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美人镯与玉簪
外头约是要下雨了,黑透了的天都能看见有大团大团的乌云,起的风吹了一片树上的叶子,“啪”一声拍在望月脸颊上,又在下一刻把它带去了别的地方。
院子里的桂花香气也被吹散了不少,望月还在桂花树下惋惜了好久,这大风刮上一夜,半夜再下场雨,明天恐怕只能在地上找桂花了。
希望还能留一些给她做桂花蜜。
望月挑了高一些的小楼做现在的卧房,从正厅到小楼要走好一会儿,本来走直线也不算太远,但建园时的主人似乎太在意这曲径通幽的意味,硬是要把短路给抻长了绕弯了,再用各类花草树木给隔开造景。望月刚来不太认识路,又是晚上,最后绕了小半个院子才看到舒月阁的牌匾。
宣荣府里的院子都以院里阁楼的名字来代称,其他的几个屋子都还未命名,只有舒月阁一早便做好了牌匾挂上,剩下的几个说是要等望月来亲自取。
不得不说,夜里的舒月阁别有一番韵味,灯笼的暖光一照,屋上砖红的瓦便更加艳丽,配上窗间月色轻纱随风飘曳,好似月光洒进屋里。
望月走到门口时,正巧遇见拿着伞出来的文南。
“姑娘回来了,奴婢看这天恐怕得下雨,担心您淋着雨回来,便想着去找姑娘来着。”
“这不是回来了嘛,路有些绕,耽搁了些时候。”
文南将伞递给门边的丫鬟,让丫鬟去放好,然后迈着碎步跟上正在一楼四处转悠的望月。
“姑娘要奴婢找的镯子已经拿来了,就在楼上,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也好。”
舒月阁整个二楼都是卧房,东南西北的方向都开了窗,以便夏日里随时都有清凉的穿堂风吹过,秋夜里凉,今儿晚上风又大,文南便关了三面的窗,只留一扇背风的窗户开着透气。
虽是整个都是卧房,但也分了里间和外间,以一扇雕花屏风相隔,里间是床铺,外间正对里间靠窗的位置还放了个贵妃榻,其次便是妆奁和柜子、架子等。
望月在妆奁前坐下,面前摆着的锦盒里想必就是她托文南找来的美人镯了。
旁边的小桌上还堆了不少锦盒,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您瞧瞧。”文南打开锦盒,里头静静躺着一对细条美人镯,大约是一块料子上切下来的,这对镯子总体都呈淡绿色,有一半如冰般清透,另一半则掺杂了些棉絮,却并不觉得其讨厌,倒是有些像绿湖中映着白云的意思。
“寻常的好料子都是不做细镯的,细镯易碎,也没什么人戴。据说这块料就这么一点最好,但也不够打一个粗镯,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后硬是让师傅们千方百计制了一对儿细镯出来。”
望月拿了镯子套在左手腕上,圈口有一些大,她手腕也细,镯子戴上去便随着她动作晃晃荡荡的,等望月戴上第二只细镯,两块翡翠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如山泉流淌。
“我觉着还不错,就戴着吧。”
“是,”文南又道,“奴婢还从库房里挑了些别的饰物,姑娘要不要一起看看?”
“拿来瞧瞧吧。”
文南去取了几个锦盒过来放在望月跟前,挨个儿打开给她看,又去挑了个群青色的盒子,献宝似得捧给望月看。
“这个是奴婢在库房里发现的,很称姑娘。”
那是一支白玉簪,通体莹润白皙,末端雕刻着镂空云纹,簇拥着一丛盛开的玉簪花。刻玉的工匠技术超群,花瓣最薄处几乎呈半透明之状,线条却依旧畅滑如水。
望月想起了她之前戴在发间的玉簪花,可惜那些花不知何时遗落了,到晚上的时候她才发现。
如今有这支簪子,便不用担心纤细的花儿簪在头上,会被风吹散遗落了。
“就留着这对镯子和这支簪子,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文南应下,便叫人来把多的东西都收了下去。
“还有姑娘的衣物,将军已经命人加紧赶制了,目前只送了两套过来,姑娘也一并瞧了吧。”
望月这才看见,桌子上一堆东西的最下面还有两套裙子,只是那颜色着实不是她喜欢的。
一件藕粉,一件鹅黄,望月左看右看都不甚满意,这颜色太嫩了些,像是小丫头穿的,她怎么说也是个活了一两百岁的妖怪,怎么和人界十来岁的毛丫头穿得差不多?
文南看望月微皱着眉,半天没说话,知道她不是很满意这两件裙子,便说:“姑娘若是不喜欢,等明儿其他几件衣服送到了再挑也行。”
“也罢,麻烦你们了。”
待望月收拾完睡下,文南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这干刮风不下雨,天上的云都吹散了,也不知道这雨究竟能不能下下来。
但文南还是带了把伞,嘱托玉竹看顾好望月,便离开了舒月阁。
她直奔着照晞阁去。
松羽在宁曜屋门口守夜,看到文南对她笑了一下,文南也简单行了一礼,问道:“爷睡下了吗?”
“没呢,爷说了,你要来直接进去就是。”
文南把伞放在墙根地上,推门进去。
“奴婢来禀报,今日姑娘早晨起来用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些点心,午时只吃了几口,说没什么胃口,但饭后又喝了两碗莲子羹,晚膳只吃了些点心,喝了一碗莲子羹。”
宁曜道:“她是有多喜欢喝莲子羹?”
“若是连英不劝着,只怕得再多喝两碗。”
他好笑地摇摇头,又说:“还有呢?”
“姑娘晚间沐浴后,问奴婢找了一对儿细条美人镯,那玉料不算好,但姑娘喜欢得紧,便戴着了。爷让奴婢交给姑娘的簪子,姑娘也喜欢,一眼就看中了。其他的姑娘都没要,单要了那支簪子。”
“你们服侍得很上心,待会儿让他们都去领二十两白银赏钱,还有跟连英和厨子们说说,多劝劝她吃饭,别一天到晚正餐不吃,光喝莲子羹了。”
“奴婢记下了,还有今日送去的两件裙子,一件藕粉,一件鹅黄,姑娘都没看上。”
“她不喜艳丽之色,也不喜欢太生嫩的颜色,你去告诉那帮衣匠,他们就知道怎么挑料子了。”
“是。”
松羽坐在外头栏杆上吹口哨,见文南汇报完出来,连忙叫了声“文南姐姐”。
文南去墙根捡起伞,一边笑着对松羽说:“你看你,整日没个正形,今儿还吹起口哨来了,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宣荣府里的人都知道,松羽心情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对着天空吹口哨,有人说他这样子像是一只鸟儿,高兴了便开始引吭高歌,松羽听了,也就笑笑。
今日他却说:“高兴的事儿可多了,一件一件的说不完。”
“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了?”
松羽耸耸肩,就是不说,文南抬手轻推了一下松羽的头,调笑道:“定是遇见意中人了,还不好意思说,怕你文南姐姐大舌头到处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