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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祭奠的意义

西岐记 斜雁穿林梢 3937 2024-07-11 18:47

  翌日的清晨也如昨日一般,被窝里还留有余热,荀歧便已经不在床上,沈汐躺在床上想着昨夜的事,心中惴惴不安,莫非自己真的是梦魇了?甘遂并没有来找我?只是我心怀愧疚?

  窗外隐隐传来荀歧的声音:

  “...既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她在东洲也有相识的人?沈汐偷摸躲在窗户缝隙下,想窥探一下荀歧在与谁说话,刚刚靠近,才扒开缝隙,缝隙里竟有一只眼睛忽然出现,猝不及防将他吓了一跳,待离远些看,原来是荀歧的淡色瞳孔。

  “做什么?”荀歧隔着窗户问道。

  沈汐丝毫不见被抓住偷窥的心虚,反问道:“你和谁说话?”

  荀歧瞥了他一眼,转过身便去拿马车上的长幡,刚好在一个死角,她的身影消失在沈汐的眼前,他连忙推开窗户,见她手里握着昨日的长幡,连忙起身跳下床去,还来不及穿好鞋子,只得边踢踏着鞋边跳出门外,向着荀歧招手,急道:“等等我!”

  两人顺着昨日的路径一路前行,却找不到昨日的大树,沈汐喃喃道:“奇了怪了?我们走错路了吗?”

  不远处还有昨日的木墩,没错啊。

  荀歧只冷眼旁观。

  沈汐二人身后早已汇聚一堆人群跟着,见他二人往前,便匆匆跟着往前,后退,则急忙让开道路。

  众人见沈汐在原地不停徘徊,有一热络人,积极上前问道:“敢问先生是否在找昨日那棵大树?”

  沈汐道:“是呀,我快要走到路的尽头了,也没见到那棵树,莫非我走错了?”

  那人道:“那树原本就是时见时不见的,恐是今日恰巧不见罢了。”

  沈汐奇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那人哑然片刻,道:“......先生难道不觉得我们更奇怪一些吗?”

  荀歧微扯嘴角,似笑非笑。

  沈汐一听,...也是,这树,要么是本身特质所致,要么便是已经开启了妖灵,按理说这里没有足够的纯灵力使妖灵开启,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想着,他居然又放下心来,丝毫没有往昨夜的事情上联想,随后他找了棵稍细些的树,想将长幡挂上,连番垫了几次脚,就是够不着最低的树杈,才一回头,刚刚那热络人刚要向前充作狗腿接过长幡帮忙挂上树梢去,哪知荀歧不发一言从二人中抄过长幡在手一跃而上...

  咋回事?就是我偷窥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她有些低火呢?沈汐觉得自己不明不白的收到了荀歧的气氛莫名攻击,这是怎么回事?

  荀歧一顿,抬眸望向那人,道:“算什么?”

  那人搓搓手,巴结讨好道:“啥也不算,就想离开这里。”

  沈汐一脸钦佩状,道:“够直接,够坦荡,不似有些人小肚鸡肠,遮遮掩掩...”见荀歧望向自己,他的声音渐渐没有骨气的低了下去...

  荀歧眼眸不再抬起分毫,淡淡吐声道:“我管不着。”

  沈汐惊诧不解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荀歧道:“消执念。”

  沈汐开始犟嘴道:“人家执念就是离开这里,怎么不该你管?”

  荀歧就这样静静的直视着沈汐,不发一言,沈汐被她看的越来越毛,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只见她轻声说道:“东城因你的原因而在的,困人也是你困的,我如何管?”

  这话一出,聚集的这一圈人面面相觑,遂即呼啦啦的立即跪下,口中直呼道:“还请先生高抬贵手,诚请放我等归去。”“还请先生收我为徒!”“请先生为我解惑!”

  ......沈汐脑袋嗡的炸开,这,这是什么意思?!他呆滞的看着荀歧,......这一瞬间思绪繁杂,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这一圈跪拜叩首的人。

  可消息不胫而走,不知谁带头说着封城之人来解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沈汐的四周围全是人,寸步难行,有不停叩首想离开的,有不停叩首希望他收自己为徒的,也有事不关己冷漠旁观的,也有面露担心神色里尽是忧愁的..

  一旁的荀歧躲在荀歧身后冷冷的坐着,倒是没有人去烦她,毕竟那是一个仅靠冷脸,就能一眼冻死两条街的人,可怜沈汐这边的人愈加的疯狂,三三两两总爱伸手揪着他的裤子,他不断的和跪首的人来回扯力企图保住自己可怜的裤子。

  沈汐几次一脸求助的望向身后的荀歧,荀歧就有几次在闭目养神,沈汐无奈,我也好想给你们跪啊!呜呜,若汲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好可怕,呜呜。

  只是他没有看见,每当他转过去的时候,荀歧都会在背后注视着他,紧蹙着眉头,手中绢布被灵力贯穿,随时准备出手的模样,不知何时她起身站在沈汐身后,出言提示道:“你可以试试用言灵解开束缚。”

  沈汐愁眉苦脸,语带失落地道:“我已经试过了。”

  荀歧道:“如何?”

  沈汐一脸愁苦的指着依旧拽着自己裤脚的那些人,又指指远处的人,显然,一个没少。

  荀歧面露意外之色,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道:“糟了,我被骗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解法呢?这里本就是你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知道!”

  沈汐疑惑,手里仍旧死命的提拉着裤子,不解道:“谁?窗外那人吗?”他见荀歧脸上第一次出现与平常不同的细微表情,像是有些...懊恼?他出言安慰道:“无事,我们还是慢慢解了他们的执念便是。”

  哪知,荀歧脸色也并未因为沈汐的话减轻半分,手中绢布翻翻飞向了远处,显然要用暴力驱赶人群了。

  沈汐想想,忽然清嗓,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一言,这样,知晓自己为何成为怪的,心中有执念的,请在我右手边站立,不知晓的,想离开的,都在我左手边就好。”

  ——“呼啦啦”,人群终于有了划分,中间还有很多伫立不动的,似乎是在观察情况。

  沈汐想想,先对着左手边的人问道:“你们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今日这般?”

  这拨人陆陆续续地点头。

  荀歧道:“说谎。”

  怪若是没有心中执念,怎么可能会一直存活?早已经自我消亡了!

  那人群里有人不服,立即站出来呛声道:“这位先生怕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吧?生时窝窝囊囊,死时不得其所,听说其他洲的人死了后,还可以在南冥洲以鬼族生存或是转世,可我们呢?有几人理睬过我们?我们不像其他几洲有洲神庇佑,我们如果死后不能轮回,又不可在南冥洲居住,还不如像这样成为不生不死的怪物在世间徘徊!”

  其余人皆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道:“就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呀!是呀!”

  ......这群人会是...东洲的吗?如果...昨天的梦境是真的,如果,甘遂的一魂一魄被困在东洲这些年,实际是在因我回到过去的记忆中将她困在此处...那么...那些在我的回忆中那些东洲被我引魂的人,是不是也都有一魂一魄还留在此处?

  沈汐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曾被困在东洲中心城外的密林里?有一个阵法,会让你们灵力渐渐的消失...”

  人群中忽然有人指着后面的荀歧,尖叫道:“我想起来了!后面那先生就是当时破阵的那位!”

  有人上前几步,仔细观察后道,“对对,就是他!”“他破的阵!”“......”

  沈汐小声向荀歧问道:“你怎么破的阵?”

  荀歧淡淡道:“用你的西洲印,我将灵力灌输其中,强行破阵。”

  沈汐顿时明了,荀歧并没有绞杀那些生魂,当时阵法以蛮力破开,洲神印原就有护魂之意,,所以这些生魂不是被绞杀了,而是被西洲印护下之后,趁着荀歧睡着,四下逃窜了,想通此节,他道:“能否请教,当时他都破阵了,你们怎么还......”

  这话还未说完,沈汐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东洲之人,因着祖龙神之故,认为洲神无甚作用,更有人觉得洲神只是带来灾难的存在,毫无信仰之魂,东洲又无洲神,南冥洲自然也不会来引渡已经超过时辰的生魂,而沈汐当时在回忆里回到当初,篡改了事情原本的发展,引魂只引走了回忆里残存的一魂一魄,导致如今的两魂六魄还在东洲逗留,这些鬼魂怀着一日有一日的愤恨和不平见自己的异状,又见妖怪鬼怪丛生,还以为自己也是怪,他调转话锋,道:“我当初应当曾为诸位引渡过一魂一魄,若是这一刻,诸位还愿意去往南冥洲的,请听我言,但凡人生一世,定然有魂归处,祭奠先人,祭祀神主,是人间信奉,此乃缺一不可,因你等徘徊已久,恐怕是要在南冥洲住上些许年,才能够通过轮回,只得诸位记得善有善行,恶有恶怨,有福享福。”

  又有刺头讽刺道:“先生这话,总不能叫我等自己为自己祭奠吧?”

  得,找茬得不少,沈汐耐心道:“...可托梦于后生晚辈,或转生前见一面,都可,你信才有来世,后代祭祀,才能代代香火传承,不至于忘祖忘本,即便你自己生性凉薄,觉得如此之事毫无意义,也别忘后世,只要能对你的后代产生一点因果,后代之后不至于孤苦无人供奉,终有一日你会得到你要的果。”

  后又默念着送往言灵:

  “若未来世诸众生等,或梦或寐,见诸鬼神乃及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叹、或恐或怖。此皆是一生十生百生千生过去父母、男女弟妹、夫妻眷属、在于恶趣,未得出离,无处希望福力救拔,当告宿世骨肉,使作方便,愿离恶道。普广!汝以神力,遣是眷属,令对诸神前虔诚祷祝,或请人祭祀祷祝三遍或七遍。如是恶道眷属,祷祝毕是遍数,当得解脱;乃至梦寐之中,永不复见。”

  果然,不久之后,东洲缓缓的出现了一条模糊的路,路边站着鬼使,微微的向沈汐方向行了礼,然后又目不斜视,等待着魂体一一排队踏上通往奈何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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