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七却在门外站了许久,不知进还是不进,原来这女子虽然是祖爷爷请过来的,但也是在阵心与少主略有冲突之人,思来想去,遂又转身去将小三带了过来,想着,谁请来的,该谁送走嘛。
小三听完嘟囔了一句,揉揉眼睛道:“七哥哥,你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诶?是哦。
但是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内室,小三嗅了嗅周遭空气,瞬间变成细小蛇形,因为还没长角,还看不出来龙的模样,呲溜一下,一跃而起,绝无二次反弹的钻进了沈汐的怀里。
沈汐苦笑,确认道:“小三?”
小三龟缩在沈汐的怀里,摇了摇尾巴,一声不吭。
竹七愣愣的道:“...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前一秒还是七哥哥,下一秒就扑向了别的哥哥。
唉。
沈汐:“...”
竹七躬身行礼,道:“多谢姑娘上次对少主出手相助。”
那女子也淡淡回道:“客气。”
竹七道:“先礼后兵,也是应该的。”
...沈汐下巴磕都快惊掉了,什么情况这是?这话什么意思?
那女子大约是这才正视了竹七,转向竹七的面前帷幕摇曳,道:“看来七公子有话要说。”
沈汐望着竹七,不知怎的,觉得竹七正经了起来,听竹七道:“我原本以为,少主这样的性格很好,不谙世事,广阔博爱,但直到我刚刚在门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沈汐默默捂脸,怎么听的不像夸自己。
竹七又道:“我家少主性情虽然忠厚,思维上却十分跳脱,总是前面说着,后面就会被人有意无意的带着话题跑掉了,或者自己胡乱猜测半天。”
祖老头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的咳嗽声,好似喘不过气息一般:“咳咳,咳————咳。”
沈汐愕然,这老头...虽然我也不想竹七再说下去,只是你的咳嗽也未免太假太尴尬了,不过第一次听竹七这样严肃,这一刻还蛮想再听下去的。
“只不过,我与少主相反,我不爱事事猜测,我希望知道事实的原委再仔细分析,所以,恕竹七无礼冒犯姑娘,还请据实相告。”
帷幕下毫无动静。
竹七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坚定道:“还请姑娘据实相告。”
那女子的声音缓缓从帷幕下透出来:“你...想知道什么?”
竹七道:“我想知道!甘遂姐姐如今的模样是否与那缚魂灵阵有关!我想知道!姑娘几次三番的出现在我家少主周围究竟有何目的!?”
半晌,那女子才浅浅灼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荀歧道:“若是他没有身份,我可有?”
那女子慢吞吞反问道:“荀楼主又以什么身份问我?”
沈汐不是很明白这女子的态度,似是而非,像是猫逗老鼠一般,让人十分不快,出言道:“一个是我此生挚亲,一个是我此生挚爱,姑娘问的是这身份吗?”
闻言,那女子倏地转身,帷幕随着转身也随之大幅度的飘动,有些萧索道:“是么。”
一时气氛古怪。
沈汐也有点被这语气吓到,这,这语气...?他有些不安的望向荀歧,只见荀歧也微拧眉头,无暇顾及自己。
祖老头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视,半晌,打破沉默,道:“此次主要想询问你关于楼下那植物的事...”
那女子恍然回神一般,好久好久,才回答祖老头道:“那花,与朱华未开花时有些类似。”
祖老头皱眉道:“是...忘川河边的那花?”
那女子道:“不错,那花,生长有些奇特,不同于一般的花朵,虽然南冥洲以红色为美,这花的生长规律却让人觉得十分不祥,”她停顿片刻,像是斟酌了一番,才道:“凡世间花朵,无一不是生根抽叶,长苗成叶,叶茂繁盛之极,开花结果,可朱华的本体却是,叶落花开,花落叶发,是以南冥洲的大长辈以为此乃妖花,若是长久下去,恐是不详,当初便将他打伤送至北妖洲,可惜,北妖洲不收,不过不收也是无妨,那伤也足够朱华慢慢湮灭,可惜......”
那女子虽未尽言,在座的也都明白,可惜,后来有个爱管闲事的沈汐,愣是将这花救活了。
只听那女子又继续道:“而你们那白色的花,除了颜色,与朱华未开花时,是一模一样的。”
沈汐不明白什么花,荀歧见状,将一直置于怀中的白色骨朵拿了出来递向沈汐,沈汐在这花露面的时候,便隐隐感受到右眼的跳动,像是生气的人忍耐着怒气喘息一般,难道...他,果真是在我眼里养魂?
荀歧脸色霎时间变色,紧张的抓住了沈汐的手。
屋内的人叶都被荀歧的动作唬了一跳,毕竟,这室内一时静悄悄的,一点小动作都很明显,何况,荀歧明显一副受惊的模样。
那女子忽然嗤笑一声,道:“所以说,大家出生和市井长大还是有区别的。”
竹七不知她为何如此说,私以为是自己之前有些无礼了,那女子秋后算账,踌躇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这女子说的确实是实话。
虽然实话,未免没有那么好听。
他一时愣在原地,垂首望着地面,脸部肌肉微微有些抽搐,也许自己就是个百家饭的市井之徒吧,如今五洲大陆都尊称一声七公子,又有谁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出身低贱,只是谁都不敢说出口罢了。
“啪,啪,啪...”沈汐拍起手来,赞同道:“姑娘说的对,大家出生终归是和市井有区别的。”
荀歧眼神淡淡毫不在意这场闹剧,丝毫不介意这女子要如何编排。
那女子点点头附和道:“公子也是大家出生,缘何身边之人出声都有些瑕疵不堪。”
沈汐道:“姑娘才真的是大家出生的人,一句话绕出三个弯来说,指桑说槐,含沙射影,拐弯抹角的,不累吗?”见那帷幕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自己的嘴炮功力还不够,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市井的生活吗?你体验过小桥流水人家的日子吗?你眼里看得到夕阳西下的美景吗?你路遇过枯藤老树昏鸦吗?你没有,你一出生就接受了嘲讽的技能,你自以为站在人生最高点鄙夷他人,实际上生灵渺小,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是谁在鄙夷着你!就如同,你也不愿看到数字相同的骰子,可见,你内心的深处是多么的阴暗!你见不得别人的双双对对,你的烦恼与芸芸众生一般,你凭什么站在最高点讽刺他人?”
“你不配。”
一段话说下来,沈汐喉头有些干涸,对着竹七道:“七公子,给我倒杯水呗?”
沈汐一直温温柔柔,总是笑嘻嘻的,难得言辞锋利,竹七满脸问号??同手同脚的走向软塌边,倒了杯水喂沈汐喝下。
润了润喉头,沈汐接着道:“虽然我很感谢你告诉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但是剩下的我自己会慢慢查,歧楼庙小,玷污了姑娘的大家出身,就此,您请好。”
这话一说完,沈汐顿觉浑身舒畅。
半晌那女子欲转身离开,沈汐又道:“哦,说起来,我的人,还请姑娘日后不要指手画脚。”
那女子还是只言片语也无,径直离去,身后的祖老头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小三眼冒星光,崇拜道:“暮清哥哥,你真的...太太太太牛了!”
竹七挠挠头,面有愧色,吞吐道:“少主,刚才我...唔,我...”
沈汐小小骄傲一把,道:“谁也不能动我的人!”
荀歧这才微微抬眸,嘴角带笑。
沈汐回望着荀歧,眼带肯定,而那头,竹七也感动的涕泪横流,少主对我...居然这么好...
内室氛围一时正好,老头面带焦急的进来,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步,不赞同道:“暮清!你怎么能那样说她,她她她...”
她?
屋里几人的眼光都在老头欲言又止的唇间,她怎么了?
“她,她..她是...”
说呀,说呀,说呀!
“她,她是...”快说,快说,快说!急死了!
是什么!
“唉!”祖老头身后袖子一甩!扭头就走!
...绝倒!为什么说了半天都停留在——她...!!到底是有多难以启齿?!
沈汐鬼鬼祟祟的对着室内几人招招手,八卦道:“你们说,那女子和他会是什么关系?”
竹七抢先道:“女儿!”
小三坚决道:“不可能,我们龙族都死光啦!”
................这语气,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敬呀?
小三显然也意识到了,硬着头皮,假装毫无妨碍,内心里不停的小声跟自家祖宗道着歉,哦,他祖宗不是还活着么~
“兄妹?”
摇头。
“姐弟?”
摇头。
“干亲?”
鄙视加摇头。
......等等,沈汐纳闷,你们鄙视我干嘛?
沈汐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情人!!!”
只有这个关系,东洲的神罚才不会降落在她身上!哈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竹七和小三两人交错着偷偷嘀咕道:“怎么可能,差那么多岁...”
小三这恍然大悟,大叫道:“你们!你们诋毁我爷爷!那是我爷爷!”
......东洲的神罚真的没有罚智商吗?
沈汐忽然想起一事,转头望向竹七,认真道:“竹七,所以你说我不谙世事在夸奖我吗?还是暗地里损我?”
竹七一阵头大…又来了,还以为他忘记这茬了,少主这令人窒息的思维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