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遥是从良渠的一个小渔村上岸的,他是在海里的时候透过法术感应,得知精珠就在良渠才游来的。
鱼遥上岸后先吃下幻形草,鱼尾立刻变成双脚,之后再从某渔户家的竹竿上偷走一套衣服。
因为鱼遥的性别未定,虽然没有喉结,但也没有胸部,穿上渔夫的衣服后,再随意将长发缠上,自然就被当成男人。
只不过他长年泡在海水里细皮嫩肉,虽说穿着粗布衫,却一点也不像经年受风吹雨打的渔夫,倒更像是个白面书生。
再加上他将满百岁成年,模样就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也与十八年前救下齐景延时的样貌相差无几,所以沿路走来立刻引起许多渔村姑娘青睐。
鱼遥起先只被陆上的风景吸引,渐渐才意识到经过的姑娘都在看他。
该不会是暴露了吧?不可能啊,我鱼尾都藏起来了,还怎么可能被发现?
鱼遥见又有三名渔村姑娘盯着他走来,终于决定大起胆子向她们打招呼。
“你们好。”
三名渔村姑娘立刻受宠若惊。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名渔村姑娘抢先道:“这里是良渠,公子是打哪来啊?是来寻人还是探访亲戚?”
“良渠?又是什么地方?”
“就是南陵国的属地啊…敢情公子还是异国人?”
异国?鱼遥没弄懂她说的,不过也没想再追问。
“我想找人。”
另一名渔村姑娘立刻抢白,“找人问我就对了,我就住在这一带,公子想找谁啊?”
鱼遥回忆当年听到的称谓,“叫殿下,我想找一个叫殿下的人。”因为上岸后不能再使用法术感应,他只能开口问人。
“电夏?是哪个电夏啊?”
“就叫殿下。”
突然,一名渔村姑娘率先反应过来,“公子是说安王殿下?”
“安王殿下?他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安王殿下?”
“不会是个傻子吧?”
“胡说什么呢?”
三名渔村姑娘看鱼遥的眼神出现松动。
“我不是傻子,就是刚来这里。”鱼遥觉得被侮辱。
“是吧,人家公子长的这么俊,怎么可能是傻子。”
另一名渔村姑娘也赶紧示好,“安王殿下是我们南陵国的二皇子,十八年前被派驻到良渠来,可是我们良渠最尊贵的人。”
十八年前?那应该没错。
“这里只有他一个殿下?”
“当然,整个良渠还有谁敢自称殿下?”
“那我要怎么找他?”
鱼遥这一问,又让三名渔村姑娘面面相觑,实在是他看着正常,却问出这样不着调的话,堂堂安王殿下岂是寻常百姓说见就能见到的。
“那你得到良渠的都城去才行,安王殿下就住在都城。”
“都城要怎么走?”
“沿着前面官道直走个两天,到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都城。”
三名渔村姑娘不再对鱼遥抱有遐想,草草指完路便赶紧离开,像是不愿再与他纠缠。
鱼遥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嫌弃,只是依循着她们说的官道走去。
***
鱼遥终于来到所谓的都城,却花了翻倍的时间,因为他实在不擅长用脚走路。
头两天在经过沿途的小溪时,他还赶紧下水去捞过鱼吃,但是从昨天开始靠近都城起,附近就没了溪水河流,他已经整整一天多没吃鱼,肚子都快饿扁了。
不过当他看到都城的城门出现在眼前,还是勉强振奋,尤其一走进都城里,立刻被繁华热闹的景象给吸引去注意,甚至暂时忘记疲惫。
街道上到处是开门做生意的店家,还有摆摊的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不绝于耳,鱼遥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仍是看的眼花缭乱。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人界,难怪族里的成年人鱼修练到一个境界,就跃跃欲试要上岸历练。
突然,鱼遥注意到前面有个鱼贩摊,立刻激动的跑过去。
“有鱼!”
鱼遥一到鱼贩摊前,伸手就要抓起一条鱼。
鱼贩以为有客人上门,“客倌――”在看清楚鱼遥,“去去去,臭乞丐,滚一边去!”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鱼遥一时愣坐在地上,不知道鱼贩为什么推他。
这四天来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刚上岸那会每个遇到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甚至还带着笑容,但是越到后来这两天,他遇到的人对他越来越不友善,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嫌弃。
在海里生活惯的鱼遥哪里知道,陆上讲究的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他经过这四天来的颠簸,不只衣服脏了、脸也脏了,整个人就跟乞丐一样邋遢。
鱼遥终于起身质问鱼贩,“你为什么推我?”
因为人鱼族一向崇尚和平,个性又温顺,鱼遥从未遇过如此不友善的对待,除了跟海戬打架以外。
“臭乞丐,还横上了你?告诉你,没钱就赶紧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钱?那是什么东西?”
“连钱都不知道还想要我的鱼?赶紧滚!”
鱼遥算是听出来,在这里得有钱才能拿鱼,他注意到周围的人拿东西,都会先给出那叫钱的东西,他根本没有。
“我没有钱,可是我真的饿了,你可不可以把鱼给我?”大不了改天他回去海里,再抓更多鱼还他。
“臭乞丐,你当我傻呀!”
“我真的饿了。”
“饿了就滚到客栈去,那里吃的多了去。”
“客栈?那里也有鱼吃吗?”
鱼贩怀疑鱼遥莫不是个傻子,为了不让他妨碍做生意,决定赶紧把他支开。
“没错,客栈有的是鱼,你要吃鱼赶紧滚去那儿。”
鱼遥听到有鱼吃,总算又生出精神,“那客栈在哪里?”
鱼贩不耐烦的向鱼遥指了前面某家店,“看到没有?那块招牌特别显眼的就是客栈,赶紧走!”
鱼遥依着鱼贩的指示,满心欢喜的来到客栈,直接就走进去。
店小二正要开口招呼,突然看清楚鱼遥的模样,“臭乞丐,出去,出去,赶紧滚出去!”
“我饿了,要吃鱼。”
“就凭你还想吃鱼?给我滚!”
店小二动手推鱼遥,这回鱼遥已有防备,他反手推了店小二一把。
“你别推我!”
因为鱼遥力气大,店小二直接撞到对面桌子,“唉哟,你个臭乞丐敢打我?”
“是你先推我的。”
“掌柜!掌柜!有人闹事啊!”
身材圆润的掌柜从后厨出来,还带出两名厨役。
“臭乞丐,敢来我店里闹事,给我打出去。”
店小二跟两名厨役一拥而上,鱼遥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是跟海戬打了几十年的身手也不是打假的,更何况他还力气大,对付三人绰绰有馀。
转眼,就看到店小二跟两名厨役都被打倒在地。
掌柜吃惊,“你…居然敢在我客栈闹事,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报官。”
鱼遥纳闷什么是报官,没有注意到店小二悄悄从身后爬起来,抓起一张椅凳砸向他。
鱼遥痛的当场蹲到地上,捂着头一滴眼泪都给疼的挤出眼角。
“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掌柜喊。
“你们敢打我?”
鱼遥猛地抬起头来,一颗珠子掉到地上,原本珠子不大该没人注意到,但是珠子的光芒实在太耀眼,很难不引起人注意。
“等等,那什么东西?”
地上是一颗珍珠,鱼遥的眼泪化成的珍珠。
“是我的――”
“珍珠!居然有这么美的珍珠?”掌柜惊呼。
下一秒,掌柜看向鱼遥的眼神简直变了个人。
“客倌――不对,公子,您有这样的珍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快快快,赶紧把公子扶起来。”
鱼遥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看出来,掌柜一脸很想要他眼泪的样子。
“你说这叫珍珠?”
“难道不是?还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珠宝?”毕竟珍珠能这么耀眼夺目,掌柜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
“你很想要?”
掌柜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还不赶紧给我鱼吃,我肚子饿了。”
“是是是,小二,上菜,赶紧上菜。”
转眼的功夫,鱼遥已经被当成贵客招呼坐到一张桌前,桌上摆满各种鱼的料理,掌柜还在桌旁陪笑。
“公子,这些鱼够吗?”
鱼遥看着各种煎煮炒炸的鱼怔愣,“够是够了,可是这些鱼怎么这样?”
“有什么不对吗?没关系,您要是不满意,我再让后厨煮。”
鱼遥又看了眼桌上那些鱼,“你们这里的鱼都这样吃?”
掌柜误会鱼遥的意思,“是啊公子,你可别小瞧本店的手艺,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厨,包管你吃了满意。”
鱼遥听了掌柜的吹嘘,“就试试吧!”
鱼遥伸手就抓向一尾清蒸的鱼,掌柜意外他居然不用筷子。
鱼遥一口将鱼塞进嘴里,发现还真鲜甜,“好吃!”
“是吧?我就说本店的手艺不是乱吹的,还有这道,公子您再尝尝。”
鱼遥接连又吃了其他几道鱼,有的口味太重他一时还吃不惯,但是大抵还是满意吃得开心的。
掌柜等到鱼遥终于吃饱,“怎么样?公子,您还满意吗?”
“好吃,要是我以后都能天天吃就好了。”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公子您愿意住下来,天天都有大鱼大肉吃。”
“真的啊?”
“那当然,小店求之不得。”
鱼遥绽出笑容,“原来你是好人。”
掌柜一愣,虽然觉得鱼遥奇怪,不过碍于也打不过他,便也没敢动歪心思,只打算趁机哄的财神爷开心。
“那公子,我这就给您开间上房,让人替您准备干净的衣裳,再顺便洗个澡,怎么样?”
鱼遥虽然不清楚什么上房、衣裳跟洗澡的,但是见掌柜乐意,他便也接受。
直到店小二把大木桶搬进上房,又提来热水,鱼遥才又有意见。
鱼遥看着冒烟的水,“这水是滚的?”
“是啊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鱼遥想起一回误入温泉水,差点没烫死他,“不要滚水,要冷水。”
“冷水?”
鱼遥连连点头。
店小二虽然觉得奇怪,毕竟现在才初夏还有点凉,但是既然鱼遥这样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店小二离开后,鱼遥终于在房间的大木桶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冷水澡,他的脚一泡进水里立刻变成鱼尾。
等到鱼遥终于心满意足从大木桶出来,将身体擦干后,鱼尾才又变成脚。
鱼遥换上掌柜让人准备的男装,舒舒服服躺上榻去,四天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总算获得抒解。
临睡前,鱼遥唯一的想法是,原来人界的床也能这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