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周放在书房向齐景延回报查到的事情。
“殿下,今日曹心怜到普济寺祈福,属下暗中观察发现,她性情确实如同外传那般娇弱,实在不像擅谋之人。”
“没有别的发现?”在齐景延的经验里,越是擅于掩饰的人越可疑。
“直到属下发现她在庙里点了盏长寿灯,灯上并未留名,但是上头赫然是殿下的生辰八字。”
“什么?”
虽然齐景延早就猜到纸条确实是她所传,但是听到周放说的消息还是不免意外,在他记忆中从未与曹心怜产生过交集。
“可有听到她说什么?”
“碍于她的身份,属下没能靠近,是在她离去后查看长寿灯,才发现殿下的生辰八字。”
齐景延拧眉深思,对于这个曹心怜益发疑心。
“殿下,关于曹心怜还有一事。”
“什么事?”
“精卫查出那日在城门外调走埋伏杀手的,是三皇子的贴身护卫柴聿,他拿的是三皇子的腰牌。”
齐景延皱下眉来,早从周放这些年探知的消息中得知,这个异母胞弟或许是真的善良,却也因此让他更加苦恼,并不愿与他有太多交集,没想到却接连两回为他所救。
“根据宫中的眼线所报,那日曹心怜曾到康和宫探望三皇子,之后三皇子便将腰牌交给柴聿去支走曹典埋伏的杀手,属下怀疑杀手的事便是曹心怜向三皇子透露。”
齐景延顿时更加警觉,一个所作所为与她外表完全不符的人,便说明她必有所图,才须如此大费周章。
“安排人进曹府,试着接近这个曹心怜。”
“是,还有殿下,今日接到义父的飞鸽传书,不日就会抵达京城,届时该如如何处置府里这些人?”毕竟此次主子府里遇刺,便与这些人脱不了关系。
“如今宫里宫外势必都盯着,大加惩戒必生事端,都发派出府吧!”
“可是――”
周放想有异议,但是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
佟小东开门进来,“殿下,该用晚膳了。”
“鱼遥呢?叫她了吗?”
周放跟佟小东都意外,主子一开口就问起鱼遥。
“怕殿下等他,刚才去叫了,结果他说不饿不用晚膳。”佟小东想到都特地吩咐厨房煮鱼,他居然还拿翘,心里就不满。
如果说齐景延原本还存疑,眼下也完全确定,鱼遥是在躲他,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不悦。
“下去吧!”
“殿下不用晚膳?”
“都下去!”
周放与佟小东只得一块出来。
“周放,你说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鱼遥不吃晚膳,还连累殿下饿肚子了?”
周放也不明就里,但是确实看出来,主子这两日的心情变化似乎与鱼遥脱不了关系。
佟小东又想起午膳时候的事,“周放,你有没有觉得殿下跟鱼遥……”犹豫该如何启齿。
周放没有接腔。
“我是说殿下这两天有些反常,你注意到没有?”
“不许编派殿下。”
“不是编派,就是担心,难道你都……算了,我看你就是个木头。”佟小东甩头离去。
周放何尝不明白佟小东说的,他只是不便过问主子的事,只能替主子遮掩,并在心里祈祷只是他们多心才好。
***
鱼遥虽然嘴上说不饿,哪里是真的不饿?事实上她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有吃好,肚子都快饿死了。
可是因为担心跟齐景延一块吃饭,万一又发生中午那样的事,别说是没躲开的后果不敢想象,即便是躲开了也肯定会引起齐景延的疑心,她哪里还敢再跟他一块吃饭?
可是鱼遥实在饿的不行,终于在晚上从房里出来,她房门外的精卫都撤了,松口气之馀才悄悄摸去厨房。
厨房里已经没有人,鱼遥摸黑到灶台前,发现蒸笼里居然还有鱼,立刻一把抓起鱼吃。
在厨房外头的齐景延将这幕看在眼里,脸色更沉。
事实上厨房的鱼是齐景延担心鱼遥饿,特意命佟小东留的,再把鱼遥门外的精卫撤走,就是想让她来找鱼吃。
但如今真看到鱼遥找到厨房吃鱼,心里又不是滋味,并不乐见她躲着他。
齐景延在鱼遥吃了一会后走进来。
“谁?”
鱼遥听到声音回头,在黑暗中认出是齐景延,身后还跟着周放,愣住。
“说不饿的人跑到厨房来干什么?”
“我…那个…”
“跟我来。”
“去哪?”
齐景延已转身离开,鱼遥迟疑了下只得跟上。
鱼遥一路跟着齐景延回到他房里,周放也是。
稍早周放正要为沐浴后的主子上药,精卫来报鱼遥去了厨房,周放便跟着主子去厨房,如今再回来要帮主子上药。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
鱼遥见周放要走紧张,周放已经出去把门带上。
“为什么偷偷去厨房?”
这会房里点着蜡烛,鱼遥可以看清楚齐景延不快的神色。
他是在气她偷吃鱼?“我就是肚子饿了。”
齐景延想问的其实是她为什么躲着他?但是看鱼遥回避的眼神,想来也不会老实说。
“过来,替我上药。”
鱼遥一听紧张,“还是叫周放吧,他比较熟悉――”
“过来!”
鱼遥见齐景延坐在桌边直视着她,虽然担心会碰到他,终究还是勉强走过去,谁让她偷吃鱼被逮个正着呢?
鱼遥站在齐景延身旁,一直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动手。
齐景延何尝不知男女有别,他的要求无疑是在为难鱼遥,但是想到她刻意躲着他,就让他心里有股不快,便执意要让鱼遥为他上药。
“药在桌上,不动手在干什么?”
鱼遥只得小心翼翼为他解开衣裳,生怕不小心碰触到他。
齐景延看着鱼遥貌似嫌弃的动作,心里更是不快。
直到鱼遥将齐景延的衣裳褪到腰际总算松口气,注意到他手臂的刀伤早已结痂,只剩下肩膀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
鱼遥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来,小心的将药粉倒到肩膀的伤口上,但是却没法用手将药粉抹开。
鱼遥犹豫了下,低头靠向齐景延的肩膀,打算把伤口上的药粉吹开。
一瞬间齐景延想起之前在野外,鱼遥低头为他吹抚伤口,神情一紧。
“你干什么?”
“我帮你把药粉吹开。”
齐景延生硬道:“用手抹开。”
“不行!”鱼遥意识到太激动,“我是说其实不抹开也行,药多好的快些。”
齐景延看着鱼遥心虚的模样,以为她是碍于男女份际,终于不再为难她。
“把药给我。”
齐景延一把抓向药瓶,鱼遥来不及躲开,情急伸手打掉他的手。
“不可以!”
齐景延一愣,鱼遥则是意识到做了什么,大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本要恼起的齐景延见鱼遥紧张,不明就里。
倒是鱼遥见他没有反应,“怎么会?我手明明打到你了。”
她是打了他,本该让他不悦的动作,这会却因为她的反应纳闷。
“所以呢?”
“你不觉得恶心想吐?”
齐景延终于反应过来,难道她一直避着他,是担心碰到他会让他狂呕不止?
过去十八年来齐景延一碰到女人就会狂呕不止,但是昨夜发现鱼遥是女子以来,他始终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这会弄清楚她躲他的理由后,也只感到开心。
“你是担心我?”
“当然!我怕我碰到你会――”鱼遥突然想起打住,差点就说溜嘴。
齐景延见鱼遥无意坦白女儿身,便也没有接腔。
鱼遥还无法相信的伸出手指戳他胸膛,“真的没事?这样也没事?真的耶!”激动的又戳了几下。
齐景延因为鱼遥的动作有丝心猿意马,终于一把抓住她的手指。
鱼遥吓了跳紧张道:“怎么了?不舒服了?”
齐景延的声音沙哑,“上药吧!”
“吓了我一跳。”
鱼遥松了口气,抽回被齐景延握住的手指,并没有意识到他灼热的眼神。
鱼遥开心的开始絮叨,“以后你要需要帮忙都可以找我,我随时可以帮你上药,还有啊,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我都快饿死了。”
齐景延听着鱼遥絮叨,不悦的神情已完全散去,只剩下宠溺的眼神。
突然鱼遥惊呼,“我懂了!原来你这是心理作用,只要你不知道我是女――”差点又说溜嘴的硬打住。
“女什么?”齐景延刻意问她。
鱼遥想告诉他,她现在是个女人,他碰到她根本不会有事。
可又担心他知道后万一又吐了呢?到时没准他会讨厌她,还会把她赶走。
鱼遥想到被齐景延讨厌,还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就说不出口她是女人的事。
“女……是啊,女什么呢?我刚想说什么来着?呵呵,我怎么给忘了?”
齐景延见鱼遥装傻,闪过一抹失望。
但是无妨,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即便她想做男子装扮,他也由着她。
突然齐景延想起昨日,鱼遥在前院拦住他时曾冲口说过,只要他把精珠还给她,她立刻就走。
这让齐景延又想起昨夜与鱼遥那意外一吻,当时他感到喉咙里有东西滑进她嘴里,难道就是她说的精珠?
原本齐景延并不确信精珠的事,但是经过昨夜那一吻,他不得不相信。
“昨夜……”
“欸?”
“你是不是……”
鱼遥紧张,他发现了吗?不可能,她都把胸部缠上了,他不可能知道的。
“没什么,赶紧上药吧!”
鱼遥松口气,“知道了,我动作很快的。”
其实齐景延之所以打住不再追问,是担心万一证实她已经取回精珠,她若提出想要离开的要求,他能否答应她?
齐景延看着鱼遥,在心里盘算该如何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鱼遥边为齐景延上药,心里是开心的,她虽然无法告诉齐景延她是女人,但是至少以后不用再担心碰到他会害他身体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