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抚上我的眼角,笑了笑:“你可知,我能从你的眼睛看到你心里去的。”
“那你便应该看得出,我是真想杀了你的。”我气道。
“口不对心,”他轻叹一声:“你若不是担心我,为何来了此处?”
“自然是想趁你受伤杀了你。”
“你又怎知我会在此处等你来杀?”
我哪里知道他会在此处,不过是想试试,他是否如我那般惦念着这红梅罢了。
见我咬紧唇唇不再说话,他伸手摘下一朵红梅为我别在发间,又将我紧咬的下唇掰开:“这次的红梅,是真的。”
我的心狂乱起来,可往事突然浮上脑海,将悸动的心生生压了下去。伸手将红梅取下,又拉过他的宽厚的手掌将红梅放在他掌心。
司铖,你可知在山上时,我想了许多。我告诉自己,你心中应是有我。可当你真的将这朵梅给我时,我却怕了。因为我知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或许当真亦只有那么一点罢了。
“阿铃......”他一把将红梅握得紧了,眼中失望渐起,苦笑道:“你可知这三年来我看着你扛起苍梧,甚至......扛起整个人族。你变的越发像一个真正的掌门,可我,却无比怀念起当初那个会落泪的你来。”他叹息一声:“白泽玉说得对,我......确实悔不当初。”
“阿玉?”我一怔又反应过来:“你是说,当初古战场的洞穴中,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阿玉?”
“嗯,”他靠在我肩上点点头:“她终于明白自己放不下阿泽,就如同我终于明白,我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你一般。”
他说得极为认真,然我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又有何用呢?从她背叛阿泽的那一刻起,便是知晓阿泽再也回不来了。”
他沉默许久,才道:“这一切,是阿泽想要看到的。”
“什么?”我惊讶起来:“你的意思是,阿泽自愿的?”
“嗯,”他点点头,道:“准确说,应是阿泽求着我这般做的。”
见我惊讶的模样,他轻叹一声解释起来。
万年前的神有一习俗,便是离开居所时会将一丝神力留存封印于此,用于守护居所不被侵占。
古城开启的机关是我母亲亲手所设,为防有人为古神之力祸乱天下,母亲便将机关设在了古战场,又用白泽玉作为重现古城的钥匙。
而后古神们将白泽玉碎成了两半,一般放于镇煞山的祭台,一半随意埋在古战场一处。这般一来,便是有人找到了白泽玉,可半块白泽玉亦是无法开启古城的。
所以,世人都道白泽玉镇压凶煞,却不知真正被古神们赋予了镇压之力的,只有祭台那半块。
只是古神们不知道,白泽玉一直在他们身边受神力滋养,已到了化妖的阶段。可被强行分开便有了损伤,只能化作两个无法同本体融合妖灵。
阿泽没有镇压之力,灵识渐渐被怨气侵蚀化作了凶煞。而阿玉拥有镇压之力,可以隔开怨气便一直保持着清明。
阿泽即便无法回到本体,可因着化为了凶煞,亦可由怨气补充消耗,但阿玉却只能越发的虚弱下去。
阿玉记得以前见过的秀丽山川,记得磅礴河流,记得明媚阳光,记得那些带着泥土芳香的青草和树木。可自从化妖以来,陪伴她的只有暗无天日的怨气和凶煞响彻云霄的嘶吼。
她不想死,即便是要死,她亦是不想死在此处。所以她从祭台上下了来,她要去寻另外半块玉,只有得到另外半块玉力量,她才可以变得完整,才可以回到本体之中。
可是当她找到阿泽后,却发现再也回不到祭台了。古神设下的禁制不但叫旁人难以接近祭台,便是她亦是被挡在了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渐渐走到消失的边缘。
听到此处我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阿玉,从来都没有失忆?”
司铖点了点头:“想不起过往一切,只记得对方的人,只是阿泽。”
“可他们既都是白泽玉,为何融合之后消失的那个一定会是阿泽?”
“因为阿玉拥有镇压之力,她的灵识比阿泽强大。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便是本同为一体的灵识,亦如是。”
我抑制着愤怒问道:“所以你亦是早就打算牺牲阿泽了?”
“虽说打开古战场的封印前,我们已用术法从凶煞口中知晓了白泽玉镇压的真相,可却是不知他们作何打算的。”司铖摇了摇头:“阿泽虽是凶煞却有着强大的意志力,而阿玉是妖,他们都不受我术法控制。如若他们自己不愿,我便是想牺牲阿泽亦是牺牲不了的。”
“阿玉应是不会将她所想告诉你的,可你是如何知晓的?”
“魔族不但可以控制凶煞,亦可与他们进行沟通。”
“是阿泽告诉你的?”
司铖点点头:“阿玉以为阿泽不知晓这一切,却不知阿泽只是无法表达罢了。他与她本是同生,又怎会感知不到她心中所想呢?”
我听罢说不出是何滋味:“阿泽真傻,阿玉想活,想去外面的世界。可他呢,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了?”
“阿泽想要的,便是让阿玉得到她想要的。”司铖笑了笑:“阿泽向我提出的唯一条件是,开启古城后,还给阿玉自由。”
“所以呢?”我望向他:“你到了今日亦未对我说过一声抱歉,便是想当然的以为我如同阿泽一般,甘愿为所爱之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