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后迅疾拔剑出鞘,旋身而起,当空使出“贪杯”一式,直指狐九面门:“原来是只老狐狸!”
狐九侧头避开,却不料君离酒这一剑只是虚晃。他近乎贴着狐九的身子,以她为轴高速旋转,又像坚韧的蚕丝绳,紧紧捆住她。
这是魅影步和“幻影”的融合式,君离酒自创的,以前只在脑海中演练过,这回是头一次使出来,没想到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因为靠得太近,仙法的攻击性会被大幅度削减,狐九原想用迷惑术,可是君离酒的速度实在惊人,连她自己都有些晕乎,于是甩了甩头,纵身一跃,迅疾抽身离开。
退出包围圈后,狐九勉强稳住身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猛地一抬手,仙力瞬间如洪水一般朝君离酒疯狂涌去。
君离酒知道她的厉害,没有硬着头皮接招,而是把魅影步走到极致。
然而对于狐九来说,拉开了距离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管君离酒速度有多快,她都能锁定目标。她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每次将要追上君离酒,便故意慢下来,给他一线生机,接着再追上,再退开……
看着君离酒疲于奔命的样子,狐九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君离酒却突然改了方向,不要命似的朝她冲过来。
狐九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挥出一道强劲的仙力以作防御。
然而刚动手她就后悔了。
自从升仙后,她还从未遇到过能让她吃亏的人,哪怕是她那八个修炼了几千年的姐姐都很难靠近她。君离酒一介凡人,即便不是废物也厉害不到哪去,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还有她之前设下的阵法、结界,君离酒又是靠什么破解的?难道他背后藏着一位隐世高人?或者说,他身上带着什么稀奇宝贝?
……
狐九满肚子的疑问还没解开,君离酒怎么可以死掉?!
就在她以为君离酒即将被仙力肢解时,一股凉意从她颈上袭来。
狐九难以置信地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还有面前毫发无损的君离酒,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放我走。”
平淡如水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在她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狐九觉得,那就是人间天籁。
方才她先是狂喜,然后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但很快又释然了。
“你走吧,”狐九闭上眼睛,隐下眸中那一点复杂,冷笑道,“如果你能自己走出去的话。”
“……”
君离酒一声不吭转头就走,没有半点迟疑。
“呵,我这只老狐狸果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啊。”狐九轻抚着脸,笑得苦涩。
空有一张好皮囊又有什么用呢?担着红颜祸水的骂名,却从未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没有狐九的指引,君离酒走了不少弯路,不过七拐八拐还是找到出口离开了这里。
狐九一直远远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毫不费力地冲破各个阵法,以及最外层的结界,心中震惊不已。
穿过结界后,君离酒沿着密道一直往前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出现在一间算不得狭窄的柴房里——靠墙处铺了一张破旧的草席,看上去已有些时日,房门正对的柱子上拴了一条狗,此时正在酣眠。
君离酒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半跪在地上,用沾了口水的指头戳破窗纸,透过小孔窥探外面的情况。
安静的小院里开满了桃花、杏花和樱花,明明已是暮春时节,却没有“绿暗红稀”“芳事阑珊”的憔悴之景,反倒是“满园春色关不住”,“百般红紫斗芳菲”,叫人心旷神怡。
茂密的柳树下摆了一张书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趴着睡觉。
此时,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男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戒尺,谪仙似的走了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戒尺重重地打在桌面上。
少女如受惊的狮子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喝道:“谁那么大胆子,竟敢——”
看清来人后,少女当即噤了声,垂下头,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男子蹙着眉,厉声道:“公孙沫,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再打瞌睡就去柴房!”
“先生不要,我知道错了!”
柴房一直是公孙沫的阴影。
“手伸出来。”
公孙沫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把手伸了出去。
慕雪是她的第七十三任教书先生,前面七十二个因为忌惮她的身份,被她捉弄到精神失常,而慕雪虽然不是教书教得最好的,却是唯一一个能征服她的。
“啪——”
“啊呀!”
慕雪毫不留情,收了戒尺,翻开《亓年诗三百首》,板着脸道:“今天我们要学的是《登鹳雀楼》。”
“先生,鹳雀楼在哪里?”
关于玩的地方,公孙沫一直都很感兴趣。
慕雪抿了抿唇,无奈道:“应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阁楼吧,作者没有解释,为师也无从知晓。”
“哦。”
慕雪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跟我读,白日依山尽——”
“……”
公孙沫还在想鹳雀楼会是什么样的,一时思绪飘忽没做出反应。
“公——孙——沫!”慕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啊?”公孙沫一脸茫然。
“看书!第一句。”
“哦哦,白日依山尽。”
慕雪感觉自己早晚要被这臭丫头气死,深吸了口气,又端腔念了起来:“黄河入海流。”
“黄河……”公孙沫眼珠子一转,“先生,黄河是哪条河?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吗?”
“不不不,黄河可不小!这个黄河啊,它就在……它……它其实……”慕雪抱着书来回踱步,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河”这个意象多次出现在这本诗集中,而且据诗文描述,它应当是一条源远流长的大河,可是他查遍宫中典籍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作者本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是恼人!
“哎呀,为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咬文嚼字,你只需掌握重点,考试的时候能背能写就行,知否?”
公孙沫似懂非懂地点头:“否。”
“嗯?”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