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祸害遗千年
苍玉彦选择不回答他这几个问题,“我想去天衍宗一趟。”
符宗掌门一口应下:“正好,你替我走一趟天衍宗问候一下天衍宗的掌门,看看宗门大比他们有什么安排。”
“哦。”苍玉彦十分冷漠的回应道,然后就挥手把符烟散去。
真不愧是他没天良的叔,还把他物尽其用了,果然是一宗之主该有的样子。
此次事情非同小可,不知宁婴又如何了。
苍玉彦调头下山,没有发觉他身后不远处的小树丛中有一双暗红的眼盯着他盯了许久。
待到苍玉彦走出老远,确定他不会回来以后,浓密的树丛中冒出一个脑袋,赫然是苍玉彦在找的那个小孩。
奔逃的几日,他早已浑身狼狈,最令人惊讶的是,他除了一双血色的眼瞳,脸色渐渐冒出了暗红的纹路。
那纹痕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突兀地从他脸上的皮肤长出来,一路蜿蜒占了他半边脸的一半。
不知情的人看了或许会以为那是伤痕,但细看就能发觉由那纹路上冒着丝丝阴寒的黑气!
小孩抿紧唇,望着苍玉彦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
不是他不愿意跟他回去,是他好像已经没办法回去了。
他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怪物,时刻叫嚣着要杀人。
突然,他扭曲了起来,脸色狰狞,双眼赤红,更衬得他脸色诡异的纹痕可怖又惊心。
“……啊…”
不可以……
…不可以被那个怪物掌控身体!不可以!
他的身体拧成了诡异又扭曲的姿势,他摔在地上疯狂拿头砸地,把自己脑袋砸的头破血流。
“啊!”
不可以!
那个怪物不能出来!
……
天衍宗,禁山。
茫茫白雪中,不见半点人迹。
寒风呼呼地咆哮着,像是一头猛兽要将什么撕裂。
宁婴坐在厚厚的积雪上,靠着棱角分明的山壁。
许是这山太冷,冷的她连痛觉都感觉不到了,背后硌着她背的石块她都不去在意了。
刺冷的风穿过她的衣服刮过,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一身被血染红的道服。
长时间被风雪覆身,宁婴身上的衣服早就是又冰又冷的了。
她半阖着眼,眼睫上沾着细雪,脸色与这雪一般白。
她常年挂在腰间的配剑被丢在雪地上,被雪掩埋只露出剑柄与剑穗。
这么多年了,自入宗成为天衍宗的弟子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严厉到要不了她的命却又吊着她一口气奄奄一息。
——就好像是年幼的她饿到头晕眼花,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包子铺老板的包子,被当场抓获之后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感受一模一样。
她以为都这么多年了,那些慢慢忘却的一点一点的随时间散去了,没想到今日却想起来了,还无比清晰。
她甚至还记得那个时候路过的苍玉彦指着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啊婴!”
死皮厚脸跟自己的掌门亲叔要来了位移卷轴,苍玉彦第一时间就用了,简单粗暴的表明身份与来意后,他就跑过来看宁婴了。
不曾想,见到的会是这一幕。
“啊婴!”苍玉彦半跪在宁婴面前,抱住她伸手拍去她身上的雪,“这样会不会暖一点?啊婴?”
宁婴颤了颤睫羽,有雪落在了她的脸上,“还没死呢。”
你别怕啊。
“我怎么会不怕!啊婴你别吓我!”苍玉彦比宁婴抖的更厉害,全然不见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样子。
宁婴拍拍他的肩,“没事。”
苍玉彦慌成了狗,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好几瓶丹药,抖着手半天也倒不出来。
她握住他颤抖的手,冻的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来,“手稳一点。”
“好…好好。”宁婴握住他的那只手就好像是块冰,他极力让自己不慌,可手依旧在抖。
苍玉彦好半天才将丹药倒出来,可是宁婴这个样子怕是吞咽有些困难。
他将丹药捏碎倒到她嘴里,眼眸中全是克制的惊惧,他轻声低喃着她听不见的话语:“啊婴,吃药就会好了…”
喂完宁婴丹药,苍玉彦从怀里取出一沓黄符,一手抱着宁婴一手画符。
怕是苍玉彦自己都没想过,他作为一个七级符篆师,有一天居然还要画这种一级的御火术来取暖。
一沓符纸画完之后就燃烧起来了,将宁婴与苍玉彦二人围在成一个圈,风雪不侵。
宁婴有些想笑,他们两个这样子好像她要交代“遗言”一样。
带着苍玉彦过来的白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人,许是风雪乱人眼,宁婴竟看不清他的神色。
抱着宁婴的苍玉彦下巴抵着她的额,小声地问她:“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苍玉彦……”
“你闭嘴!不准说话!好好休息!”苍玉彦恶声恶气的凶了宁婴一通。
宁婴默默地闭了嘴,常年闭塞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这么多年的聚少离多,她这唯二的好友仍是当年模样。
“啊婴,别死……”
苍玉彦垂着眼,透明晶亮的液体从他眼角落下,滴在宁婴的脸颊边。
“别死……”
她反抱住他,“苍玉彦,祸害是要遗千年的,我不会死的…”
所以,你别怕啊。
等到你死,她宁婴才敢死。
宗里那群弟子总说她是混世魔王,所以她不会死的,怎么也要死在你苍玉彦后头啊。
不然,你要怎么办?
“啊婴…”
“嗯。”
“你别骗我。”
宁婴认真道:“我从来不骗人。”
“…嗯。”
话少的啊婴从来不骗人,只会耍人。她从来就不会像啊遇一样,满嘴谎言……
苍玉彦松开宁婴,他偷偷流的眼泪早就干了,只是眼角还有点红。
“还冷不冷?”他问,说着储物袋里又摸出一沓黄符,大有宁婴回他一句冷就准备再画一叠御火符取暖的意思。
“不用了。”宁婴惨白的脸色好看了些许,“你回去吧。”
宗门的处罚,是她该受的,苍玉彦上来就给她喂药又取暖,已经足够了。
“我陪你。”他说。
“不用,我没事,你要是担心,有空来看一下就行。”宁婴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种事,在处罚这种情况上一点都不适合。
而且,苍玉彦并不是天衍宗的弟子,符宗的人少不了说闲话。
苍玉彦知宁婴是什么意思,他退让了一步:“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