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生刚一露面,或站或卧乱纷纷的众妖顿时皆站了起来,嗡嗡的议论霎时安静了很多。
云长生转头看向一丈天空中那个扩音阵。那是她原先放在狼后和四位长老身上的纸条组成的。纸上的字也是她想对这些妖族所说的话。她想先震慑住他们,不想再过多的与妖族产生冲突。她不想好事变恶事。看着还飘在那里的阵法,看来这些妖界中人,并没有毁去它,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在扔出狼后五人之时,她已拿捏了方位,高度。在仍出他们的同时,那几张他们怀中的纸上的刻下的聚音阵也会起动。这个阵法一共可用十次。她抬起素手,轻挥了一下,手上一缕气息弹出。一个与她一样的影像也现在了空中。众妖是陆陆续续赶到此处的。皆或多或少已经听到过音阵之言了。
此时那白衣墨发女子檀口张合间已然说道:“众位妖界朋友你们好。本座是仙界之人,吾名云长生。初临贵地,本仙原本唯愿以一念慈悲,渡妖界众生。”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停,声音虽然还是含着笑意,语声却冷淡了很多,“然而本仙向来知道不显金刚怒目,不见菩萨慈悲。尔等妖族中居然有妖族一边想本座救族中后代,一边想着怎么控制本座,怎么杀死本座。哈哈哈……”
女子纵声大笑。
云长生看着大笑的影像,以手抚额。为了设计这个大笑的声音,她可是笑了半个时辰有余,怎么笑得霸气侧漏、怎么笑得杀气四溢,不过好象效果还是不太佳呀。
“本仙一招杀了烈焰妖王,你们中有谁觉得武力强过烈焰妖王,尽可来杀我。仍而——”她的声音拖长,冷冷道:“自本仙出阵之后,凡有任何妖族对本座施行攻击,本座决不会为他的种族再设下聚气药圃阵。”语毕,声音和影像皆散。
几万妖族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狼后白舒尘却尖声大叫了起来,“你杀了我夫王,此事决不能算了。我定要让你以命相偿。”
她手指向云长生。云长生凤眼瞄了她一眼,并未理她。
白舒尘转头看向四位长老,“白寻,白项你们怎么说?我就不信以我整族之力,还杀不了她一个小仙。”
白寻听到她之言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见他们不象平常一样应和自己,狼后大叫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信了她说的话了吧?外界的灵药怎么可能在异界成活?!千万年以来,从来没有从做到过。她只不过仙界一无名小仙,怎么可能会?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阿爹,你说是不是?你一定要帮女儿。”
向来对女儿宠爱有家的白狐王也没有应和女儿,只是轻声道:“我问过赤狐族族长了。凤飞花确实可以在普通的妖界土地上长出来的。就是那个女仙不知设了一个什么阵法,就可以了。我也看过那株凤飞花苗,确是真的。”
“父亲,你什么意思,那我的仇就不报了吗?”
白狐王用眼扫过,只见听到女儿话的周围妖族下意识的离他们远了一些。他皱了皱眉。
“舒儿,闭嘴,不要胡闹。”白狐王吼道。
“父亲,你居然向着那个仙界贱人。你——”
“闭嘴,你再说一句,我把你关进冰雪洞中。听到没有。”
白舒尘听到父亲居然要把她关进那如同炼狱般的冰雪洞中。“父亲,你不要这样对我。”
“烈焰妖王对你也不是太好。听说,他还有很多的妖妃。女儿啊,你想开点吧。过一阵子,父王再重新给你找一个俊美男子就是。”
“父王——我,我才不要。”
白狐王见女儿情绪实在太激动,说话也有不妥,早就设了隔音屏障了。但这时却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讥讽道:“哼,白狐王,就你们一个小小的狐族还想伤我女儿,你倒是来试试啊。看看你个老混蛋能不能动我女儿一根头发。”
“什么?什么女儿,鹰王什么时候有一个女儿了。你不是说那个女仙是你女儿。这——?”
“就是我女儿,怎么你有意见?我和谁生的,这个好象不归你管吧!这么些年没见,你这个老东西,越来越不象样了。你这个女儿,如此刁蛮,是欠收拾。”
这时,另一个清雅的声音也进了他们的耳中,“是啊,敢伤我虎族小公子,你们可以试一试啊。”
白狐王唬了一跳,瞪了女儿白舒尘一眼,陪笑道:“原来是鹰王和虎王驾到,两位说笑了。这都是小女不知天高地厚,我白狐族决没有伤害云仙子之意。两位还请帮我给云仙子解释解释。”
“什么不知天高地厚,我看是不知好歹吧。说什么为夫王报仇。那就可以不顾族中孩子的死活了。这样的妖后,也不配当妖后,是吧。”
厉成王望着狼族长老郎驰,“为了这么个自私自利,只管自己想法,丝毫不顾你们狼族孩子死活的女人,你们还愿奉她为妖后吗?你们狼族准备以全族孩子的未来作代价听任这个女人的指挥吗?”
“我们——”他迟疑着,望向其他几位长老。
“哼,我女儿长生也说了,原先你狼族中人屡屡派人杀她之事,她可以原谅一次。但若还有下次,哼,如果狼族想为了一个烈焰妖王灭族的话,可以试一试吧?当然,你们如果不怕,我鹰族和虎族可以成全你们。呵呵呵,正好,好久没有动手,手都有些痒了。”
白狐王和狼族长老们却都没敢做声。鹰族、虎族的战力在妖界是数一数二的。他们也不愿因为一个烈焰妖王就与这两族开战。厉成王和迷雪看他们不敢做声,鄙视地转过身去。哼,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服就打啊。
迷雪望向高空的云长生,又有些叹气。他看看白舒尘,这个女人,小公子明明可以杀了的,也不知为什么还要留着?小公子处事还是这么让人无法理解,明明可以用武力解决,为什么要那么费神?
云长生抬眼看着静立着的妖界众族,她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了高空。
云长生心中呼唤开天道:“开天出来一下,帮我震一震场面。”
她之所以今天决定出阵,也是因为她感到了开天已然醒了。
“哎,我说蠢女人,你这是救人,怎么整得象要杀人似的。还要吓唬他们,真麻烦。这么麻烦,你救他们干什么?”
“人性太复杂。一时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反正对别人善,得到的不一定是感恩,有时也可能会是恶意。”
“蠢女人。这里都是妖,不是人。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妖,所以善恶不分。是因为他们是妖吗?是妖性太恶了吗?”
“各界都是一样的,跟种族关系不大。本心是善是恶往往是一念之间。”
“蠢女人,那你还管他们死活干嘛,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我说了,是为了那个妖族小童的一念善意才这么做的。”
“天啊,就为了那么一句无关痛痒话吗?那你也太小提大作了吧?”
“善从来不以大小而论。不过关键是我也想这么做。我是做母亲的人,我很喜欢孩子,我很高兴能为孩子们做一些事情。”
想了想,云长生接着道:“恻隐之心,是仁之端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我不希望自己是非人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也开心。开天你不是也对我动了恻隐之心,才会用神力救我吗?要不然,我云长生早入了轮回,早该对你说谢谢了。真的,我非常谢谢你,开天。”
“入轮回,本大爷不出手,你就魂飞魄散了,还想入轮回?!再说本大爷才不是对你动恻隐之心,我是被逼的。本大爷就是被逼——”但他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是说给他自己听而已。
云长生只听到他低低嘟呶了一句什么,却并没有听清楚。说话间,她已然走到十丈高空,她停住了,转身面对众妖,凭空而立。
妖界的日光给她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微光。
云长生淡淡道:“本仙虽愿菩萨低眉,慈悲六界,但本仙亦可成怒目金刚,降六界奸邪。”
她说到这里,凝神聚意。调出了丹田的盘龙金柱。
白舒尘见到那个她誓要杀死的女仙,只见她姣洁的额间忽然金光一闪。狼后白舒尘只觉得一股来自似天地之初涌来的巨大威压倾天覆地而来。她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她看着空中那个素手托着盘龙擎天柱,仿若如远古天神临世般俯视着他们的女仙,在她的面前,她仿佛渺小如蝼蚁。她的身不能动,但她的心却开始颤抖,她终于知道她的夫王烈焰为什么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仙手中了。这哪里是什么女仙,这分明是早就消失在六界中的天神啊。
她如何有力量杀死面前之人?
众妖与白舒尘的感悟是一样的。他们看向那根金色柱子时,感到了庞大的威压,感到了己身的渺小。云长生看到了众妖的震憾,她眼一眨,收回了神识。盘龙金柱瞬间从额际归入丹田。此次因为只是想震慑众妖,开天只调出了威压,云长生的神魂并没有受到损伤。
云长生不再发一言,一步步从空中走了下来。
她墨发白衣,凤眼有玉华之光流转其间,更似有华彩浸润,熠熠让众妖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