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婳知道自己没有心。但如果没有心，她感到震动的又是哪呢？

　　但她要说什么呢？她是骄傲的，在她有没有心这一点上，她不会和任何人辩解。除了拂袖离去，她还能做什么呢？就当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吧。

　　她的感情总是淡淡的。她已经活了上万年了，还有什么是能让她激起心潮的呢，还有什么对她而言是重要的呢？

　　其实很多人都看明白了她这一点。她是高高在上的冰冰冷冷的美人，否则，这数万年来，她也不会没有对任何一人动过心。她没有心，所以她才能看着她最好的朋友陷入命运的漩涡——最后死去。因为她没有心，没有弱点，她才能当上玄界之主，做了冥姬。但是，这不该由南宫衍说出口。

　　即使他是焦急之中口不择言。落入陷阱后错失了人间的五十年，这五十年来，朱雀国的处境更加危急。但这不是她本意。

　　她没有心。成瑾早就知道了。颜婳好像不会痛似的，她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她在他人的故事里始终是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

　　就算是来到人间，她也能冷眼看着人族覆灭，她明明有能力改变一切，但她什么都没做。恐怕连那个南宫衍都不知道，她带他回溯时光到底是为什么，为了改变前世朱雀国灭亡的结局吗？但是她竭力不去改变人间的运势和走向，她甚至帮着天道限制南宫衍。

　　就算南宫衍执念到重聚神魂，就算他怨恨到无法投胎转世，颜婳也没把他悲惨的前世放在心上，好像也没有一丝动容，她没受到一丝影响。就算是南宫衍曾经陪了她三千年，就算她能把冥府的大部分权力放心地交付在他手中，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她就是这样，平静的、从容的、超然的……

　　她超然什么呢，生死荣辱都是虚妄吗？可她看淡的人间的风起云涌，那是南宫衍血泪凝聚成的一生。她就真能眼看着成瑾挣扎着，看他为失去封号而消沉，看他为失去亲友而痛苦，看他为朱雀国在战场上步步沦陷而愁苦，他什么都不说。

　　现在好了，朱雀国的大部分土地已经在妖族的铁蹄下沦陷，他的国家只能迁都来苟延残喘。那他重来这一世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重新经历一次痛苦吗？

　　成瑾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凄风苦雨地流了满脸的泪。

　　在刚才的话一说出口的时候，悔意就涌上心头。颜婳一走，成瑾倒是恢复理智，清醒了下来。

　　在被盈漫模糊了的视线里，成瑾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想到成瑾苍白的脸色，颜婳还是折返了。

　　再看见她颜婳，成瑾急急道：“对不起！”

　　颜婳没有再说一个字，她没有对她动手已经是看在他虚弱的份上了。这样对她的冒犯需要用血来洗刷。

　　她还巴巴地回来看他，就已经够憋屈了。颜婳没有心情再在外面多呆。她一任性起来，什么谋算计划都不会管了。

　　看来，十三峰那位在她这里也不是什么棘手的存在呢，或许，跟像是一个家人。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港湾。

　　南宫衍知道，颜婳这一次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