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又生
本来对峙的双方,因为小白的坚持和决绝发生了改变,老巫本来就是为了要跟小白索取金丸蜜才会来的,他得了文卿的吩咐,不能出任何差错,翻身躲过,落在了两人的身后,冷冰冰的瞧着二人,虽然不甘心,却也已经相信了小白所有的坚持。
小白睁开双眼,看到了脸色黢黑的老巫,不禁笑了,可果昭阳笑不出来,他猛然推开了小白,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保护!”
老巫大笑出声,“瞧见了没有,我早说过,他不会领情的。”
“我不在乎!”小白喊道,“只要你不动他,我这就跟你走。”
“你觉得可能吗?”果昭阳拦住了小白,字字清晰的说道:“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可我想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们用自己的命去救你,不是要你在这个时候逞英雄的!如果你不珍惜我们的好意,就是辜负了余少爷!难道你不知道他为了你这条命付出了什么吗?当初那对夫妻说你坠崖绝无可能生还的时候,他要上去跟上去跟人家拼命,就是为了给你报仇!你能不能别再轻易说出无所谓的话,你不在乎你的命,有人在乎。”
“你。。。”果昭阳想骂她,或许更想骂余珂,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可他的表情瞬间凝结,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小白慌了,她看向老巫,喊道:“你干什么!”
“我答应你了,你也要说到做到,放心,他只是昏过去了,跟我走吧。”老巫上前抓住了小白的手臂,一跃而起跳上了屋顶,消失在漫漫长夜中。
寝室中,无暇听到了动静,翻了个身,嘟囔着叫了几声小白,没有听到回音,这才挣扎着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可外头只有昏死过去的果昭阳,哪里还有小白的身影?
夜色中的伏蠃地,泛着一股渗人的绿光,那些星星点点,如同他们的脉搏在寂静的夜里,挑动着两人的神经。
......
老巫在这片森林里已经穿梭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可目及之处仍旧是相同的场景,没有任何不同,反而是小白,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引领着老巫朝着正确的方向而去。走了不知多久,老巫不禁感慨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有些胆子,怪不得敢一个人在这伏蠃地边儿上开个饭馆。”
“都是因为县长照顾。”
老巫失笑道:“你当是个人就得卖他面子呢!我说你胆子够大,便是夸你,不用找别的理由敷衍我。”
“是不是郡王妃身边的人,都跟你一样,言出必行?”小白轻轻问道,她只是想试探,老巫对于文卿,是不是绝对的忠诚。
“这有什么好问的?”老巫的语气里满是对这个问题的不屑。
“那她对你们也是一万分的信任了?”小白轻轻笑了出来,脚步快了几分,后头的老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顿时警觉起来,毕竟在伏蠃地这个鬼地方,小白要比他们任何人都熟悉,“其实以前我没听过多少关于郡王妃的传闻,可我一直觉得很有趣,为什么在外人口中,她除了一个温柔大度,再没有旁的评价了,兴许,她只是想让世人认为她就是个这样的人而已,至于做了这个郡王妃是不是称职,她根本就不在乎。”
“什么狗屁话,她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需要在乎你们这些升斗小民怎么想吗?”
“是啊,的确不需要,她身份高贵,想做什么事都可以用身份压人,可她被名声所累,一个温柔大度,就让她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么久了,她不能动世子分毫,即便真的出了手,也不敢过问成功与否,只能偷偷的来确认,就好比现在,她急的要死,恨不得立刻绑了我索取金丸蜜,也不敢贸然出手,生怕我一死,流言四起,唯一的后路也断了。”小白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老巫,那眼神似乎是在问他,如果她现在反悔了,他会如何?
“我不会动你,只要你乖乖的带我去那处悬崖,我会放过你,同样放过世子,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他。”
“可郡王妃已经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并且让人来确认过了。”
“怎么可能?”老巫笑了,如果文卿事先知道果昭阳还好好的活着,就在小白眼皮底下好好活着,怎么还可能让他来找小白?她会怒斥他办事不利,根本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亡生门的杀手是我寻来的!他们失败了!就等同于我失败了!郡王妃怎么可能不治我的罪,反而要我来跟你讨要金丸蜜?”
“她在羞辱你啊!”小白轻轻说道,“她就是要你看看自己的失败!她根本就不相信你,也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她就是要你去承受这份屈辱!这一切与她无关,而你就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她装作一副贤淑的样子高高在上,却用不屑和蔑视来俯视所有人,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因为她知道,她动动手指头便能得到一切,还有你,即便你像一条狗一样忠诚,她都不屑一顾!这样的主子,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她卖命?”
黑暗中,小白看不清老巫的表情,可她听得到,老巫的呼吸变了,变得急促而愤怒,似乎她再多说一句,便能在瞬间被他掐断脖子,“我明白了,你只是想要保住果昭阳的命!根本就不打算带我去那处悬崖对不对!”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选择。”
“选择什么?背弃郡王妃?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只要你答应我,永远不再伤害世子,我便把金丸蜜交给你,你可以回去交差的。”
老巫冷笑着一步步靠了过去,说道:“我真希望世子能听到你这番话,可是我改主意了!你或许不了解我的手段,如果我想知道什么,你不可能藏的住。”
面对老巫的步步紧逼,小白有些慌神,她希望这个时候,果昭阳已经醒了,并且离开了,因为她从来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信守承诺,至少,对她不会,能牵制住他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万幸。
她想跑,却在刹那间被抓住,双脚离地,脖子被衣领勒得生疼。
老巫在身后失声狂笑,“小东西!还想跑?”
小白沉默着闭上了双眼,如果她难逃此劫,她希望她争取来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让果昭阳安全离开。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静谧的伏蠃地,升腾起了一股骇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似乎要将两个人吞噬殆尽。
“什么东西!”老巫大叫一声,将小白扔了出去,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挥舞着四肢,似乎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他一样。
四周渐渐亮了,细雨中,不见冷冽的月色,只有骇人的殷红,好像侵泄而出的血液,瞬间将老巫包围了起来。“啊!”他惨叫着,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
辉腾的火焰映红了小白的双眼,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包裹在老巫身上的那片殷红渐渐清晰,蠕动着、游走着、蚕食着,生命力如此旺盛,欲念是那样强烈,小白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在这一时刻都在叫嚣着害怕,可不知为何,那些蠕动的生命似乎并不想伤害她,蚕食殆尽过后,迅速钻入了土壤,只留下了淡淡的红光。
“你做了什么!”
小白从惊恐中回神,看见眼前已经没有了老巫的踪影,只有百枯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她不明白,她应该做什么吗?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惠城
林老夫人一拐杖打在了林东越的腿上,气势汹汹的说道:“她是我认的孙女!不管你认不认!都得给我去找她!”
“恕儿子不孝了!”林东越在林张氏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现在可不止是腿疼了,他已经连挨了自己母亲好几拐杖,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他想不明白,林老夫人为什么要对小白这样上心,如今说不清被绑的事是真是假,又要他派人去伏蠃地找人,这不是让县府的人白白去伏蠃地送死吗?
林张氏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可奈何她如何宽慰林老夫人,都只能得来斥责,她不愿林东越去冒险,只得忍着不快说道:“母亲,这件事,咱们还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无暇只是听到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兴许小白只是被旁人叫走了,根本就不是被绑走了,您瞧县府那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咱们不能因为无暇一句话,就让人家去送命呀!”
林老夫人自然知道伏蠃地有多危险,但无暇的话她是相信的,她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没有县府,还有林家的人吧?找几个身手好的跟你一道去!你总归是慧县的县长,也熟悉伏蠃地的地形,我也没叫你往里头去,就挨着外头找一找不行吗?她一个小姑娘都不害怕,你们怕什么!”
林东越冷笑道:“母亲既然这么担心,就另外找人去吧,我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能看着他们为了一个外人去送死。”
“什么外人!小白是林家的二小姐,上了族谱的!”
“没有!”这两个字掷地有声,房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林老夫人的心咯噔一声,知道不论她如何打算,都是白费了心血。
林东越冷笑道:“她就是陪文娟玩玩闹闹的丫头罢了,母亲为什么要当真!况且母亲问过她的心思吗?她想不想做林家的二小姐,照我看来,她根本就瞧不上咱们!”
林文海兄妹神色肃穆,林文海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林文娟脑子里想的和林东越是一样的,认识小白这么多年,却好像根本不算了解,小白认识的人身份都太高了,而且八爷的事情给他们的冲击太大,他们就是觉得小白认识八爷,如果小白真的当自己是林家的二小姐,不会有所隐瞒的。
无暇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冰冷,其实果昭阳是不让她跟林家说起此事的,而他已经去伏蠃地找了,可无暇不敢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毕竟林家在慧县也有些实力,是可以帮忙的,可没想到,没有人愿意这么做,还因为她的话,彻底揭开了小白和林家之间的最后一层纱。
“母亲。”林张氏轻轻开口,“小白从来没有让咱们插手过她的事情,别说刚来的时候不愿意留在府里,就像前些天她病了,明明离着惠城这么近,却非要去西越城,都没有告诉咱们一声,我总觉得,还是那个疙瘩还没有完全解开,咱们又何必上去讨嫌?兴许这一次她也是有事,才会没跟无暇说一声,闹了个误会。”
“不是误会。”无暇看着林张氏,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林张氏避开了无暇的目光,轻轻说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和小白走的这么近了?”
“听你的意思,是我偏心了?”林老夫人冷冷的说道。
“我去吧。”林文海站了出来,不知道是在担心小白,还是不想所有人因为小白争吵不休。
却听林张氏急了,她拦住了林文海的话,喊道:“不行!”
气氛比刚才还要紧张几分,林文海笑道:“祖母,母亲,咱们都是一家人,小白也是林家人,我也相信无暇没有撒谎,小白怕是真的惹了什么麻烦,我带几个机灵的在伏蠃地边儿上看看,要是发现什么行踪了,再和父亲商量,看怎么去找。”
“我说了不行!”林张氏狠狠的瞪向了他。
林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说道:“这才是林家的大少爷!”即便她因为林东越的欺瞒而恼怒不已,却还是因为林文海算是明白几分事理的份上,多了些对林家的期望。
“哥!”林文娟扶着肚子起身,抓住了林文海的胳膊,“你这算什么?报答她吗?她只是阴差阳错给了你一个机会,你就要把命给她吗?”
“文娟!不许胡闹!”林老夫人喊道。
林文海轻轻的握住了林文娟苍白颤抖的手,笑道:“你要听话,我知道你最近又和小白闹别扭了,可阿云的死,不可能和小白有关系。”
“你信她不信我?”林文娟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阿纯身上,冷笑道:“当初我真不该把她带回林家。”
林老夫人嗤笑一声,起身离开了,林东越气急败坏,一股脑将桌子上的杯盏磁碟统统扔了出去,他本来还不信,看来林张氏说的对,林老夫人已经很久不见他们了,就连在病中也没要他们侍奉,这一次突然会叫他们来,一定是因为小白,毕竟上一次也是因为小白闹了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