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家店的首饰精美,定位高端,来这里的购买首饰的,也都是非富即贵,平常老百姓也只能是远远的流着口水、羡慕羡慕一下而矣,连踏进来“看看”的勇气和姿格,都没有。
这些“豪客”,以“世上无双”为荣,几乎都要求定制,所以在这家店中,很少有一模一样的首饰。这一点,吸引了不少出手阔绰的贵客。
而在这其中,出手最为大方的,就是这位美公子:姬元那形影不离的玩伴———弥子瑕。
有了宣姜的资助,弥子瑕被打扮到越发“美”得不可方物:上上下下,一身行头,没有一样是普通人家公子哥的样儿,衬得他真如其名:朱子无瑕!
在他的行头置办当中,首饰的制定,就排到了柤离子和浑夕容身的这家首饰店头上。
为了不让官家的人认出来,柤离子自从回到卫国,就特意蓄了浓密的胡须,还专门用生眉的草药涂到眉毛上,让其增生变浓,好改变原来的斯文相貌;而浑夕看他已安身住稳,也便放心回宋去向王丹汇报了。
柤离子一双从医的手,本就精巧;再学起这雕刻、镶嵌首饰的活计来,就更是很快上手,没用多久,就成为首饰店里,手艺最为出色的工匠师傅了。
这不,接了笔大单,为弥子瑕和姬元打造一组“兄弟款”的纪念版首饰,主题是纪念他们的“相识”、“相知”、“打猎”、“抚琴”、“弈棋”、“夜谈”一系列轶事。
姬元实在是太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弥子瑕了,于是要求只要是弥子瑕有的,他也要有一模一样的一份,不管是发簪,还是腰饰、扇坠,总之:就要向天下人宣布,我们哥俩这关系,老铁了!
弥子瑕推辞不过,就悄悄和姬元商量,找一天,带他出去“微服私访”,去见见这位手艺高超的师傅,当面讲清想法,顺便就把这事给落实了。
姬元自然是满心欢喜,积极筹备,这趟出门,很快就成行了。
柤离子对于弥子瑕已是熟得不得了了,可是看到姬元的第一眼,他还是楞了一下,虽然没有人介绍,也并不清楚这孩子的真正身份,但从他那与王丹几乎一模一样的鼻子、嘴巴上,他一下就猜了出来———姬元,妹妹的儿子!当今的卫国主公!
认出这么“尊贵”的外甥,他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家血缘,得到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忧的是:他对生母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会不会被宣姜完全控制和训化了,楠儿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再逃出冷宫,回归荣位?
并且,他这个舅舅,又是一个就算活着也完全上不了台面,并且“已经在流放当中因病去世”了的罪人。
想到这里,柤离子心生无限感慨,不由得叹息连连。
姬元并不知道这位外表粗莽的大汉一样的首饰师傅,与他有着亲缘关系,只知道在准备好的纸上,画着一幅又一幅“简笔写意画”,告诉柤离子,应该这样做、那样做的,所有的讨好,都是冲向弥子瑕,似乎只要弥子瑕能微微一笑,他就“天空就蓝了”一样。
为了救出楠儿,很快,柤离子就找到了办法。
他在这众多的首饰样品当中,取出了一件绝对让他们开眼的金玉发簪:外表普通,可是竟然是可以拔出来,分成两截,带柄短的这一头,里面是一柄锋利的小剑。
柤离子演示了这柄小剑的用法,拔了一根胡须吹在其刃上,竟然迎风即断成两截,无比锋利!
“王家公子出门在外,多有歹人伏伺,有此种发簪,可于危险之际,救人一命。”
“好!太好了!好犀利!”
姬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首饰”,顿时被它的第二个用途给吸引住了。
而弥子瑕却摇头摆手地说:“有如此凶器藏身,太过阴险,非坦荡君子所为!”
姬元一听,也觉得有理,但又被这多功能的新用途所吸引,真正是两难呢,就对弥子瑕说:“宣太后话,人心险恶,想必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有此簪护身万一,亦算两全之策。如果子瑕觉得其意不妥,那便你我分戴一枝:你戴无剑果枝,吾戴藏剑果枝,若遇险,有吾在你身边,亦可相护,此恶名,当由吾来承当,如何?”
弥子瑕点点头,一脸含羞地回道:“如此,有劳兄长!”
“嗯,听着,就按此策来制!”
姬元冲着自己的亲舅舅下达完指令,开心地拽着弥子瑕又去逛别的市井生意门面去了,那“出双入对”的小背影,让柤离子不禁又感慨万千。
“元儿心性至纯,仲算得上系,可以做一个仁君吧!希望将来,不会祸害百姓就好!”
楠儿在冷宫里,本来被宣太后看管得很严密,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疯疯颠颠”的样子,似乎没有好转的可能,又没有家人过来替她打点下人,这看守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越来越懒得去管她了。
宣姜听这些下人的报告,也觉得婤姶精神失常,也再闹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也就渐渐默许了这些下人的“三天打渔,两天旺网”,就只剩下楠儿一个贴身的侍女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薄粥寒屋的,只要人不死,根本就算是听之任之的状态。
终于,借着送货上门的机会,柤离子终于进入了皇宫。
在交完全部货物,拿了赏银之后,柤离子故意装作迷路,找到了楠儿所居住的地方。
当他以一身卖货郎的粗野大汉造型,推开楠儿所住的房门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
楠儿没看清这光亮下的来人到底是谁,还以为是宣姜太后派来杀她的杀手,吓得尖叫着直往贴身侍女身后躲藏;而柤离子却是一脸深情、双眼早已被泪淹没,慢慢地叫了声:
“楠儿!让你受苦了!”
“阿兄!”
楠儿听出了是哥哥的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慢慢从侍女身后挪出来,带着哭腔,回应道。
未语,泪已泄洪!滂肆奔流,浸湿了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