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这般焦急可是寻不到你家爱郎了?”宁折双背手笑着和越不孤从正站在院中转圈圈的宁宿白身后经过,越不孤分外自觉地停在她身旁,而宁折双却没有半分停下步子好好与她叙上一番的意思。
“等,等等,宁折双你可算出来了,快去后山找微笙!”宁宿白顾不上他的打趣,她现下担心地直跳脚,懵着脑子就推着宁折双驾云而起。
“笙笙怎么了?”宁折双的笑意瞬间一僵,他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转冷把云催得连脚下的景物都难以分辨。
“我也不知道,就她突然说阿植不见了,我跟她说后山的一个洞在几天前很奇怪地发出了一声巨响,之后她就疯了似的飞过去了,都怪我,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阿植丢了呢,我,都是我,几百年前是因为我的谎话,如今又是我的疏忽又一次让微笙...”宁宿白直着身子立在一旁,她仰起头强忍着酸意,可泪水还是成番地挤到她的眼眶里。
“四妹她不会有事。”越不孤将她拉到身前把宁宿白的手轻轻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后山哪里?”宁折双挺着背站在云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下呼呼闪过的片片树林。
“你幼时修炼的地方,哎,宁折双!”宁宿白擦眼睛的手还没有放下,那刚刚还在的宁折双却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宁折双赶到那里的时候,宁微笙还在站在那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洞口跟前,她就那样直着眼睛盯着狼藉一片的前方,仿佛被人上了定身术一般。
“笙笙?”宁折双慢下步子站在宁微笙的眼前,很是自然的将背后的一切遮得严严实实,他重拾笑意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将她拉向怀中,“今晚可有什么想吃的?阿娘盼了你很久,特意遣我来问问你有什么特别挂念的,她今晚一并做给你。”
宁微笙发凉的脸颊丝毫没有回温的迹象,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万万千千的思绪里只有一条她是被赵清潭带走的线索,她毫无头绪,却猛然意识到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如若当时她没有心怀恨意以折磨赵清潭为目的,而是一剑结果了她,是不是今日的阿植就不会有这样的变故?是不是如今的一切就都能回归正轨?
“这一次,是我......”宁微笙瞪着眼睛依旧呆呆地趴在宁折双温热的胸口上,“是我,让赵清潭......”有机可乘。
若不是自己起了恶念,若不是自己过于疏忽,若不是...
可世上那么多的若不是,人们却总是不能回头的,不是吗?
她的嗓子又是一瞬的干痒沙哑,恍惚间喉中似有阵阵的血腥味:“折双,我这样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对吗?”
就像你走后的那么多年,我凄凄一人也只是把日子过得更冷寂而已,我几百年的泪和痛,也只是在单方面的自我疗治罢了,与寻回你哪称得上有半分关系?
“嗯?笙笙终于开窍了,那如今我便奖励你一个得力帮手可好?”宁折双轻轻抚着她的背,像是想要将她身上的颤抖抚平了去。
“好。”宁微笙将头抵在宁折双的怀中,硬生生把满腔的泪意压在了紧闭的眼睛底下,“是谁?”无论是哪方神仙,我定舍下身段真挚地去前求。
“你怎的又痴傻了,这天底下除了我,还能有谁那般神通广大呢?”宁折双将宁微笙扶起来,敲了敲她的额头,牵着唇角笑了起来。
宁微笙一愣,虽心上堵有万座山石却也不禁笑出了一小声:“我,我这种关头,怎么还能笑?”她从宁折双的怀中退出来,眉头又紧紧锁起:“赵清潭究竟是怎么从丹穴山上逃出去的,她又能把阿植带到哪里去呢?”
赵清潭当年做了那样一件丑事,不止整个南禺山上上下下一片哗然以其为耻,整个神族更是下令不许她再踏入神界一步,那么,她现在还能去哪儿?
“如果是你,无依无靠,众叛亲离,四处飘摇,稍不留神还可能被仁义之士作为荣耀而斩杀街头,这样危机重重的神族你还可会留下吗?”宁折双蹲过身子拾起身后碎开的石块在指尖捻了捻,眉头被这久违的名字弄的稍稍一皱。
赵清潭那般聪明,她自然知晓她自己现下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她神族的身份和她所熟知的神族的一切,若还想拥有地位和名誉,她一定会把握好这些在一个真正需要她的地方东山再起。
“若是我,人界和魔界,我便去后者。”宁微笙瞧着他指尖的黑痕心虚地扭开头。
她自生来至现在唯一说的上做成恶事的只有把赵清潭扔到炎噬狱火里这一件,可她现在委实不愿将当年的恶行告诉他,不止是他,就连现在的她一想起当时疯了般的自己也会有些不可置信。
她怕,她怕他因为这件事而对她生起不一样的看法,对于做了恶事的人来说,被人不再信任和防备不是自然而然便会产生的吗?但他是宁折双,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几万年的宁折双,他也会和旁人一样吗?
她瞧着四处溅落的碎石忍不住低下眸子,那时的自己和赵清潭又有什么区别呢?
宁折双瞧着自己指头上的痕迹看了一会儿,眸子只是微微地闪了闪便又起身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将它尽数擦去:“勿忧,阿植现在一定不会有事,赵清潭盼着用阿植来压制你,而等她们到了魔界,魔族也会想用阿植来压制我,这样一来他们之中又有谁敢轻举妄动?尤其是檀亦终,或许在不久的以后他还会以魔族招待阿植为贵客之事向我邀上一份功,所以,笙笙你便只管放心就好,没准她现在吃的比我们都要好。”
远处匆匆赶来的宁宿白正抹着脸准备冲过来,却被身后的越不孤一把又抓回到了云上。
“这是去哪?微笙还在下面呢。”宁宿白扯着一旁的人又想向云下飞去。
“别再去扰了折双兄。”站在云上的越不孤丝毫不动只是默默挥了挥手让云行的更快了些。
宁微笙跟在宁折双的身后瞧着他依旧是往常那副唇角带笑喜气洋洋的表情,心里的小鼓却不由敲得更响起来。
人委实是怪,神仙也怪,分明那人没有半分恼怒的模样却能很明显的让人知晓他就是正在生气。
“随在我身后作甚,到我旁边来。”宁折双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将手递向正灼灼盯着他后背的人。
宁微笙一惊,慌忙将眼神移到旁处:“啊,好。”她看着眼前的手,不敢有丝毫犹豫地赶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可正在她刚刚蹭到宁折双手心时,他又很是麻利地把手收了回去。
看着手里攥得紧紧的空气,宁微笙明明心虚却依旧被他的举动气得笑了起来,她挪到宁折双的身旁,突然想到了数百年前某个中秋之夜,他把她从屋顶上带回神财客栈的时候那不苟言笑的面庞,心里又是一阵发怵。
还好,此时他还笑着,那便还可以补救。
想着,她便不动声色地悄悄拉向他的手,心思在肚中辗转了好几番她才堪堪开口:“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宁微笙摩挲着他勾起的小指,不由苦笑了一番。
宁折双何其聪明,这被炎噬狱火烧过的痕迹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呢?
“你不去做我自然也是要动手的。”宁折双叹下一口气勾起她的手把她拉近了些,“笙笙,你的品性我再了解不过,我心悦你,便望着你知晓这份想伴你余生的重量,莫去惶恐那些无须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