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话一次,燕君莱听从齐子里的安排,很干脆将小册子、头发等东西放回暗阁。
反倒是齐子里捧着帕子有些放不下。
感觉奇怪,她拐了他一下,“发什么愣,东西放进去。”
齐子里头也不抬,点了点头,才慢腾腾将东西放回去。
燕君莱将机关锁复归原位,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抱着手就走了。
是的,她抱着手大剌剌走的大门,而齐子里就没这么磊落,等她出门后才从窗口离开。
在进廷尉偷东西前,齐子里就拿过一张有“燕”字花纹的纸给燕君莱看。她远比外表看起来聪慧,自那日起,隐约能感觉那张纸,是齐子里的秘密。
关于霍九卿暗阁里那张纸的事,她选择无视。因为皇宫里,奇怪的事,奇怪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多问……因为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又不是欠的,非得凑上去。
燕君莱和齐子里在寝宫啰嗦大半天,也没见霍九卿回来。可在两人走后没一会儿,他一个人甩了小德子等宫人,悠哉悠哉荡回东宫。
时间紧凑,巧合得好像有意留他俩在寝宫里多待待一般。
霍九卿回来时燕君莱前脚刚踏出寝宫外的院门。看见他低头脚已经快踏上台阶,她愣了一下,随即懒洋洋靠在院门上,好似已等候多时。
姿势看着吊儿郎当,可她双目明亮,衬得整个人陡然精神。
待霍九卿走到跟前,她忽干咳了两声。
她声音中气足,惊得他立马回神,慌乱之间脚下一步踩空……
这可是太子,磕不得摔不得,更别提脑袋也要砸地上去。
她离他最近,到时候定罪……那她可是第一个问责被砍脑袋的!!
短短一瞬间好像看到自己脑袋与脖子分家的画面……
燕君莱以平时速度的两倍果断出手,一把搂住霍九卿的小腰杆,将他搂了回来。
扶他站稳后,她收回搂住他腰的手,不动声色往后退,保持好安全距离,当围观群众。
虽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她心里面已经在吐槽:这小白脸看着瘦,腰杆也细,还不重,连搂着都是轻飘飘的。
不想担冲撞太子爷的罪责,燕君莱作为该道歉的一方,反而气焰嚣张,数落九卿小白脸:“走路专心点,动不动就跟炸毛的猫一样,一蹦三丈高。”
霍九卿还在抚胸口顺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一直没看见!”
“早出来了,在你低头走路的时候。”
“好汉,我看你就是故意吓我。”说着,霍九卿越过她走进寝宫。
燕君莱紧跟上,并问他:“你在想什么事?怎地走路都不关心身边人和事的。”
得亏是在宫里,他太子的身份放这里和天老爷差不多,若是走的江湖道,就他这个警惕性,也不知道被人砍了多少回。
她很好奇他因为什么事走路出神,但他一直保持沉默,也没好多问。
他的回应是——想事。
“我在想事,最近朝堂上事多。”
“忙得过来吗?”燕君莱轻轻跃过门槛,一边走,一边偏头问霍九卿。
其实,以她的性子,是不会问这么多的,然而下意识做贼心虚,导致口比心快,比以往热情。
察觉到她这一点,霍九卿忽然停下,似笑非笑询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燕君莱摇头,面无表情说道:“这可没有。”
心里却是……不可能没有,多了去。
随后,她跟着他一起进了寝宫。寝宫里还是霍九卿走时那个样子,不过现在,他没多看一眼,也没拿这事揶揄燕君莱,径直走到书案边坐下,一字不提。
若不是偷听到他和小德子的谈话,完全看不出他已经知道她进寝宫翻东西的事。
燕君莱默默将那花瓶啥的,按照记忆摆回原位,有些记不起来的,比如书架下方几个摆件,她甚至问霍九卿。
“诶,小白脸……你这坨驴摆哪里的?”
停笔,霍九卿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笑,似乎在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被他看得心虚,但燕姑娘还是理直气壮,很淡定与他对视。
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刚开始还很得意,慢慢,霍九卿笑不出来了。
“第二排,第二位。”
随后,他又很无奈介绍:“大哥,这是鹿。”
末了,还嘲笑燕君莱:“乌兰郡是没有鹿吗?你认不得,把有角的当驴。”
巧了,还真没。
乌兰郡原属十年前的燕国偏远地带,常年干燥漫天飞沙走石,鸟不拉屎,草籽落地不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十里八里不见人烟。
就因环境太恶劣,民风彪悍以恶谋生,朝堂力不能及,以至于后来东元拿下燕国,这片辽阔地域被闲着,也是近些年才设郡。
牛马都少,水灵灵的鹿压根生存不了。
“你看乌兰郡那地儿,干得地皮翻翘,人都活不了,像是有鹿的地儿吗?”
况且,这个所谓的鹿,真他娘的像驴。
这些宫廷手艺人……思想不是常人所及,所做出来的东西也并非燕姑娘这等粗人能懂。
把这驴摆回霍九卿所说的位置上,燕君莱又抱起一坨白菜摆件,转身看向霍九卿。霍九卿索性停了手上的事,给她指位置。
弄乱的摆件不是很多,十余件而已,俩人合作,一个人指位置,一个人出力,很快就摆回原位。
“行了,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
燕君莱走远看了看,由于对霍九卿的寝宫布置不熟,摆件又太多,看不出什么好坏来。
“你为什么要在屋子里摆坨白菜。”
“那是百财。”
燕君莱满脸困惑,他只得写给她看。
看着纸上赫然醒目的两个大字,她连连点头,“哦”了一声,实则心里面又在吐槽——屁用没有。
但她还是昧着良心夸:“倒是个好寓意。”
一坨白菜就白菜,还百财,蠢蛋玩意儿。
事做完,燕君莱拍了拍手,坐到书案下方位置,刚好离霍九卿脚不远。
若是平常,她肯定要坐上头去。在皇宫不敢那么嚣张,知道霍九卿的身份,还是低调一点,不敢和皇帝的儿子平起平坐。
但恭敬那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霍九卿好死不死,用脚轻轻踢了燕君莱一下。
燕姑娘脾气可暴躁了,转头就是一句:“你找死!”
这气势,好像马上就要拔刀砍人一样。
不敢与她对视,霍九卿下意识瑟缩,害怕是本能,亲近她也是。只见下一瞬,他又笑嘻嘻的,但也就一会儿,笑容就变成了干涩。
“君莱,对不起。”
“怎么了?”燕君莱思考着,“你出卖我了?”
霍九卿猛摇头:“这可没有。”
“那怎么了?”
他似乎又不愿说了,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春晴说,母后派人把东宫西边屋檐下的燕子窝捅了。”
“……”
这婆娘,燕子窝招她惹她了?
“那你娘也是够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