睹灵蛇刀,但是关于它的传闻还是听过不知多少。这蛇灵刀是西域的邪物,据说拥有杀死灵魂的能力,凡是被蛇灵刀所伤之人,就算肉身不死,灵魂也会灰飞烟灭。像孔小姐这般安然无恙的,古往今来恐怕还是第一例!”
我确信青玄道长肯定不是在和我开完笑,虽然我一切如常,但是我还是不自觉的用右手捂住了左臂上的伤口。伤口早已结痂,以至于我近乎忘记了它的存在。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皮外伤,没想到,我竟然,险些因此就丢了性命,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这把匕首如此邪恶,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我立刻将我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不过正如我所预料的,我并没有得到解答。或许就连那些想要杀我的人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难道恰好就在那天,这把让人闻风丧胆的匕首突然失效了吗?
“据我所知,西夏国的建立全是仰仗这位大法王,而历代党项首领对大法王都是崇敬有加,所以一直以来,大法王几乎未曾踏足中原,可是这次,他却和一个中原无足轻重的小家族扯上了关系,这是在是太让人费解了。孔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们家族中有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也许这位大法王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它。”青玄道长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我。
我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呢?像孔家这样的家族,有个传家宝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了解,我总不能说,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还不是很清楚。若要如此直言的话,不仅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十分古怪可疑,对我心生疑虑。
“即便是有,东西肯定都在爷爷的手中,恐怕父亲也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这些也都是我自己猜测而已。”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对合理的说辞了。
“能让西夏大法王都费尽周折想要得到的东西自然不是寻常之物,也必然都在老人家的手中,”宁轩博点头称是,“不过,你大伯煞费苦心的想要你的性命,恐怕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许你和这样东西有着某种关联,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能吧!”一听这话,我略怔了怔,后又无奈的瘪嘴笑了笑,“说实话,我倒是更希望,我就是他要找的那样东西,至少这样,我就可以救出所有人了。”
“现在看来,孔家的情况格外的严峻呐!”道长缓身坐下,脸上一片阴沉,“不论这位大法王要的是什么东西,我们都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不然的话,我中原随时都覆灭的危险。”
经过一番商讨,道长决定在三天之后返回山庄救人。他认为孔家所有人现在依然没有离开山庄,而关押他们的人,都是大法王的手下。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胜算,道观大部分人员都会出动,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家族的阴谋诡计会演变成国与国之间的生死存亡。
在这三天时间里,我除了安心休息以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此时已是中秋时节,道观中那参天的梧桐,早已在瑟瑟风中坠坠飘零,秋雨绵绵,寒意非常,我伫立在山巅,透过迷蒙一片,就连那不远处的赶路的行人都很难能够看清。
按照宁轩博的意思,我并没有被安排进这次行动的人员之中,毕竟我既不会武功,也不懂法术,跟着过去的确帮不上任何的忙。可是不论怎样,我是孔家的女儿的身份无法更改的,几经争议,宁轩博还是勉强同意让我加入这次行动小队。
经过三天的修养,宁轩博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用力过猛时仍有再次裂开的危险,但是他的精神早就已经回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这个道观似乎没有什么名气,三日见到的香客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十人,但那暗沉的有些斑驳的朱漆雕花木门,还是日日被擦拭的纤尘不染,毫无奢侈可言的三清殿上,恭肃的回响着诵念经文的朗朗之音,如果只是看表面的话,谁都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居然住着绝世高人。
青玄道长对我始终礼遇有加,但是并不客套。他甚少和我说话,每天只在用餐时见上一面,其余时间他不是待在自己房间里,就是在教习他的徒弟们练功。不过青玄对待宁轩博倒是出奇的关心,事必躬亲,不仅每天都会亲自给宁轩博清洗伤口,而且两个人总会促膝长谈知道深夜,感情之深,远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虽然道观中一切如旧,但是我还是不由得越来越紧张。这不可名状的恐惧正一点点的从心头升起,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尽力的平复心神,可是依旧心乱如麻,我不知道我这样将宁轩博牵涉进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很害怕,我不仅害了他,还会害死这里所有人。
至于那个神乎其神的西域大法王,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中原法道对他恍若惊弓之鸟,我忽然意识到,事情发展到现,性质早已改变,已然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得。我原本还很想弄明白,大伯到底是何要将我灭口,可一想到这西域法王,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依然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时间不会因为我的担心而大发慈悲变慢些许,随着一抹金色的阳光照进窗来,第三日的清晨如期而至。
今天是八月十一,青玄道长带领着他的一众弟子在道观中静静的打坐直到夕阳西下。我起初还担心他们忘记了今天有重要的任务,可当太阳落山,光影渐进昏暗时,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准备起来。
青玄道长一共有十一个徒弟,他留下三人看守道观,其余八人和我们一起行动。
当天空完全黑下来时,一行11人一同来到了道观的大门外。我们分成两队,青玄道长和他的大徒弟崇净各带一队。我和宁轩博毫无疑问的跟在了青玄道长的身后,再一次被缥缈而又坚实的云彩抬到了高空。
好在现在是黑夜,我不会察觉到自己竟是站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上。我本能的紧紧地闭着双眼,努力将强劲的风想象成从海面吹来的海风,而不是这高空中的水汽。
今晚乌云密布,没有月亮,所以睁眼和闭眼都是一样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道观在杭州附近,而大伯家的山庄则在舒州,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坐飞机也得将近一个小时的航程,由此推测,这场残酷的战斗应该会在后半夜开始。
不过现在最为吸引我的并不是什么时候开战,而是我们现在的状态。因为当我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我竟对腾云驾雾产生了兴趣。我从小就知道,腾云驾雾只是小说中的词汇,在现实中,除了坐飞机以外,普通人哪里会有靠近天空的机会。但是这样的常理在古代似乎并不成立,除了我以外,就连宁轩博都对这样的交通方式习以为常,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拜青玄为师,却在汴京上班,并且并不认为期间路途遥远的原因吧。
对于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我是颇为好奇,但我更加清楚,在场众人,没有人会愿意向我这个门外汉讲解这个法门其中的诀窍。
自从飞至云霄,一行众人便十分默契的没有一句交谈,充斥着耳膜的声响除了狂乱的风声以外,就是来自不远处炸响的闷雷。
我们一路向西飞行,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青玄道长猛的降低了飞行高度。我被突如其来失重吓得大惊失色,瞌睡一扫而光的同时,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从脚下这模糊的山势我可以看出,我们此刻就在山庄的上空。山庄内部的火势基本已经熄灭,不过和山庄相连的正整片山林却烧得不亦乐乎。
“师父!山庄里现在有人,我们要不要等会儿在下去!”崇净看着脚下山峦,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时我才发现,在那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山庄里,此刻正闪烁着许多的小亮点,这些亮点有的一动不动,而有些却匀速在山庄内徘徊。
一眼望去,我不免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鬼魂作祟,可再定睛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些亮点都是些移动的火把。
“这些人应该是衙门里的捕快!”青玄道长的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这里死了不少人,官府肯定是要过问的。你们看,那里有个池塘,池水边上好像没有什么人,我们就从那里下去吧。”
我至今还不知道那水塘被唤昨何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回到这里。
山庄这么大,对于孔家人被关押的地方,我一无所知,就连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我的心中也没有任何定数。
敌人如此强大,即便有了青玄道长的帮助,事情是否能就此了结,还很难定论?
我真是百感交集,虽然激动,但又又不免顾虑重重。
看着阴暗诡秘的山影,我不由攥紧了双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的忧心忡忡,我也不清楚我确切在担心什么,我只能真切的感受到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害怕,亦或是紧张。混乱的喘息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