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外，佛国寺——

　　“啊...嗯...”

　　一阵压抑地痛苦哼声将熟睡的夜灵逍吵醒。

　　她揉了揉额角，皱眉睁眼，不耐的眼神朝着声源看去。

　　待看清后，夜灵逍“哈啊？”地一声，那声音不可置信中带着丝嫌弃。

　　在幻境中才过了有三个多月，虽然知道破蛇设置的幻境不简单、折磨人，但是那臭道士和后来的两个小姑娘都还安然无恙地沉睡着，唯独黎落雪竟然神魂痛苦地都反映到身体身上了，在那边不住地颤抖、痛哼、眉头紧皱、冷汗频出。

　　这丫头的神魂不该如此脆弱吧。

　　夜灵逍白着眼想着。

　　曾经她给黎落雪的锻体药方，如此痛苦，可谓断骨碎筋，但是黎落雪坚持下来了，甚至对使用后的效果显示出巨大的兴奋，并且真心实意地在期待着下一次的使用。

　　“算了。”夜灵逍拍拍手，一个翻身从黑龙雕像上飞跃而下，飘至黎落雪上空，“毕竟是本座未来的身体，现在可不能死咯。”

　　夜灵逍慢慢向下，整个人趴在黎落雪身上，浑挺的胸率先触及后便停下，而后慢慢低下头，鼻梁相蹭，嘴唇划过，她双手捧着黎落雪的小脸，仿若怀抱着无上虔诚般与之眉心相抵。

　　“黎落雪......黎落雪......”

　　夜灵逍的声音本就清澈，现在又极度的柔和，温柔的让人沉溺，极具磁性，带着那巨大的穿透力，以灵魂相连，穿过时空传递——

　　“谁？！谁在喊我？！都滚啊，滚开啊！”黎落雪癫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早已失去了章法，忘记了剑招，眼前只有源源不断的魔修，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

　　她双眼猩红，所视一片加了红色滤镜的模糊感。

　　黎落雪要疯了，无论如何她都离不开九曲溪，在这里死了一次又一次，在水帘洞天那里原来只是一次小小的开始，斩杀完那里的魔修，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现在是绝望。

　　她能想象得到，就算杀完了九曲溪的魔修又如何，她又要去往新的地方，就算退回到水帘洞天，过不了一会，魔修又会出现，永远都逃不开。

　　“你就在无尽的死亡轮回中偿还修士所犯下的罪孽吧。”

　　那黑龙的话语，现在是如此的清晰，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黎落雪......黎落雪......”

　　“谁？！谁在喊我！烦死了！滚啊！”

　　到底是谁的声音！黎落雪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脑袋，黑龙的话语和那道温柔的声音互相交替着，简直要烦得她脑子都炸了，直到数不尽的利器穿透了她的身体，声音才俱都消失，她看着眼前再次杀死她的一群魔修，凄苦地笑着。

　　“不要死，落雪......”

　　再次睁开眼，黎落雪又听到了新的声音，她仰头苦笑着，落下一行泪来，“我好想死。”

　　“不要死。”那声音略有停顿，又继续说道：“我的身体还未重塑，我还未正式收你为徒呢，落雪......”

　　黎落雪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泪瞬间停止，猩红的双眼慢慢出现了星光，仿若一条星河落入死去的潭水中，绽放出银河般的光亮！

　　她喜不自禁勾着唇角，漂亮乖巧的鹅蛋脸上，嘴角那两道梨涡清晰地显现着，黎落雪抽了抽那挺翘的、有些哭红的鼻子，缩回去又要冒出来的泪水，只是这次是因为激动和温暖。

　　“夜老！”

　　黎落雪的声音从来都是透亮的，如今却第一次婉转中带着撒娇般的嗫喏。

　　“唔——夜老。”

　　“嗯，我在。”夜灵逍轻柔的说着，“修士不应该是哭泣的、不坚强的。”

　　黎落雪听着便咬了下唇，颤抖着低头有些委屈。

　　“但是，我的落雪，在我的面前，矫气些也无妨。”

　　闻言，黎落雪一下子便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尽情地宣泄着一切的苦闷，哪怕引来了魔修们的围攻也无所谓，她现在不想反抗了，只是想哭，就像受了委屈后终于见到了最亲的亲人一般，敞开一切，缩在她温柔的怀抱中哭泣着。

　　在哭泣中，黎落雪抽抽嗒嗒地叙说着来到幻境中的一切遭遇，从四个人一起踏上路途，再到江雨聆和林书影的离开，凡人们对她的背刺，最后是来到黑龙面前后的真相与溃败。

　　“落雪，还记得我教给你冰云剑法吗？”

　　“嗯，我记得清清楚楚。”

　　“落雪，你要知道，人们创造的一切剑招都是在基础剑招上的组合变化，其余的便是灵气使用、剑气、剑心、乃至剑域等的结合。”

　　“所以，落雪，把这当成一次试炼吧，用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独属于你的剑法，这些无尽的魔修全都是你的踏脚石，它们前仆后继的死去，化为你的经验，提升你的战斗能力。”

　　“每一次的死亡都不会让你绝望，只会让你的神魂更加坚韧，镀上一层又一层的辉光，你的神魂会比这世间所有人的都更加耀眼。”

　　“我的落雪，当你通过试炼，定会迎来脱胎换骨的改变。”

　　黎落雪怔怔地听着，心里也慢慢鼓起勇气，但总是有种空虚的不落实地的看不到尽头的虚无感。

　　“我们定下个试炼目标吧。这黑龙山共死了二十一万五千四百六十三人，我们便杀死二十一万五千四百六十三个魔修。这便算试炼结束，可以离开了。”

　　“真的吗？可以...离开？？”黎落雪小心翼翼地问着，那种心头的虚无感慢慢消散，看不见底的深渊中终于出现了光亮，她有了目标了！

　　这场‘无尽’有了终点！

　　“当然是真的，相信我，落雪。这世间，难道不是只有我最值得你相信吗？现在我与你同在，未来就算重塑身躯，我们依然同在，我最期待的弟子，我未来最后的关门弟子，到时的拜师礼，我要让天宸界，举世共见！”

　　顺着夜灵逍的话语，黎落雪的脑海中不禁想象着那样美好的画面，她站在长生教的殿堂，斩杀背叛夜老的孽徒，送夜老再次登上教主的尊位，成为她唯一最信任的爱徒，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比起所谓姜家，她心头更希冀着长生教。

　　“我永远相信您，夜老。我会通过这场试炼的，不辜负您的期望。”

　　魔修持剑，穿透了她的胸膛，各种长枪、符箓、武技朝着她攻击，黎落雪却只是淡然一笑，双眼爆发出无穷的杀意，她就这样睁着眼睛死去，当再次醒来时，无尽的活力在她身体中爆发。

　　黎落雪大叫着奔向魔修，夺去一人手中的剑，用着最基础的剑招，开始疯狂地杀戮着。

　　“第一个。”

　　还有二十一万五千四百六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