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一边吃东西,一边给原昊说自己是怎么进的原都。
“我们到城门前不远,就突然有一群人冲出来,嗯……”粼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打劫?”粼歪着头,很是不解的样子。
那群人确实是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但就是太不认真了。懿都没有动手,岐一个人三两下就把他们全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们没说几句,就和懿他们打了起来。然后就输了,我们就这么进了城。我想过来和你一起住,但是懿说他们还有事要做,不方便和我一起进宫。不过我在宫里他们也放心,所以让我自己进来。然后我就走进来了。”
原昊看粼吃东西,明明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却又尽显娇憨之态,这种隐隐约约的矛盾感,更叫让原昊的眼神离不开他。
粼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打败的人真的是一群小毛贼,她进来的地方是一间没有人看守的空房子。
如果原昊不知道真相,可能真的会信。然而事实是,那群人是前线退下来的残兵,聚集在一起专门袭击外来的官方人马。
因为原昊与其中头目达成了君子协定。他们不攻击原都的商队和人马,原昊也默许他们的存在,给他们一个安心之处。
他们的武力也不是说有多强,只是占地势熟悉的便宜,并且实战出身,作战手法也刁钻,常常出人意料,许多来原都的商会都在他们身上吃了不少亏。
可是听粼的话说,懿他们对付那群人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并不费力。看来懿他们还是有些本事,也好,这些日子那些人气焰有点太过张扬,让懿他们教训一下也好。
而且什么叫做想和他一起住啊?原昊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在马车上看见的,粼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的样子,还想到那样的粼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免有些心神荡漾。
很快的醒过神来,原昊暗骂自己禽兽,这么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又有些抱怨粼说话太过于不顾忌,现在住在山上就可以让女孩子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吗?原昊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勉强维持理智说。
“行吧,你慢慢吃,我让张峰安排你的食宿问题。”
“好。”粼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原昊已经在心里演了好大一场戏,头也不抬,就应了下来。
原昊叫来张峰,让他安排一间宫殿给粼居住,顺便安排一些人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原昊开春正是忙的时候,粼则是每天闲逛,原昊和粼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依粼那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性子,这样的平静显然是支撑不了多久。原昊也实在是头痛得不行。粼到宫中之后,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天真无邪’‘乐学好文’‘看中实践’,简而言之就是【胡作非为】。
短短一个月,已经有好几个言使向他告状,宫里也时常就有妃嫔来哭诉痛斥粼气焰嚣张,不知礼数,冒犯了许多高位的嫔妃。
就拿前几天粼把书院的院长气的晕倒的事来说吧。
那天原昊照常去上朝,近来朝政平顺,许多事情已有定局,早朝所要处理的事也不过是些例行琐事,是以不到一个时辰,早朝就结束了。
原昊看天气晴朗,微风拂面,心情带着几分愉悦。原昊想到前些天院长说及书院这一届有几位才气横溢的学子,今天清闲,正好可以去书院看一下。于是原昊带着御前太监张公公就走向书院。
没成想两人还没走到书院,就听见里面热闹得不行。原昊心中有几分不喜,书院是议论学术之地,虽说学术是要相互争辩才能有所精进,也不至于如此吵闹。
原昊刚刚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一群身穿学子服的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似乎在争论些什么。张公公正要出声向众人表明皇上的莅临,却被原昊阻止了。
走近了原昊才听清众人所说“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一个异国女子怎敢放此狂言!”一人怒喝道,语音则落,就引来多人应和“是啊,区区一女子,怎敢放此狂言。”“是啊”“就是啊”
‘女子?狂言?’
原昊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书院一向少有女子出入,更莫说有一个女子可以和众多学子出言争辩。若说真有,只怕也是……。
“学武不精还可以干点力气活,你们学文的,学艺不精就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一女声传出,原昊一听就听出了是粼的声音,果然是她,原昊隐隐的感到头疼,有粼参合的事,就绝不会轻易结束。
“说来你们身为男子,只会在房子里读酸书,满口的是乎者也,头头是道的都是圣人言,除了别人说过的话,你们就不会说话了。还一天天的说隔壁是鲁莽匹夫,人家再不济还可以修建屋檐,搭建桥梁,你们会干什么?一群臭书篓子,学傻了的呆子。”
“你你你你…。。”众学子被气得都口吃了,脑子一片混乱,第二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昊知道粼牙尖嘴利,洞察人心,字字句句都往人家心口上戳,可是这么多学子,学术多年,纵然面对的是粼,也不该这般无能,居然一句都还不了嘴,而且一群大男人,居然如此聚在一起围攻一个女子,实在是枉为读书人。
原昊想到之前院长向他申请增派书院经费时,所说的话,气从心来。按照院长所说,书院中的学生个个才气不俗,能言善辩,可谓是旷世奇才。而眼前这些‘旷世奇才’被一女孩说得吐不出只字片语,半点没有才气。
片刻之后,院长从院外走过来。本届书院的院长姓杨名瑞,其母为前代言使之首柳郢恕柳大人之女柳榈,此女年轻时可谓是一家有女万家求,其才名原都可谓是无人不知,相传当年太皇太后还想召她入宫,封为贵妃,只是柳榈婉言拒绝了。
其父杨尧亦是出身书香世家,杨家代代皆入仕,杨尧如今身居礼部尚书之位。杨瑞出身如此,无论是自身才学还是当今成就,自然都是同学中的翘楚。
杨瑞如今已三十有余,无论是科举抑或学子间的文斗,都在其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许多朝臣皆视其为师,推崇非常。
此人还做过原昊的老师,此事原都人人皆知。是以如今原昊想要削弱他在朝中的地位,只得徐徐图之。
杨瑞对朝事的把控,若说没人有异议自是不可能。只是朝中许多大臣以其官途作保,而杨瑞做事有隐蔽,未有露出端倪,再加上在书院学子中风评也是不错,是以杨瑞这个院长也是做得平稳。
杨瑞一进来,一众学子就纷纷离散,让出一条道来。杨瑞负手信步走向粼,走到粼面前站定。杨瑞自认学富五车,巧舌如簧,所以当学生去他住处向他求救时,他立马就赶了过来。
杨瑞觉得区区一女子,不过会些泼辣撒野的把戏。自己手下这些学子读的乃是圣贤书,怎能和一个女人家争长短,如此才争不过粼。
他杨瑞即便是与一无知妇人也可将其教化,使其乖顺。如此,杨瑞进书院时可谓是得意自满,所以连站在外围的原昊也没瞧见。
杨瑞刚站定,就说粼是无知妇人,本应乖乖在家相夫教子,所谓女子无才就是德。粼身为一名女子就不应该读书而乱了礼法。更何况粼还以一女子之身单闯朝廷书院,玷污圣贤之地,诋毁朝堂学士,就是罪上加罪。说完还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番满意自得的样子。
粼看了杨瑞一眼,却不接他的招,只是环顾四周,扫视各学子,最后又看了杨瑞一眼,不吐一珠字,自顾自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