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不是渴了？”环玉这才想起太子妃一直不曾喝水，她正要起身去倒水，太子妃却一抬手。

　　环玉一怔，太子妃的手已紧紧地攥住了她，并不是为了拦她，而是在寻求支撑和依靠。

　　“那是不是康妃对您说了什么？”环玉追问道，太子妃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以前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的。

　　端落儿仍有些恍惚，即便也知道这些事情怎么有脸对别人说起说？心中一苦，不禁摇头，气若游丝道：“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看到太子妃这副模样，环玉真的不放心将她自己留在这里，可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在门外留意着动静。

　　门一掩上，端落儿眼中便涌出了泪水，轻咬着嘴唇，努力不哭出声来。

　　那个梦境是真的吗？

　　做完了那可怕的梦，不愿回首地一幕幕真实往事又走马灯般从她眼前重现出来：

　　端子清狠狠将她推开，端子玉在一旁看热闹似的轻蔑地瞟着她，她重重摔倒在地，腿被石子擦破，鲜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她痛得厉害，可也只能忍住泪爬起来绕其他的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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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急地在屋子里穿梭，小黑不知去了哪里，她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那团黑黑的影子。

　　她跑出御落轩，看到王府的池塘边围着那些她无法视为亲人的哥哥弟弟们。她小心地凑过去，果然看到端广略一手抓着小黑兔的耳朵，把它往水里放。

　　她惊得就要直冲上前去救下小黑兔，他们却死死拉住她，不肯让她过去，她就在那儿哭着喊着呼唤着，而他们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则在笑着闹着无比得意着……

　　跃麟阁中，她无助地坐在桌前，眼前是一片漆黑。

　　月光渗过窗纸布下微光，她呆呆地盯着一旁的大红喜帕，在黑夜中它泛出暗紫的色彩，一如她的眼眸。

　　这就是她的颜色了吗？

　　那么诡秘而……煞气。

　　床上欢愉过的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了吧？

　　她能听到那规律的呼吸声。太子连见都没有见过她就如此憎恨，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有这种招人厌恶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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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落儿苦笑一下，眼中有了湿湿的感觉，接着耳根、发丝枕头也沾了她的泪。

　　一切的一切，这些年她所有的遭遇，那几年她青灯古佛的虔诚，究竟是在赎什么罪？为谁赎罪？

　　究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以践踏她为乐？

　　而她又是为什么、凭什么要经历并忍受这一切？

　　泪水已经如同泛滥的河流在她的脸上肆虐着，这些年，她的生命中没有一丝色彩。

　　除了疼她的青姨，那梦幻般的一晚，就是她生命中惟一的一星温暖。她贪图这点温暖留在了世上，却从此将自己冰封在寒冬。

　　她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来解救她的啊！

　　可他去了哪里？

　　那晚的誓言连一片薄纸都不如，纸上尚且有字，而话说出随着风便就过去了，萦绕在她耳旁的原来只是幼童的戏言。

　　端落儿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却还是汹涌地奔出。

　　她是从哪里来的信念，竟相信那稚嫩的话语相信了这些年？

　　更何况，她已经是太子妃了，纵使他再次出现又能怎样？她是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逼着自己不去相信这些，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自欺欺人罢了。

　　端落儿感到心中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空洞。

　　嫁给太子之后，她一直以为她只是想再看到那个人一次，来确定那丝温暖不是梦就于愿足矣。

　　可是这么多年的等待，这般强烈地感受，她若见到他，又岂能只是看看那么简单？

　　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啊！

　　她不再奢望了，她今天在心底承认了这一点，便从此放开了这么多年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的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不幸的真相，她来人世走一遭受了几世的苦，她要回宫！

　　她一定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

　　越致霄的心自从去了慈云庵后便愈发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此刻他正细细回味着端落儿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回想着她推开门见到他时在月色笼罩下略带吃惊的脸。

　　面对她，他时刻都有要抱住她保护她的冲动，却又要努力克制住。

　　他也曾静下来想过，不要说别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对这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

　　她是美的，可曾经风流如他再美的女人他也见过，敷衍过、周旋过、暧昧不清、逢场做戏都有过，个把月便厌倦了，唯独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越致霄起身走到窗前，遥望着远处云烟环舞的群山，这种感觉竟似经历了几生几世积淀下来的那般厚重。

　　叩门声传来，越致霄回过神来，皱眉道：“是谁？”

　　“奴婢清泠来侍奉四皇子晨起。”

　　“进来吧！”越致霄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致，丝毫没有在意进屋的人。“我这边不用伺候了，你将床上收拾得当便是。”

　　清泠见他已经穿戴好，颇为失望。她走到床边，将床铺好。然后左摆摆右扶扶，留在房中不肯离开。

　　只是昨晚，已经有人飞上了枝头。

　　哪怕是个为皇子侍过寝的丫鬟，即使做不了妃妾，到了皇子府中也是高人一等的，更何况四皇子还是皇后所处，与普通皇子又是不同。

　　她姿色出众又是服侍而他又素有风流之名，她怎能眼瞅着那些平日根本入不得眼的莺莺雀雀麻雀先得她占了高枝。

　　昨天四皇子拉着她聊了那么久，而且眼神中满是紧张和关切，她本料定他就寝之时会唤她，却不料竟空等了一晚。今天四皇子又没有随大队外出狩猎，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许久，越致霄转过身，这才发现刚才来的侍女还没有走，便道：“还没收拾完吗？你先下去吧！等我一会儿离开了再来收拾。”

　　清泠愣了一下，四皇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冷淡？昨天他话语中的急切与关怀她是不会感觉错的。

　　只是一天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见那宫女仍是磨磨蹭蹭不肯走，越致霄有些奇怪起来，不悦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是。”清泠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她昨日有些得意，回去便和周围的姐妹们炫耀了四皇子与她热聊之事，换的了一片羡慕，若是一无所获地回去了，岂不是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她早已抱定了把握这次机会离开这里的决心，要她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急火攻心，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不如放手一博！

　　“哎呦！”

　　清泠一咬牙一偏脚，重重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