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锦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苏珏一路上都在抱怨苏温言磨磨唧唧,一直拖到第二天日暮时分才出了家门下了山,以至于让自己的父亲酒醒,拒不让出门。后来,还是苏珏跟自己的父亲好说歹说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做了数十个保证,才换得让自己到下山的请求。
苏温言:“……”
他想要的就是父亲不让你出门,谁知道父亲这么没骨气。
但当苏温言见苏珏看到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的满目惊奇,顾不得折磨他耳朵,而是四处张望,开心不已时,苏温言微微一笑的叹了口气,无奈又纵容的想:算了,随她去吧,毕竟万事有他。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剩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引得苏珏频频观望,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这是苏珏第一次正式从苏家大门外出。
看的她目不转睛,眼花缭乱,这些在苏家可是看不到的!
“走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别忘了咱们下来的目的!”
苏温言看着逛了一会儿又回来,乖乖的紧紧得牵着自己手的目光还在四处张望看哪都觉得新奇的苏珏,也看出了她眼底的渴望。
对于苏珏,苏温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你要是实在喜欢,回去的路上再去买。”
苏珏闻言,眼底冒着星光,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直点着头。
“嗯嗯嗯~一言为定哦~兄长~骗人就是小狗!”
……
锦城。
“站住!别想跑!”
苏珏刚听到撕心裂肺的大喊声,就被苏温言拉到了身前,回头就这么看着一个“疯狂”的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手执白色长剑像一阵风一样追着一个影子从自己身边狂奔而过。
“那个……好像是上官家族的少主,上官奈月。”
苏温言也不太确定,刚刚只看到一个人影窜了过来,光顾着苏珏的安危,没注意那个人是谁,只是好像看到了那把白色的长剑,那是上官奈月经常带在身上的佩剑。
“她刚刚出来的方向,好像是裴家……”
苏珏点头,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兄长的怀中,心脏忍不住跳地起劲,脸有些红红的。
她心中默念了遍清心咒,压住了心里的狂躁,在苏温言低头前,若无其事地看向刚刚那个疯狂的女人来的方向。
“兄长,你看那里!!!!”
苏温言顺着苏珏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大门上写着“裴府”二字,而裴府的这个宅子却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结界。
“你先在这里呆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苏珏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苏温言已然不见,再看过去,已经到了裴府宅子的上方。
苏珏面带乖巧,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有说服力,待苏温言走后,乖巧如她,立马靠近了裴府大门。
“非衣冢,妖魔诉……一片繁花皆枯荣……遍地都是木头人……”
一遍又一遍的童谣在苏珏耳边回响,她站在了大门口,向四周望去,却没有任何人……
“是谁?你是谁?”
回复苏珏的却是周而复始的童谣。
“一二三,四五六,风刮来,雨吹去……七把剑……”
声音突然停下,苏珏停在了门口,伸手就要将门推开。
“裴府……”
苏珏喃喃自语,方才她可是感觉到了,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就在苏珏快要碰到大门的前一刻,一个人拉住了她手……
“够胆啊!敢开门?!”
苏珏看着拉住她的人,皱眉不满,语气并不是很有礼貌:“你是……上官奈月?”
眼前的女子正是方才从苏珏身边冲过去的“疯狂”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只不过不同的是她回来已是衣冠楚楚,一身红衣的她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她的腰间挂着一把白色的长剑,若是要说这把长剑有什么吸引人的,那一定是剑柄上的红色宝石,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那是长虹石!
苏珏的眼中满是震惊,长虹石是千年难得一现的灵石,据说长虹石有着并列四玉的能力,虽然差那么一点,但是其中的灵力也是不容小觑。
上官奈月的长虹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已经产生了灵智。兄长说过一旦宝物的灵智产生,那么所得之人必将是该宝物一生的主人。
苏珏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一直想要一个有灵智的属于自己的宝物,这是她此生唯一的念头。
“美人……你认识我!”
上官奈月杏眼微挑,嘴角上扬,素手轻拈着苏珏的下巴,看清苏珏的面容后,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真美。”
苏珏的面容是属于冰山美人型,肌肤白皙,上官奈月摸在手上的感觉煞是娇嫩,狐狸般的星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无辜,右眼角底的血色泪痣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暗红,妖孽如斯,端的是冰山上无瑕的雪莲。
一袭天青色流仙裙,浑身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可否认,她一个女子看着她,竟然有那么几瞬觉得,仿佛就算苏珏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保护着她。
“你想干什么!”
苏温言一把抓住了上官奈月摸着苏珏脸的手,声音极淡,明明是温柔的声音,上官奈月却觉得苏温言的话音冰冷,就连浑身都透着袭人的寒意。
“上官奈月,我说过了,你找我可以,别对我身边的人动手。”
上官奈月嗫嚅着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在看到苏温言对苏珏满脸的关心时,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
“在你眼底,我就是这样的吗?”
苏温言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松开上官奈月的手腕,对着她深深的作了一揖,语气平缓:“惊觉在此,对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
“兄长……”
苏珏攥紧衣衫,挤出一抹笑容,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眸中含着水汽,整张小脸苍白得可怕。
“你和她……”
苏珏一直视苏温言如神祇,是那种神圣的不可沾染的神祇,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可如果有一天,神祇也有了人间烟火,有了人的情欲……
苏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苏珏心底一阵惊呼,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丝无措,仿佛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苏温言并不清楚苏珏是怎么想的,他将苏珏拉到自己身后:“一切缘由后果,苏惊觉一人一力承担。”
“若真要算账,还请上官少主勿要牵扯他人。”
说完,不等上官奈月反应过来,拉着苏珏离去。
苏珏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愣在那里的上官奈月,意味不明。
……
兴安酒馆。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
“两间天字号。”
“好嘞,这是门房号,客官拿好。随小的来。”
苏珏拉着苏温言的衣袖,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便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哥哥,这个……上官少主,脾气不好吗?”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苏珏到底是没问出来,也害怕这样的神祇离自己而去,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迷茫。
“没有。”
苏温言像是赌气一样,立马否认,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当,又仔细想了想。
上官少主也不是脾气不好,充其量只能算个色胚,被烦的时候,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人。
苏珏乖巧的点了点头,既然兄长不想说,那就不问了。
“其实她还是很好的,有责任心,说一不二,言出必行,懂得取舍,就是除妖卫道的心太严重,除妖从不分好妖和坏妖。”
苏温言忽然想到苏珏至今还没有一个朋友,只能挑着上官奈月一些好的特点说,末了还补了一句。
“你可以试着和她和平相处,或许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苏珏闻言低下了头,神色忽然低落了起来,但她惯于收拾表情,抬头间,脸上早已挂满了笑容,眼底的失落也消失不见。
“哥哥,你怎么对她这么熟悉?你们很熟吗?”
苏珏闪着自己大大的可怜楚楚的狐狸眼,眼底是满是失落,就像是即将丢失糖果的孩子,只是苏温言不知在想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
“也没有很熟,就是有一次合作,之后就再没见过……”
说到这里,苏温言停了下来,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感觉,苏珏点头不语,抿了抿唇。
兄长不想说,她又不能问,真真是有些烦恼。
这么想着,苏珏压着打听的意味,拿着自己的天字号牌,跟苏温言说了一声倦了,就上楼进屋。
进屋后的苏珏完全变了一个人模样一般,双眸泛着红光,食指轻点红唇,看起来显得慵懒散漫。
“非衣冢,妖魔诉……遍地都是木头人……”
苏珏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这个童谣。
“又有好玩的了呢……”
苏珏看着远处冒着金光的府邸,想到了这位上官少主,不由嗤笑,眸中红光闪烁,似是说给谁听,又像是喃喃自语:“你说这妖和魔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分开除之?既要分开除之,那为何世人都妖魔妖魔的叫?”
四下一片安静,仿若真是苏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苏珏不以为意,对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无趣笑笑:“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去看看什么是妖,什么是魔……”
裴家大院虽说已是一片荒芜,可到底曾经富丽堂皇过,纵然里面杂草已然没过了半条腿的高度,甚至有些歪七扭八的倒着,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在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又有的小战,但是这些梁柱依旧稳固如山不见丝毫破损。
屋内的装饰没有任何变动,只是因着多年未曾打扫而积落了许多的灰尘和蜘蛛网,房门许是因为多年未修而倒在地上,这里的种种,无不诉说着昔日的裴家多么的繁荣华贵,而如今却成了这般的萧条凄凉。
“红嫁衣,泪汪汪,贪杯寻欢祸源起,一生忧伤痛别离……”
“呀呀呀,我当是谁呢,原来还真是熟人~”
苏珏的语气和神情可不像早些时候的那般软弱,此时的她神色自若,如同红宝石般的眸子妖冶动人,有着这世间最纯的血色。
狐狸般的眼睛仿若带着蛊惑的欲望,诱人心魄,尤其是她那眼角底下的泪痣,血色闪烁,妖孽如斯,端的是风华绝世,柔情万千。
衣服在来的时候换成了红衣,上面腰封紧固,使她那妖娆的身姿带着诱惑的惊艳,青丝微微盘起,气质妩媚动人,诱人犯罪。
“你说,这家伙半妖半魔,是苏家该除的,还是上官家该除的……”
说到这里,苏珏特意停了下来,脸上有了一种名叫戏谑意味的表情,“亦或者,是我现在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