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看。”
总有不嫌事大的人在,例如君朗。
他的双手撑着身后的树干,俨然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等着好戏上场的人,也不只有他一人,还有宁君兰。
宁君兰摇着扇子,撑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的说道:“想充大方就要装得像一些,不然就太没劲了!”
“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安宁看来,君朗向来都是个偶尔抽疯的人,可在人前一贯喜欢装温文尔雅的宁君兰,一般是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尤其是在他面前的这人,还是他的表妹,夏小籽。
未曾料到宁君兰也会插一手的夏小籽,咬着下嘴唇,抬着自己高傲的头颅,怨毒的看向安宁和小北。
都怪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要不,算……?”安宁还没把话说完,就已经被夏小籽抢先打断。
她,夏小籽可不是个需要别人可怜的人!
都说要看,那就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笨蛋长长见识!
“好啊!”
“哎?”安宁正觉着吃惊,就已经看见夏小籽摊开双手,主动将金砂玉石奉上。
“喂,他们都是大老爷们,手脚粗笨,弄撒了它,可就不妙了!你来,你来拿着它吧!”
俨然是一副施舍的嘴脸,这也正好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管安宁接不接下这瓶金砂玉石,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安宁对上夏小籽过分灿烂的笑容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会是什么呢?
君朗见对面的二北已临近忍无可忍的地步,刚好自己不太擅长处理女人之间的摩擦问题,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就是……袖手旁观!
“切,小姐姐还要照顾我,可没闲情陪你玩这种小把戏!”
“这可是金砂玉石,它的珍贵之处,不必我细说了吧?小北公主啊,你就是太年轻了!”
“语气不尊敬,就是再用敬语也改变不了你丑陋的内心!再说,小姐姐是我的姐姐,你称我一声公主,是不是也该对小姐姐持有起码的尊敬?”
论吵架,小北自认没啥信心。
但是,要说到讲道理,她……更擅长无理取闹!
只是说到“身份”的这个事,安宁就不得不在意某个人的想法。
她惴惴不安的看向二北,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以前……?
八年前,双情谷。
喧闹的大街上,人们都在为新的一天,欢声笑语。
习惯独自一人的安宁,难得的在小北的帮忙之下,跑出来玩。
她没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就只是觉着自己能活着,看到这么多幸福快乐的人,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天,还是这么蓝呢!”
“喂,野小子!你走路都不看路吗?”
“对不起,对不起!”话说,不是这彪形大汉自己撞上来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要变得面目可憎?
她好不甘心!
“这位大叔,欺负小孩子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要怕,不是你的错,就不需要道歉!”
安宁扶起坐地哭泣的小孩子,又给他拍去破旧的衣服上的灰尘。
这孩子,没人管吗?
再看孩子瘦弱不成样的身子,小脸皱巴巴成一团,一看就不是个有喜人长相的孩子。
跟她一样呢。
“喂,你个毛丫头,拿什么身份跟大爷说话?再敢对大爷不敬,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个女娃娃,照打不误!”
“跑,我们跑吧!”小孩子抓着安宁的衣服,触及到掌心的柔软,是他从未感受到的手感。
这是……衣服?
他拿安宁身上穿着的衣服,跟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一一做对比,没一人的衣服能比得上这衣服的青翠之色。
眼前的小姐姐,会是他命中的贵人吗?
安宁如母鸡护崽般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护在小孩子的身前。
“大叔,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欺负小孩子就是你的不对,你该向他道歉!”
“烦人!”大汉的脑子就是再迟钝,也留意到安宁的穿着不俗。
他惹不起,躲得起!
“大叔,你还没道歉,还没跟……?”
“算了,我说……算了!”小孩子一发飙起来,立刻镇住咋咋呼呼的安宁。
要她就这么放过那个大叔,感觉挺憋屈,不解气!
小孩子仍死抓着她的衣裙,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小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是仙女下凡吗?”
“呃?”安宁红着脸,害羞的别过脸去。
又是一个叫她“小姐姐”的人,她有这么受小孩子的欢迎吗?
“不,不是。我是,是……我的名字叫大北。”
“真厉害!小姐姐,那你一定是小北公主的姐姐,大北公主!”
“大北……公主?”
这个称呼,就像是一颗炸弹,落在安宁的心里。
除了小北以外,还没人承认过她的身份。
他们,他们只叫她大北,不提她的姓,也不会说她是小北公主的姐姐。
“撒谎!”二北冷着脸走过来,纠正道:“她是叫大北,但她跟我妹妹没一点血缘关系!她不是什么大北公主,也不是……?”
余下的话,二北虽没接着说下去,但他冷傲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说的是,事实!
在那一刻,安宁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个小孩子质疑的眼神。
就好像戴着面具的自己,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拳打烂,一丝不挂的被人残酷的扔在人前讨伐。
此刻,她也要遭受同样的酷刑吗?
安宁已经提不起勇气,再次看向神色莫辨的二北,她没法从他的细微表情上,探知到一点信息。
真失败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
二北一开口,丝毫不留情面。
闻言,小北都急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会看见二哥对小姐姐的各种冷嘲热讽,说尽锥心刺骨之语。
“二哥,闭嘴!”
“呵,一个连姓的都没有的人,确实是个没有归属的东西!”
夏小籽补充道,她懂这份不被人认可的痛,一如水中浮萍,飘零几何。
她是掌中长着握不着根的浮萍,而这人则是无根的浮萍,追逐着不切实际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