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的同时,荀歧手上也没有闲着,以这房间为中心设了一个阵法阻挡妖灵气四溢,防止楼内再生波澜。
如今五洲四处动乱,许多中洲人族在此寻求一方安定,何况,楼底深处封印着的东西,是不允许歧楼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还未来得及吩咐人将绿植砍去,在阵成的那一刻,阵内那些茂密坚韧的绿植渐渐萎靡肉眼可见的消亡,可最终以半截板门阑珊的房间为限,里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板以内的绿植丝毫不受影响,像是护卫着房内中心的那个女子。
屋内陈设简洁,寥寥几物被依旧茁壮的清白色枝杆顶在杆上或是刺破,以那张睡着那女子的床为中心扩散点,这画面任谁看了也都会认为,这等异象多少与那清丽的女子有关。
荀歧便吩咐侍从在门板处守着,倘若这女子醒来便通知她,因为,此刻最重要的人,不是她。
而竹七却仍旧蹲在一旁没有离开的迹象,使劲的想着:曼荆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样的植物来着?她和我说过是蔓荆子的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样想着,也不忘打量着门旁的绿植,清白色的枝杆,这一蹲一打量却发现这枝杆的头竟也如豆类生芽一般包着一个花苞,且颜色与枝杆类似,因花苞过于紧实,稍不注意,只会将它忽略,竹七一时好奇,在发现这一个之后,便又往屋内进了进试图观察其他的枝杆顶尖。
荀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注意到竹七的举动,也跟着他往里走了走,内心却充斥着焦急与不安,此刻只想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情,去看看沈汐现在的状况。
待到竹七的细细观察,却让两人大吃一惊,每一根枝杆顶部其实都是一株花苞,也就是说,这个绿植并不是一棵刚刚出土的枝桠,它已然是一棵含苞待放的成熟绿植!
这让两人百思难解,什么样的植物是一枝独杆紧包着花朵?而没有绿叶?
荀歧决定摘一枝花苞研究一番。
守门的侍从一直在门板处,离得较远,只能看见荀歧与竹七不停的在绿植中来回穿梭,直到走进了里面绿植中,见楼主要动手摘花苞,刚折枝就见一道白光从自己楼主身后袭来,他忍不住提醒,惊叫道:“楼主!”
荀歧握住自己折断的花苞瞬间飞转,一道清白的灵力朝着她的面门而来,这道灵力悄无声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因为自己心挂沈汐的状况,使得自己的警戒心并没有那么高,这气息与自己堪堪擦肩而过。
避过气息后,一旁毫无被攻击迹象的竹七连忙拉着荀歧,迅速往外跳去,吓道:“怎么了?这里面不是毫无灵气波动吗?”
荀歧不痛不痒的撇了一眼床上的女子,理了理衣衫,望了眼手里的花苞,自我防御?旋即吩咐侍从不得入内,有异变迅速来报后,对竹七道:“走了。”
竹七有些惊疑不定,道:“我们不用再进去看看?”
荀歧将手中的花苞握紧并不答话,往相反的内室方向走去。
内室。
“如何了?”老头问道。
小三趴在案几上昏昏欲睡,香炉已然熄灭,一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在内室里飘飘渺渺。
还不待荀歧作声,空中还余留着淡淡幽香,竹七使劲嗅了嗅,嚷道:“您怎么又点燃了草荔草?!”
老头淡淡颔首,半晌才道:“若是一知半解,不如全盘接受,他的人生,本就是应当他自己选择。”你们都无权替别人做选择,即便是你们觉得好意的选择。
室内一片沉默。
竹七粗鲁的推开趴在案几上的小三,小三好无所觉的被惊醒跌落,抬头便准备破口大骂,见是烦躁不安的竹七,立刻认怂,从案几下迅速钻到对面,可怜兮兮的蹲在老头身后。
竹七也不知冲谁冷哼,还是觉得抓住了荀歧的什么把柄,一时间毫不规矩,大摇大摆的率先坐下,拍拍案几示意荀歧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上面。
荀歧垂目定睛,望着竹七此刻张开老大的,肆意乱放的双腿。
半晌不见荀歧动作,竹七抬头,见荀楼主只独独望着自己的腿,背脊一片凉意,不知何人给予的勇气,心一横,僵直着不肯动作,僵持了没有多久,见她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腿,不言不语,不会是想剁了我的腿吧?瞬间将腿龟缩起来,老老实实坐好。
小三见状,学着竹七冷哼了一声,却遭受竹七炮轰,恼羞成怒道:“牙疼啊?”
小三复又老实抱膝躲在老头身后,可怜兮兮的缩着。
见竹七将腿收好,荀歧方才落座,将手心里握着的花苞递向老头。
“这是…?”老头仔细观察这截绿植,顶端是的花苞包的极紧,不仔细看不出来花朵的模样,询问道:“这就是楼下疯长的植物?”
竹七回答道:“嗯,楼下自客房内部散布,哦,还有,方才荀楼主摘的时候,竟然在自己布的阵内居然遭受不明攻击。”
老头将手中的花苞放下,看向荀歧,道:“可知怎么回事?”
荀歧淡淡道:“妖族的自我防御罢了。”
“自我防御?是这个植物?”竹七奇道。
“…”荀歧并不打算回答竹七这个问题,与老头探讨道:“楼下那女子据说原形是株蔓荆子,可蔓荆子是圆形小叶,长成开紫色花朵,且是成一串串的,若是成熟后是黑色果实。”
没有一项特征是符合的。
老头明白,这女子昏迷,锁灵阵以女子为中心,以门板之外为界,隔绝内外,起了作用,门板之外的植物没有灵力支撑,所以都立即枯萎了,更能说明确实与她有关,她此刻陷入昏迷,无意识的释放自身灵力,自主催长出的这种植物多半是自己的本体,只是这植物,却无人识得。
“我有一法可试,恐,也只有那一人知。”
老头想想,从怀中拿出一对骰子,掷向案几,骰子在案几上咕噜噜的转了几下后,停在了一对六上。
其余三人显然不明白这老头此刻为何玩起骰子来了,不过竹七还是很捧场的,赞道:“祖爷爷,您手气真棒!”
老头不说话,将骰子缓缓推向荀歧:“楼主试下。”
荀歧闻言便伸手去抓这两枚骰子,可这对骰子却像有灵性一般,在荀歧伸手后,无人操纵却自主的向后翻滚两圈远离荀歧的掌心。
荀歧还欲再伸手,老头却阻止道:“楼主算了吧,七小子,你试试。”
竹七早在一旁跃跃欲试,尤其荀歧吃瘪之后,更想证明自己,他迅速抓向骰子,骰子却依旧向后翻滚着。
接连两人都抓不住骰子,老头眉头微拧,身后的小三却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毫不掩饰放肆大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不停的敲击着案几,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好丢脸…”却没注意骰子不知何时自动滚向他的手下,小三还在放肆的笑着,竹七眼神微眯,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哎哟!”小三一下拍上了骰子上,正中手掌骨节,用力颇大,一时疼的直捂手嚎叫。
竹七冷笑,该。
荀歧眼神不变,转而却向老头道:“选择了他?”这对骰子如此有灵性?是在寻找有缘人?还是龙族才是它的有缘人?
老头微微颔首,对小三道:“三儿,你掷一次。”
小三捂着收,彻底懵了,道:“我掷?要掷多少点?”
老头淡淡道:“不拘多少点,随意。”
小三浮夸之极的将两手空心阖着,上下左右摇了好几下,像是在与竹七示威一般,久久不松开,看的竹七心头直冒火,手掌握拳,使劲捶在案几之上,吓得小三手一抖,骰子散落在案几上,骰子咕噜噜得停下,一个一点,一个四点。
老头颔首,对小三道:“你重复我的话。”
小三很老实,立即学着道:“你重复我的话。”
老头无奈道:“这句不用!!下句开始!”哪来这么蠢得孙子哟。
竹七撑着额头,微眯着眼,似讥似讽的用眼神嘲笑着小三。
“斑竹枝,泪痕点,丝网千结,前事可知?”老头待小三跟着复述过后,对小三道:“你再掷一次。”
一个两点,一个三点。
“问它可知此花来历?”
小三松手:一个一点,一个四点。
“可能告知?”
小三再掷:点数不变。
“可能来?”
这次骰子的数字发生了变化,两个两点。
“何时能来?”
两个骰子垒在了一起,最表面是一个一点。
屋内鸦雀无声。
像是皆被这操作惊到,竹七眼巴巴望着老头,小三更是好奇道:“爷爷,这骰子说的什么?”
老头半晌才淡淡道:“知,可,不能,一日后。”
竹七“哦”了一声,心中将回答和刚刚的点数对应,有些不太明白,不解道:“这几次的点数很难看出来有什么啊?还是说前两次点数相同就是肯定回答?”想想,又推翻自己的理论,道:“祖爷爷开始掷了两个六呀?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换人掷?”
老头将骰子收进怀里,面色古怪道:“这对骰子的主人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
所以,当掷出成双成对的点数时,就是拒绝的意思,当点数不一样,才是肯定的意思。
荀歧收回凝视骰子的目光,见软榻上的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内心也有些庆幸,眼下还不知他如果醒来自己要如何面对,如何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