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骆琴箫
周围也有几辆马车,下来几个盛装的命妇小姐,也有差不多年纪的嬷嬷迎过去问好带路。
松羽将带来的礼物交给戚嬷嬷,戚嬷嬷又交给一旁的太监,太监用纸条写上宣荣府,贴在盒子上,再统一送去凤吟宫。
望月跟着戚嬷嬷,慢慢往皇后所住的凤吟宫里去。
她这一身至少有十斤多,想走快也走不了,好在现在这时候并非盛夏,不然在日头底下走这么远的路,身体孱弱些的,得倒在半路上。
戚嬷嬷一口一个“夫人”的叫她,把望月叫得都不适应了。
“夫人是初次进宫,礼数之类想必在府中已了解过,老奴就不多嘴了。老奴斗胆提醒夫人一件事,免得在这种日子里让皇后娘娘不高兴。”
“还请嬷嬷指点。”
戚嬷嬷瞥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嗓子同望月说:
“便是瑾妃,这瑾妃性子乖张,时常无视宫中规矩礼法,但皇上喜欢,宠着惯着,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
若席中瑾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请夫人千万不要回应,否则在生辰时惹了皇后娘娘生气,娘娘不好拿瑾妃开刀,就得说是夫人的不是了。”
宫中下人怎敢堂而皇之地议论主子的不是。
显然戚嬷嬷说这些也是好意,望月是初次进宫,自然不知宫里这些主子关系如何,事先提醒,也免得她无故触了霉头。
“多谢嬷嬷指点。”
望月对这位瑾妃还是有印象的。
那张画像将女子眼底里的桀骜不驯刻画地淋漓尽致,一看便知这位瑾妃并非是喜欢循规蹈矩的古板人物。
都说这世上规矩最多的就是天界和人界,妖界向来没什么礼法约束,只要不杀人不放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今日有兴致了就去游山玩水,明日懒骨头长出来了,就在家中躺上一整日,睡他个昏天黑地。
若是被宫里这些规矩礼数束缚着,天天晨昏定省,望月早就逃之夭夭了。
所以望月瞧着她就面善。
戚嬷嬷这一提点,她反而更好奇瑾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就在望月走神的空当,一顶小轿从她后面赶上来,在望月侧前方停下。
里头一只白皙的手撩开车帘。
“哟,这不是将军夫人吗。”
望月步子一僵。
这声音……还真是冤家路窄。
轿子里的人上下打量了望月两眼,又笑道:
“果真是美人儿,这么一打扮,完全没有以前的穷酸气儿了呀。”
望月扯了扯嘴角,朝着郡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见过郡主。”
“老奴参见珺瑶郡主。”
“果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连跟本郡主行的礼都不一样了。”
望月唇角的笑意慢慢褪去,却依旧垂着眼盯着地上的砖石。
说话阴阳怪气,她看都懒得看这位郡主。
但宁曜事先提醒过她小心珺瑶郡主,难道孙千禾的为难,就是把她拦在路上说这些吗?
那倒是浪费了一滴上好的仙露。
珺瑶郡主又数落了她几句,望月什么反应也没有,挑不出刺。
“现在倒是学会装死了,无趣。”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当然不好受,郡主低声骂了两句,就催促抬轿子的太监赶紧走了。
“夫人,老奴逾越一句,夫人和郡主有过节?”
戚嬷嬷有些担忧地问望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珺瑶郡主是专程来数落她一顿的。
“是有些误会,让嬷嬷见笑了。”
“郡主乃皇亲国戚,可能确实有些娇纵。夫人方才的做法非常妥当,少言少语,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即使郡主存心为难,也无从下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两侧高高的宫墙,连树枝都伸不过去。
便只有长着一双翅膀的鸟儿,才能飞过那高高的墙头,从御林军朝天的枪头上掠过去。
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装扮和跟着的嬷嬷宫女,应当都是往皇后宫里去的。
有不少人朝望月投来好奇或惊艳的目光,但要比在大街上要收敛许多,不少妇人小姐都在窃窃私语,猜这位穿着命妇服制的美人儿,究竟是哪家的夫人。
“这位夫人。”
忽然有人快步走到望月身边,叫了她一声。
望月听见声音,看见来人是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娇俏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盯着望月看。
女子朝望月福了福身:“小女子骆氏,名琴箫,家父任国子监祭酒,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望月想了想自己应该如何自称。
“妾身……李氏望月,乃宣荣府宁将军…之妻。”
天知道望月是怎么挤出这两句话的。
哪知骆琴箫一听,又惊又喜地说道:“原来夫人便是传闻中那位美人啊,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您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骆小姐客气了。”
这是哪里的传言,也太离谱了。
望月腹诽。
骆琴箫又说:“今日琴箫初次进宫,见大家都有认识的人同行,看来看去就只有夫人和琴箫只身一人,所以琴箫才壮着胆子来冒昧打扰,想与夫人同行,不知夫人可介意?”
“无碍,骆小姐请自便。”
才过了一会儿,望月就后悔刚刚说的这句“自便”了。
这骆琴箫名字取得像是个文静娴雅的样子,可一开口,望月都差点以为这丫头是松羽变的,叽叽喳喳一刻没停,从地上走的说到天上飞的,连路上砖缝里长了根杂草,她都要跟望月提上一嘴。
“夫人你看,那边蹲在墙头上的鸟儿可是鹩哥?”
望月瞧了瞧那乌漆嘛黑的鸟:“鹩哥不是红嘴么,些许那是乌鸦?”
“是么,夫人知道的可真多!”
“那这缸里的又是什么虫子?”
望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戚嬷嬷看了看:“那是水蜘蛛。”
有了骆琴箫在一旁蹦蹦跳跳,宫里的路竟也不难走了。
转眼便到了凤吟宫门前,望月一进门便看见珺瑶郡主和几个世家小姐站在一块,几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骆琴箫看见她们,直接跑了过去,热络地聊了起来。
望月又是一个人了,只能和戚嬷嬷一道站在树荫底下发呆。
过了一会儿,骆琴箫又跑了回来,她显然是受了气,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往望月旁边一站,不停地抹眼泪,也不说话,只有一下一下吸气的声音,听得望月心烦。
于是望月问她:“骆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