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醒来，在一间很破旧的屋子里，窗下靠墙摆着明天下躺着的这张床，被子很薄，明天下是被冷风吹清醒的。床旁边一张看似垃圾堆里捡回的茶几，上面放着一个很旧的锅，锅旁边一个旧的茶杯。茶几旁边有张小椅子。床对面是张书桌，桌子上堆的书看来全是二手货。屋子里散发着黄梅季节才有的潮湿气息。
空气中没有一丝儿凝绚的香气！而且，凝绚怎么可能住在这种环境！
明天下忙起身，“凝绚！凝绚！”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全身黑的家伙，脸还蒙着黑布！
“干嘛！”标准A国语。听声音是位女子，年龄大约得有四十岁左右。
明天下失望极了！“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拉着我跑。”
“姑娘没看见！我出门你就横在我家门前，差点摔倒我！还想姑娘！”这位大妈看来脾气不大好。
明天下心里一酸，痛痛的。是的，她被炸死了！都是我不好，把玉轴金页卷做成了炸弹！
大妈手里捧着一个奶杯，重重放在明天下床边的茶几上，“喝掉！”
明天下看看大妈，乖乖喝了。
大妈拿走杯子，“会做什么？”
“我想回嘉德国！”
“不行！你这张脸能出门吗？”
明天下不由直起身子，难道？你想扣下我去报官领赏？
“你会向政府报告吗？”
大妈一拍桌子！“我恨透了A国政府！政府抓的，就是我要救的！”
说完，风一样出去，把门咣咣当一声关上。明天下忙起身做好逃命准备！等她再进来，拍翻她！
过一会儿，大妈进来。抱着个盒子，“过来！”
明天下看着盒子，难道死老太婆是装穷真富的江湖豪侠姐，资助我潜逃经费？脑袋凑过来瞧盒子是不是装宝贝的材质！大妈一手按住明天下脑袋，“坐下！”明天下被按倒坐在了地上。大妈随脚从床低下勾出个小板凳，明天下坐上。大妈打开盒子，拿出张极薄的纸，往明天下脸上糊，糊完了又糊一层，接着粘东西。搞得明天下打瞌睡时，大妈一拍他肩膀，明天下啊一声惊叫，好难看！这谁呀！这么黑，左脸颊上还有一道疤！嘴唇上是毛毛小胡子。再一看，好像看到的那个人是对面镜子里的明天下！
大妈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正得意时，明天下却一把扯下大妈的蒙脸黑布！啊！这是怎样一张脸！黄里泛青，脸上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不过，是在右边。左脸是些雀斑！只是，那双眼睛，特别大特别漂亮，晶莹像宝石般闪着光，眼波如湖水平静又清澈！这绝不是A国人种的眼睛！这是她的眼睛！
大妈瞪明天下一眼，扯过布蒙好脸，“小爪子动作还真快！”
明天下伸出手指做了个剪刀手，放在自己嘴唇边当牙，并瞪着自己眼睛吐出舌头，“我们莫不是江湖传言的绝佳拍档青面獠牙？”
大妈笑了，推开明天下，“滚！出去挣钱。”
明天下顺手拉住大妈手，眼含着泪，“你救了我！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叫你妈妈呀！”
叫什么？妈妈呀！玛丽雅？没理呀！对对！没理呀！这个名字好！大妈想好了，“就叫我没理呀！”
“梅丽雅！”好吧！“很好听！亲爱的梅丽雅！婶婶！”
凝绚心想，啥玩意儿，没理呀不是挺好！“去去，把亲爱的和婶婶都拿走！”
“我今天出去挣面包回来给你吃，梅丽雅。”
“可是，你都会做什么呢？”
“我会修机器人、修机器、会武功。嗯，我还会弹琴，钢琴。总之，我会的很多。”
“可是，你的脸很难看。这个看脸的社会，不会有人请你做工的。”
“不，梅丽雅，你的脸也不好看，可是你还养活了自己。你等我，我今天一定不会让你饿着的。”
梅丽雅说，“好吧。当然，你得先保证自己饿不死。”
天微亮，梅丽雅把枕头低下藏着的半包饼干拿出来，用一个外表看上去很破的电热水壶煮了些热水，两人把饼干吃掉，到门口道别各自讨生活。临走时，明天下抱了抱梅丽雅，“无论多晚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梅丽雅点点头，“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当心。”
明天下看到一家餐馆，进去问要不要人洗碗，店主说，“快走吧，丑八怪。你不知道现在都用机器洗碗吗？”
餐馆旁边是一家无人零售店，明天下没有卡，没有支付工具，进不了门。
无人零售店旁边是无人药店，明天下也没进去。
再往前走是学校，门口的保卫人员站在门口，看到往门里瞧的明天下，立刻对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电警棍。
明天下就这样一家一家地问，有人骂他，有人轰走他，有些人善良一些，告诉他，现在不需要人。
早上吃的几块饼干已经完全被穿过整条街区步行消耗殆尽。明天下在路边公交车站的长椅子上坐下休息一会儿再走。
才坐了一会儿，就看见一排五个兵卫拦住了一位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查身份扫脸。明天下立刻起身躲到车站广告牌后，向着兵卫来的方向，低头疾步而走。在这里乱走，越走越远，竟然走到偏僻的路上。已经下午，别说给梅丽雅挣面包了，自己还饿得爸妈都认不得呢。
前面路边停了辆车，一个人趴在车下，看来是车坏了。
明天下远远地招呼了一声，“嗨，朋友，需要帮忙吗？”
那人从车底下钻出来看见明天下的尊容，手里的小扳手当啷掉在地下，然后他忙捡起扳手钻回车底下。
明天下站了会儿，“我不需要很多钱，只是一个面包。”
那人从车底下再钻出来，把工具递给明天下，明天下先是看了看车的监控显示屏，启动车子听了一会儿才钻到车底下用十分钟修好车，再次启动车子听了听，对那人说，“你试试。”
那人开上车轰地跑掉。明天下绝望地摇头，该死的A国抠门！一个面包都舍不得！叹口气张望哪里可能找到事做。那辆车又开回来停在明天下身边。那个人下车，手里拿着两个面包，“朋友，我今天赶着去做一份工，可是车坏了，这附近没有别的车。现在已经晚了。我今天的午餐是两个面包，现在都给你！”
明天下拿了一个，“谢谢，刚才说一个就一个。”说着把面包揣在怀里。
那人抓抓后脑勺，“你去哪儿？”
明天下耸耸肩膀，“能找到事做的地方。”
那人说，“朋友，看样子，你是外地来的。现在工作很不好找。找事做得先找到信息公司，信息公司的人帮你找活。如果你不和信息公司的人多联络，根本没有事做。”
“那等信息公司不是很慢！”
“不！是太快了。信息公司自动匹配简历和职位，通知给你后在规定时间未到，工作就归别人了。”
明天下不知道这个社会现在竟是如此生存！太紧张了！难怪他的午饭是两个面包。不由摇头，“人类真的要累死自己才罢休？”
那人目光黯淡，“也许是的。昨天我还见到的找工作的人，今天就有几个去死亡谷自杀了。”
不识人间烟火的总卫长心情特别不好，在朝为官的还想着争权夺利！
“朋友，我带你一段路吧。走起来，一个面包支撑不了多久。”
上车，那人一边看着车辆监控屏，一边三口吃掉面包，他吃完了很奇怪地问明天下，“你怎么不吃？”
明天下轻轻按了按口袋里安全存在的面包，“晚上拿回家给我的妻子吃。”
那人看了看明天下，递给他半瓶水。明天下摇摇头，“谢谢，不用了。”饿得时候越喝水越饿。这点儿，近来经常被追杀逃跑的总卫长体会特深。
找到太阳偏西了，还是没有人肯额外雇佣人做活。
明天下想着晚上要给梅丽雅面包吃，只好往回走。
到晚上，查身份扫脸工作抓得更紧了！
明天下只好捡小路走，小路上的兵卫更多。明天下走了几步见情况不妙，假装拍拍脑袋像忘了什么事儿似的，转身就往小巷子外撤。偏偏一个兵卫刚抬头，看见身姿潇洒背影不凡的明天下那与嘉德国杀人魔一样的身高。“站住！”
明天下站住，兵卫说，“报上姓名住址！”
明天下待两个路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一把扯住无辜的路人甲乙往兵卫那边推倒，拔腿狂奔！
兵卫被路人绊倒，爬起来就呼叫支援。
明天下看见路边一辆给无人超市补货的车后门开着，立刻翻进去趴下了。追来的兵卫瞟了一眼车门打开的送货车，就往前方去追了。明天下不得不在心里着实感谢了一番A国神明。
被完货的送货员关好车门开到下一站，跳上车搬东西。看见端坐在车里的明天下，一脚踩到圆圆洋葱上面摔了个五体投地！
明天下扶起送货员，“你还好吗？”
送货员摸摸头，“你差点儿吓死我，你说我好吗？”
明天下说，“我刚才被人打晕，把东西抢走了。醒来就在这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送货员说，“你快走，别妨碍我工作。”
明天下说，“这样，我帮你搬货，你在旁边看着我做活。做完活，你给我两个面包，可以吗？”
送货员已经干了一天，想想这样也不错。明天下替送货员搬完了三处要补充的货物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送货员给了明天下两个面包和一袋送货时残损的苹果。
明天下刚才逃跑时，把中午省下的面包跑丢了。他在送货车上捡到两个大头针，把口袋别住。啊，这样就不会掉了！
凝绚站在门口张望，已经夜里十二点！这个死小子，跑了？又被抓回去了？去路边看过电子滚动新闻，并没有抓住嘉德国杀人魔的报道。
凝绚想，要是我走开去找他，他回来不见我，又去找我，这不行。凝绚把小板凳拿出来坐在门口等。快一点的时候，她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向这边来，不由心头一紧，接着却是一声轻唤，“梅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