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像有将近两人高,顿时对比的严鳞儿看起来矮了大半截。
“这几位不是已经被我们搬到庭院里了吗!”一个手下几乎带着哭腔说:“难道哥几个嫌外头不好自己又回来了!”
“可不是嘛!还把石门关了,感情是要带挈我们一起去见玉皇大帝!”又有一个手下道。
一时间气氛好像既紧张又滑稽。这几尊圣像是用山中百年之木雕刻而成,反复刷过树漆,质量很轻,但表面年久形成了包浆,纹理坚固,砸不烂、一时却又难以劈柴生火。他们当时嫌碍事,一人一个,搬起来就全扔院子里了。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三清像自己回到这大殿,连位置也与之前一模一样。
强盗们杀人越货甚么没干过,过了一会也就不怕了。大家又累又饿,不如睡觉。反正也没有办法出去,不如白天再做商议。
就这样挨到黎明,到了日上三杆醒来,众人渐渐看清楚了。大殿没有门窗,石门放下,等于是封死了了这个殿。严鳞儿气的想杀人,却也别无他法。
却说当日吴茗正在下坡,看到一干强盗凶神恶煞般,手持巨斧、铁锤等物,一下子脚下踩空,失去重心,整个人滚落山坡。也不知道甚么烂泥乱石、木石草丛,她乱扯乱拉,踹了一个大石头,忽然噗通一声掉下河去。
只听得李毓开始喊她,强盗们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过去了,原来他们都误以为刚才那块掉下去的大石头是她。
但是强盗们仍然没有走,她匍匐在山坡之下,一动也不敢动,此刻想到的都是战斗英雄们在火中匍匐不动的故事,想想自己至少没有刀砍火烧,连这点都忍耐不了吗?于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就这样待了约莫半小时。
她听得强盗们也攀爬到了刚才半山腰那个观景台,确信与自己存在至少二三十米的距离。待到晚间的夜风起来,树木沙沙作响,她就顺势站了起来,往河边走去。
没想到刚走不远,已然看到零星火把,众人都在呼喊她的名字,往水里扔木头,她正待答应,忽然间看到岸边生出一个脑袋,像水鬼一般,那人忽然说:“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你吗?”
吴茗吓的魂飞魄散,正要叫喊,却被捂住了嘴,一把尖刀抵住她的脖子,“再喊就不客气了!”“水鬼”就这样劫持了吴茗。
听着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却很熟,吴茗搜索记忆,对了,就是白天遇到的摆渡船上的渔民!
原来,火五儿一直躲在左近,他早就看到严鳞儿一行人把船放好,那一面的官兵又好像在找人,就在想到底怎么脱身。如果这群官兵专门是来捉水匪的呢?所以他立刻开溜,要抓也是严鳞儿那些人倒霉。
现在又有些后悔,好像那些官兵只是在找人。刚才贪生怕死一时离开了,再回去就不好了,失了义气!
原来官兵是在找这个小丫头,他感到机会来了!于是绑了吴茗,准备带回不争观,交给严鳞儿,既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溜走,又能要挟一下官兵——既然刚才这么多人要找她,应该挺值钱的。
然后他就带着吴茗坐刚才的大船。他本来是想先把吴茗押去不争观,再把船开回来接严鳞儿等人,但是刚去解开那船,想逼着吴茗上船,没想到吴茗挣脱了这个水鬼,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她觉得这恶人都拿刀相逼了,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来,不如索性真的跳入水中吧!虽然水性不好,但游泳还是可以的,加上刚才小伍等人扔下来那么多浮木,她真是抓到了一个!
但火五儿一向在这水边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她逃脱,所以刚才李毓往岸上跑,严鳞儿等人倒也不去硬追,因为水中才是这些人驰骋的沙场。
火五儿也跳入水中,眼看吴茗已经够到了浮木,他就去扯她的脚,这样即使会游泳的人也免不了要着了道儿。
吴茗确实感到脚被人扯住了。心到了嗓子眼,倒抽了一口冷气。她闭上眼睛。没想到这时,忽然从水中一下子跳出一条长长的玩意儿,整个背部像一张大扁盘子。
不好,是龙虱!经验丰富的火五儿在黑暗之中依据大致形状判断“偶遇”的这个奇特生物。
他感到是传说中吃人的龙虱。没想到洪水肆虐,洪水中把湖底的大龙虱逼出来了。其实龙虱,就是一种古老的动物鳐鱼。
他曾听说过龙虱要吞小孩,于是将原本抓住吴茗的脚的一只手,立刻就松开了,不再顾念,逃命要紧,再次施展他的水下逃生绝技,离开了这片水域。
无知者无畏。吴茗倒也不害怕,因为之前小灰龙也驮过他们三人,所以对巨型生物没有特别畏惧。而鳐鱼其实比较温顺,不饿极了一般不攻击人类。这个大扁片子像一只巨大的风筝,细长的尾巴就像风筝线,这鱼眼神不太好,但游起来很稳,继续逆流而上,也没在意吴茗。可是的的确确吓到了火五儿。就这样,吴茗稀里糊涂的躲过一劫。
夜晚的湖面冷风阵阵。她知道这时不能睡觉,但是一天下来太累了,她没有忍住,抱着浮木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光线虽然不是很充足,但这一天的清晨,有三组人身在不同的地方,却同样的惊讶。
第一个惊讶的是机长、小张这百来号人。他们发现洪水已经退去,露出了官道和被淹的驿站。这样就有路了。原来昨日水流速度突然加快,是因为洪水正如潮般退去。
第二个惊讶的是严鳞儿等强盗们,他们看清楚了,这个大殿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大门被封死,三清的大塑像正瞪着这十几号人。众人手中还有砍刀绳索,于是齐心要挖个坑道出殿。
第三个惊讶的当然是吴茗,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浮木被冲到了一处浅滩。水鬼不见了,溪流清澈,万木葱茏,她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