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冲让明月去找一些漂亮的瓶瓶罐罐，给韫雯姑娘承接明早的露水。

　　韫雯收到的时候惊呆了。这样精美的器具，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大概只有在博物馆看到过类似的。那是出土多年，灰头土脸，修复过的，现在拿在手里的大概才是珍品当年的样子吧：

　　一个五条虬龙盘踞的方型器皿，广口深腹，散发出古铜色的金属光泽，用来承接雨水。

　　一个桃花纹饰，嵌着星星点点绿玉的长喙鸟型铜壶，用以从花冠叶面上取露。

　　剩下的一堆是十二个造型各异，主题都以螺钿点缀的的盒子、罐子，均是珠玉制成。还有一些是绸缎样子的丝巾、锦囊。清风说这些将来都是盛放丹药的。内部的金银丝，大概具有防腐抗菌的作用。

　　清风说：“这是运这一批出炉丹药的盛放器具。你先前不是还想在丹炉烧陶土吗？可是那些一般陶土烧的东西怎么能进献呢？将来丹药到了太后那里，还会重新换箱柜安放。我们这些器皿只能算是运载器具。”

　　韫雯说：“你们的包装盒都这么高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郑人要买椟还珠了。”

　　清风说：“大师兄的意思，好像还要你去找一些女孩儿一起护送。你不如跟她们一起去采集点露水。人多就能采集的多些。“

　　韫雯去找陈博士。女粉丝们戏称几位老师是旅游团的“领队“：比如A组，都已经跟着领队缪师傅在泗水大酒店做厨子了。而陈博士是C组医疗组的领队。韫雯去问他，能不能选C组粉丝跟他一起去。

　　陈博士说：“可以的。你问问谁愿意一起。”他自己也答应了元冲，正在询问吴博士和机长能不能跟他一起去长渊。

　　韫雯就问组里的女粉丝愿不愿意一起去。大家挺害怕的，犹犹豫豫，毕竟听说元冲阴晴不定，会忽然撒药粉害人。这一组人也不像文化组那样喜欢和人打交道。

　　机长看出了他们的难处，说：“你刚才是不是说，那个元冲要找嘴严心细的人？这几个人是给太后进献丹药的人吗？“

　　韫雯说：“是的。我们还要一起采集露水。他给的容器全是珍稀玩物。他就像是个很讲排面的公子哥儿。“

　　乘务长发话了：“这是要讲排面吗？我们这几个空姐当初可都是受过仪态训练的。国家元首来，我们也不害怕！“

　　几个空姐都点点头。韫雯说：“那这几位姐姐和我们一起去长渊吧。”长渊就是这个皇朝的首都，最繁华的京畿。

　　于是，六位空姐，加上吴博士、韫雯，正好组成元冲要求的八位进献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韫雯和空姐们就早早的起床，准备取露水。吴博士年纪大就不去了。机长笑称这几个人是“七仙女“采药。

　　采完露水，她们一起送到丹房去。元冲在帘子后的内厅，看到这七八个人不仅容貌秀丽，身形姣好，连着装还很统一（空姐都穿着设计一致的制服嘛）。他感到很惊讶。他想，对方这个团队真的很古怪，行动力超强。

　　他掀了帘子出来，看着这六位大美女，说：“我不是向皇上献美的。你们不能露腿。露腿不能去见太后。“

　　韫雯说：“我会给她们准备统一颜色的裙子。美衣组已经坐着竹筏出去采购了。裙子是月白色或者水色的，怎么样？”

　　元冲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说：“哦。那还行。”

　　七个人把瓶瓶罐罐拿出来。广口盘里面的雨水、长喙铜壶里的露水都还有一些杂质。元冲教他们稍稍过滤，又叫她们每人取出一个丹炉里的丹丸。

　　七个丹炉的丹丸，有两个是完全烧焦了，只得弃用。还有五个，形状有的有些模糊，有些还比较坚硬。元冲吩咐她们另取珍珠，将模糊的融化分解成一粒粒的小丸，就像现代的中药制成品中的小丸大小一样，将新磨制的珍珠粉用早上采集的雨露调和后，加入一些特制的米糊，用银丝软刷刷在表面。这样药丸就不再是黑色的。一个个粉白的小丸子，看起来既可爱，又有珍珠的哑光色泽，很是美丽。有些还有星星斑斑的金属光。

　　一个空姐的业余爱好是做西餐。她经常在飞欧洲的时候顺便吃大餐。她提出，这种美丽的药丸让她想加一个金色巧克力作点缀。大家哈哈一笑。

　　韫雯觉得这个提议很好，问元冲有没有可以食用的玉粉。

　　元冲说：“食用的玉粉倒还是有一些的。”

　　韫雯说：“F国料理启发了我。我们不如按照F国传统大餐的点缀方式，在一批白色帽檐型的瓷盘里放上这些丸药。这样绝对吸睛，而且有新意，显得您选送的丹药更加独树一帜。黄金配白玉，锦衣配玉食，效果一定是极好的。”

　　元冲说：“好的。我这就修书给光禄寺。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那里有天下最好的制陶技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丹药的效果才最值得追求。你们不要过于执着于盛器……”

　　韫雯说：“因为我们是女人啊。”

　　元冲无语，但也无可辩驳。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人。她也是一个爱颜值的女人。她爱各种各样看上去特别好看，但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元冲苦笑了一声。

　　清风说：“好啦好啦，各位美女姐姐，你们可以选一些丹药回炉了，暂且在旁稍作歇息。大师兄，来看看我这炉的好了没有。”

　　元冲道：“怎么？你这个已经到了六十四日？”

　　清风说：“师尊仙逝当日，丹炉熄灭。我又添了火烛继续炮制，不知会不会有什么疏漏。要不你给看看？”

　　元冲说：“不如就等到足日吧。你辛苦一些看着。我叫人多给你寻些好吃的。”清风听他这样一说，只得作罢。

　　元冲其实也很纠结。过去炼制给天子的丹药全是师尊看。他只负责制作皇后用的。所以，一来他还没有把握；二来，他怀疑丹中有龙鳞或者其他什么龙身上的物件。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师尊伤了龙。他宁愿相信陈博士的推断，也就是毒气窒息而亡。至于其中和龙有什么关联，他还真不想知道。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他已经把“软烟笼”放回藏宝阁。那上面的痕迹他还没有洗掉。龙也不知所踪，也不知会不会来寻仇。现在，他只想着赶紧去给太后送丹。

　　空姐和韫雯等小丹丸们冷却了，装到那套瓶中。还有三组丸子比较僵硬的，加了花露糅合，重新入炉炼制。元冲说，你之前说这个丹叫什么名字？蕴雯说是珍珠粉。

　　元冲想了一会，说：“珍字可以用，不如你来想个更美的名字？”原来，他之前听韫雯吟乐府诗词，自己也是爱好文辞之人，所以竟与她讨论起丹丸的美称。

　　韫雯说：“不如纪念一下我首次出摊的那个泗水集市吧，叫‘泗水之珍‘如何？”

　　元冲说：“不错。确实这次也是泗水太守王弘提出进献的想法。我们不如卖他一个面子。王弘一定很高兴。”

　　明月道：“这名字听起来很简单，但含义隽永啊。‘泗水之珍‘起于泗水之滨。泗水之滨进献’泗水之珍‘。这是个好名字，韫雯姑娘取的名字很不错。”

　　韫雯只是随口一说。对于珠宝，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研究。他只是碰巧想起那个灾难片里著名的珠宝“海洋之星”，就安在了这个珍珠身上，“泗水之珍”对“海洋之心”，很般配呢。

　　丹丸在手，队伍组好，元冲先去了泗水郡太守府上。太守王弘预备了春日祭祀的礼物，又过三日，在一些亲兵的护送下，乘船从瀛洲岛接了护送丹药的八名女子、又带上陈博士和明月。

　　就这样，这一行十多个人，从泗水之滨启程，开始了去长渊的长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