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枫在溪水中洗了很久,似乎是把全身都洗干净后,又将衣服都洗了一边,最后再穿在身上。
叶缓缓和遇萤已经等到睡着,但他上岸后,遇萤马上就发现了,睡眼惺忪的说道:“大哥哥,你洗完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叶缓缓醒不过来,遇萤哪怕是化为人形身上都带有香味,这让她即使总是风餐露宿,睡眠质量却每天都很好。
遇萤连忙推着叶缓缓,季如枫却说道:“让她睡吧,我去找些柴火。”
遇萤只好应道:“好。”
季如枫便离去了,过了一会后,他抱着一堆明显是拗断的树枝回来,将一堆柴火放在地上。
遇萤眨着大眼睛,疑惑的望着他,“大哥哥,没有火源,是点不着火的。”
季如枫道:“我知道。”
这回遇萤愣在原地了,俩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说话。
遇萤心想:我也没有火源啊,为什么要看着我?
季如枫却走向叶缓缓,朝着叶缓缓伸出手。
遇萤看着季如枫伸出手的方向——叶缓缓的胸部,突然紧张了起来,“你、你、你、你快住手,你不能碰她,我......”
遇萤见来不及警告季如枫,便决定释放花香让季如枫沉睡,心想又是个登徒子,早知道不救了。
季如枫却说道:“你别急着释放你的花香,我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只是拿她的火咒来点柴火。”
遇萤更加紧张了,“你怎么知道?”
季如枫已经从叶缓缓怀中轻轻的取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堆符咒,最后挑选了一张,将符咒握着叶缓缓手中,再扔向树枝堆,火咒果真燃烧起来了。
季如枫静静的坐在火柴边烤着身体,遇萤则如临大敌的盯着季如枫的一举一动。
遇萤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如枫道:“知道,来自药王谷的雪莲花花妖,擅长治愈术。今晚谢谢你替我治好伤口。”
遇萤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在努力的思考着,“那你知道她是谁?”
季如枫道:“知道,她叫叶缓缓,修习了阴阳术。”
遇萤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季如枫道:“你不是看到了,被锁在山洞中一个凡夫俗子。”
遇萤想知道的是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是谁?”
季如枫道:“不知道,天生的一种能力。”
夜深人静中,遇萤该问的也问了,最后撑不住睡着了,化为一朵雪莲花扎根在泥土中。
季如枫在烤干身上的衣服,闻着雪莲花的花香也忍不住昏昏欲睡。
熟睡中的叶缓缓突然躁动起来,呼吸声也变得急促,遇萤察觉到叶缓缓的变化,立马化成了人形,关切的来到叶缓缓身边,“缓缓,你又做噩梦了。”
叶缓缓猛地醒来,捂着胸口急剧的呼吸着,迟迟没能缓过神,随后她疲倦的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中,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梦到了死人。但毕云涯已经死掉了,我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的梦了。”
遇萤安慰道:“就一个噩梦而已,你要不要再睡一睡,接下来就会是美梦了。”
叶缓缓说道:“我还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一个人自己将自己烧着了,然后尖叫着,最后才死掉。不行,我睡不下去了,闭上眼就是梦中的场景,我们走吧,趁人少好上路。”
叶缓缓抬起头,看到季如枫时吓了一跳,随后从反应过来,“季公子,我差点没认出你,你这简直是判若俩人。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我和我妹妹要走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对了,我这里有些银子,虽然不算多,你拿去用吧。”
叶缓缓正准备把钱袋子给季如枫,季如枫却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走吧,你不是说要去远方,需要一个护卫。”
叶缓缓支支吾吾道:“那个啊,我是要去远方,但其实不是这么需要护卫。跟着我们,你还不如一个人呢。”
季如枫问道:“为什么?”
叶缓缓道:“跟着我们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季如枫道:“我知道,你们被仙门百家追杀。”
叶缓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遇萤趁机说道:“缓缓,他已经知道我是雪莲花花妖,来自药王谷。也知道你是阴阳师。不是我说的,我没说,他自己就这样说出来了。”
叶缓缓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握紧身旁被破布条包起来的小薄荷,但随后又松开了小薄荷,笑了笑:“季公子,跟着我们会有生命危险的。”
季如枫道:“我知道。”
叶缓缓道:“你不怕死?”
季如枫道:“我的命是你给的,为你死不是不可以。”
叶缓缓没想到对方会来一句这么郑重又严肃的“誓言”,也摸不清楚对方是想讨好还是怎么样,便说道:“瞧瞧,你收拾了一番,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这代表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不管过去的人生是怎么样,接下来,怎么高兴怎么来。你可以跟着我们,但因为一系列复杂的原因,和我们在一起会有危险。在这个过程中,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或是有新的目标,可以随时离开。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可以吗?”
季如枫道:“好。”
寂静的山村小道上,两大一小的身影并肩走着。前方迎来破晓,三人便停留在一处山坡上,坐下来欣赏起来。待太阳露出个小角,再到露出半个圆脸,三人再次启程。
前方有两个叉口,遇萤拿起一块小石头,闭上眼睛往天空上用力一抛,石子掉在右边的小道上,三人便往右边走去。
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名为双柳的村庄。
双柳村稍微比石溪村繁荣一些,叶缓缓带着季如枫、遇萤进酒楼吃了一餐好的,又带着季如枫进了裁缝店,为季如枫买了两套新衣服。
叶缓缓拿着店里展示用的男士衣裳,在季如枫身上比来比去,先选定了颜色,虽然又和裁缝沟通尺寸,在季如枫身上比划着哪里要修身、哪里要宽松些。
裁缝店老板知道叶缓缓也是行家,夸赞道:“先生好生福气,娶了这么贤惠的妻子,还生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叶缓缓听了后,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主动挽起了季如枫的手臂,“老板真是慧眼,我们一家人正准确去看望亲戚,路过此处就是想换身新衣裳。接下来就麻烦老板了,我们最快可以什么时候来取衣服?”
遇萤也识趣的分别握着叶缓缓和季如枫的手。
老板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说道:“明白,这衣裳一定做得体面,不让你们在亲戚面前丢了脸面。”
离开裁缝店后,叶缓缓兴奋的说道:“原来就我和遇萤一大一小两个人,很容易被人联想到通缉令上的画像。但现在我们变成一家三口了,这就不一样了。别人不会想到心狠手辣的杀人二人组还会有家庭!”
季如枫道:“的确是。”在世人看来,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修炼邪术、与妖怪同行的叶缓缓。
叶缓缓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如枫,俏皮的说道:“那就委屈季公子这段时间做好夫君和爹爹的角色了。”
季如枫只是点点头。
路过一家茶叶铺子时,他突然停下,跑去跟茶铺子老板说:“您的玉扳指上个月不慎被您的孙子弄丢了是吗?”
茶铺子老板虽然感觉有些突兀,但还是说道:“是啊,那日带孙子去放风筝,玩累了我就在树荫下休息,不小心睡着了。隐约记得我小孙子拔出我手上的玉扳指玩了一会。这位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如枫道:“我前几日梦到的,今日刚来到此地,发现和梦中一模一样,便冒昧来问一下。”
茶铺子老板也瞧出他们三人是外地人,对季如枫的话不太相信,“那还真是凑巧呢。托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季如枫道:“是不是一个血红色的玉扳指,中间有一点点黄色,看起来应该是祖传之物。”
茶铺子老板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最后,季如枫带着茶铺子老板到今早他们路过的村子入口,在一处荒草处,用手扒开了些土,挖出了藏在土里的玉扳指。
季如枫对茶铺老板说道:“在梦中您和我说过,这是你们林氏的家传之宝。你们祖上曾是皇亲国戚,富可敌国。这枚玉扳指是皇室血统的证明。但这玉扳指也不算是您孙子弄丢的,他当时玩累了后,将玉扳指套回您手中,但您睡着了刚好翻身,他只好放进您的腰带中。在回程中,您路过此处,有只流浪狗冲出,您抱起小孙子躲在一旁,玉扳指就是这时候掉地上了。后来这里又连下了两天雨,雨水恰好将您的玉扳指埋了起来。”
这回,茶铺老板整个人震惊了,看着季如枫的眼神变得尊敬、敬畏起来,“您、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您真是先知啊!”
茶铺老板当场向季如枫鞠躬。
季如枫阻止茶铺老板继续鞠躬,再接着,茶铺老板热情的款待他们,点了一大桌子好菜。
茶铺老板像遇到活菩萨下凡一人,缠着季如枫问东问西,甚至把他孙子的未来都问出来。
最后,茶铺老板离开后,留下了一大袋钱袋子给季如枫。
叶缓缓和遇萤看着这沉甸甸的钱袋子,惊叹了起来。
遇萤夸赞道:“大哥哥,您赚钱也太厉害了,虽然废了很多口舌,但赚的钱够我们用半年了。”
季如枫将钱袋子递给叶缓缓,叶缓缓茫然的接过钱袋子,推辞道:“这是你赚回来的,我不能拿。”
季如枫道:“你不是说要我暂时做好夫君和爹爹的角色,那我应该赚钱给你和遇萤花。”
叶缓缓微微的脸红了起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你给钱我。”
季如枫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一直花女人的钱。”
叶缓缓身上的钱的确是她和遇萤一起“骗”来的,季如枫的吃穿都由她买单,也的确算他在花两个女人的钱。
叶缓缓只好将钱袋子先拿着,“那就先放我这保管。你今天知道的这些,也是你说的天生的能力?”
季如枫点点头。
吃饱喝足,三人在村子中逛了一圈,确认没有贴有通缉令后,便破天荒的住上了客栈。
银子丰厚了,叶缓缓又买了风格迥然的新衣服,买了较昂贵的胭脂水粉,浓妆艳抹的,像个富贵人家新娶的媳妇。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在双柳村的第二天一早,他们是被争吵声给吵醒的。
一位李大婶和另一位刘大婶吵得不可开交。
叶缓缓带着遇萤下楼时,正好看到两人互相泼对方水。
双方都气懵了,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随后扭打在一起。
但街坊们都见怪不怪,有些人倒是边吃早餐边看起热闹来,“今天又打起来了。”“一把年纪了,精力也算旺盛呢。”
这女人打架虽不如男人打架那般激烈,但人们却看得津津乐道,时不时还配合着她们的动作点评着:这个头发抓得好,那个踢腿再准一点就不错了,噢,厉害,加油!加油!加油!
遇萤也看得目瞪口呆的,原来女人也会这样打架。
这时,两名少年少女纷纷赶来,互相拉开扭打的两人。
李大婶和刘大婶被分开后,然后破口大骂着。
李大婶骂道:“你个老妖婆,这是我先看中的后腿肉,这是我给我们家后盛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拉着李大婶的少年名为覃后盛,无奈的说道:“娘,我不吃后腿肉,我今天不饿,后腿肉就让给刘阿姨吧。”
刘大婶又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早就看中这块肉了,你是瞧见我正准备去拿,就从隔壁菜摊子冲过去和我抢。你就是存心的,故意的!一大早气死人啊你!”
拦着刘大婶的姑娘名叫林晓晴,也劝解道:“娘,我也不爱吃后腿肉,马上就十五了,我们今天开始斋戒好吗?今天中午我做饭好吗?娘,您跟我回去吧。”
李大婶道:“你听到没?你女儿都比你拎得清。你说你这样尖酸刻薄的人,怎么生出这么好的女儿。晴晴,你娘平时在家是不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李阿姨,李阿姨给你作主。”
覃后盛连忙说道:“娘,刘阿姨怎么会对晴晴不好呢?求您了,别再说了,跟我回去好吗?”
刘大婶道:“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这种小人,生出后盛这样明事理的儿子是你最大的福气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带坏后盛。”
林晓晴对着覃后盛使了个眼色,两人将各自的娘拉开,但却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
原来两家还是紧挨着的邻居,一路上仍在互相骂骂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