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依稀记得自己在寒假里行程满满当当的，但对比起现在暑假第一个月的安排，陈然中肯地评价道，时间果然就是挤出来的。原本G省的小天鹅杯比赛自从今年起扩展成为一个全国性的比赛项目后，比赛的日程也变得复杂了起来，虽然仅仅是独舞比赛的单一赛程，参赛的选手皆是十个联合举办的省份挑选出来的10名参赛选手，还有评委单独的海外华人邀约名额，保守估计比赛的初赛阶段将会有上百名选手参加，但是却必须要在3天内完成初赛两轮，复赛两轮，合共四轮的比拼，赛事安排相当紧凑。

　　因此，在第一天进行初赛的一轮赛中是集体在比赛教室中进行基础训练，基础训练会现场淘汰不少于20%的参赛者，紧接着下午马上开始进行初赛的二轮赛。尽管比赛对参赛者报销来回的交通及指定住宿的费用，权衡再三，陈然还是放弃了让父母跟去S市，转而请求王老师陪同，当然，王老师作为比赛指导老师的费用就需要陈然父母支付了。

　　临行前一晚上，李雪芳来到陈然房间里本想给独自出远门的女儿说些体己的话，但看到陈然还在背着英语单词时，李雪芳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又默默地出去了。

　　坐在客厅边批改试卷边留意动静的陈东耀见妻子很快便出来了，凑上悄声问道：“怎么了？”

　　李雪芳心里难受，伏在陈东耀肩上道：“我就是说不出来，我一想到然然会难受我就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感受着自己逐渐被打湿的肩膀，陈东耀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妻子的背，低声道：“没事的，我们的女儿比我们想得都坚强。”

　　比起门外感性的父母，陈然虽然已经听到了母亲进来的动静，但还是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父母的鼓励或是安慰，毕竟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陈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已经完成的英语习题，拿出这段时间已经被翻阅无数次的赛程介绍，再次清点随身携带的物资是否齐全。

　　因着是跨省搭飞机参加，陈然提前了一天动身前往S市，21世纪初期的航空票价对于陈然的家庭还是略有压力，因此陈然选择了当天最早的航班赶赴S市，同行的王老师担心陈然离开家有不适还主动买了很多零食，陈然都一一谢过王老师的关照。

　　一路颠簸，总算来到了赛组委会指定入住的酒店，第一天的比赛场地就定在了附近的艺术高校进行，陈然进入酒店就看到显眼的“热烈欢迎小天鹅杯全国参赛选手”，在酒店前台，陈然看到了许多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想来她们都是和自己一般的参赛者。

　　陈然微笑着逐一和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微笑打招呼，但有了眼神接触的女孩子们要不就事躲回到陪同的人身后，要么就是上下打量陈然一番，然后高傲地别开了头。

　　陈然暗暗地摸摸鼻子，果然好看的女孩子特别有个性。陈然简单地将行李放到酒店房间，换上练功服，便随着王老师到参赛的场地提前踩场。在路上，陈然突然想到不知道赶赴H省参赛的高向云和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伊莎会在什么时候遇到呢。

　　简单地勘查完场地之后，陈然便紧锣密鼓地来到提前安排的训练场地，一推门进入，发现已经有数十名参赛者进行带着耳机在训练，有的在做热身运动，还有的在对照镜子对比明天比赛第一项基础训练的内容。毕竟比赛在即，上百名的选手都是经过一番角逐的尖子选手，陈然略略扫过一眼在场参赛者的水平，更加真切地让陈然感受到比赛的紧张感。

　　紧张也好，适当放松也罢，到了参赛的第一天，陈然在早上9点来到比赛场地，场地静悄悄地，所有参赛者都跟着考号在指定扶手区域站好，考试陪同人员只能在场外封线处等候。

　　陈然感受着考场里静悄悄的氛围，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穿着黑色连体练功服，白色裤袜和浅色软底鞋的同龄人，陈然深呼吸一口气，按考场提示音进行逐一基础训练。

　　考场里共有8道扶手，两两为一列在考场的中间，每边上各站10名到15名的考生，每列有5位老师全程登记参赛者的表现，并且考场中有录像，便于进行赛后的评分回放。随着音乐舞动，陈然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心无杂念地舒展身体，准确地做好每个动作，总共也是一个小时的基础训练比赛。

　　随着音乐结束，监考老师宣布现场等待5分钟，马上宣读晋级名单。陈然看向身上别上的抽签排号，76号，陈然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听过76号这个数字。

　　5分钟的等待时间，没有一名参赛者离开自己的位置，都在原地安静地等待，陈然盯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滴地划过，终于，监考老师再次推门进来。

　　看到考场里的小天鹅们都屏气凝神地回头注视自己，为首的监考老师走到教室最前方的高台处，拿起麦克风道：“各位参赛者好，我是本次首次全国”小天鹅杯“赛组委会的代表，我姓方，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参加今天的比赛，根据赛程安排及初赛第一轮的现场表现，我与现场监控老师根据各位的表现给予了评价，接下来，我将逐一宣读通过初选一轮赛的参赛者编号，请听到自己编号的参赛者在原地等候下午的赛事安排公布，未有听到自己编号的参赛者请在现场公布结束后先行离场。”

　　接下来就是上百名现场参赛者通过人员编号的公布，读到60多号时，陈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起来，随着方老师的宣读：“72，74，76……”听到自己的参赛号，陈然几乎控制不住脸部的表情，想欢呼雀跃，但又担心影响旁人的心情，毕竟随着读数，陈然一直听到身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陈然虽然在现场认识的仅有高向云和伊莎，但听到这伤心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心酸。

　　在方老师一声“请未读到参赛号的参赛者离场。”陈然看到现场陆陆续续走出去了20余名参赛者，诺大的教室瞬间空余了不少位置，陈然扭头张望一下，还是没能看到高向云的身影，方老师继续说的下午赛程也很简单，按照赛号从小到大的顺序，每位参赛者表演指定的变奏曲目，指定的变奏曲目是经典曲目《天鹅湖》白天鹅慢板、变奏及尾声，第二幕，非常经典的曲目片段，几乎所有学习芭蕾舞的人员都曾经跳过《天鹅湖》的某个片段。

　　下午的赛程开始是13点，听完一轮赛的安排后，陈然看到时间已经来到了11点，快步走向在考场外等候的王老师处，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陈然不仅要完成换装下午赛程的指定白色纱裙，还要多少吃点东西后就要在候场处热身。

　　幸好王老师有丰富参与比赛的经验，加上进入7月底，S市虽然也酷热难耐，但温度并没有像G市那般毒辣。王老师准备好两个大保温壶，一个里面装着温温的低糖杂粮粥，一个装着已经切好的水果，就在考场外的亭子里，王老师把带着的吃食往凉亭的桌上一摆，陈然心里都要给王老师竖起两个大拇指。尤其是看到身边匆匆走过，毫无经验的家长们领着孩子四处张罗吃食的时候，陈然觉得王老师就是自己的神助攻，陈然正想端正地给王老师道谢，没想到王老师豪爽道：“你先赶紧吃两口，能不能吃得下都多少吃一点，你刚好排号在中间，候场时间比较长的，得保留体力。”

　　听话的陈然连忙坐下来，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了口红后就开始用餐，在此中间，王老师连忙逐一翻看陈然随身携带进考场里的巧克力、纸巾、保温杯里的水是否充足，陈然看者王老师忙前忙后的，即是不好意思又是感谢万分。

　　在短暂的交流中，陈然向王老师反馈了关于监考方老师的描述，王老师沉吟片刻道：“如果按照是你说的样子，那估计是S市艺术剧团的团长，方教授，她本身有在法国学习的经验，可能在舞蹈的选择上会更加注重手形，这方面你需要在表演的时候注意。“

　　陈然连连点头，因着跟任天学习，在动作的选择上，据王老师说自己的优势更偏向在俄派的舞蹈上，但陈然表示，自己这11岁的稚龄，连足尖课程都还未深入学习的，仅有在参赛表演时才会有机会穿上足尖鞋，完成一两个足尖动作，其余时间的训练都以软底鞋为主的青少年舞蹈，实在离流派学说还有一段距离。

　　但既然王老师出言提醒，陈然在后台热身准备时便也就积极思考自己如何能够加强手形的展示。正当陈然对着候场场地内准备的全身镜子在调整动作时，冷不丁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道：“陈然，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