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你七尾哥回来，我就告状。”五翅精准抓住四足的要害，一句话把四足牢牢钉在原地。

　　“欺、负、人。”孩子烦躁地乱踢乱打周围的草杆，说出来的话仍然是断字断句。

　　二叔顾不得两人吵闹，赶紧给予辉顺气。他头顶的木梁并没有真正砸下来，而是折弯出一个角度，恰好把予辉圈在里头，掉下来的茅草房顶被木梁顶住了一大半。予辉忽然大声道：“砸的好，砸的好！”

　　二叔心疼地摸摸他脑袋：“你这是打傻了么？”

　　予辉无奈地咧嘴笑了下，双眼角似乎闪了泪光？

　　“八卦讲否极泰来吧，叔，我最近这么倒霉，是不是该转点运了。”

　　四足听到予辉连撞霉运，指着亲哥哥笑道：“倒霉，倒霉。”

　　五翅立刻拍他后脑勺一下：“闭嘴吧。”

　　二叔赶紧教育予辉：“你不该跟弟弟那样说话。怪不得他也不喜欢你。真是的，你们小时候虽然打闹，玩的也挺好，怎么现在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大侄子，立刻道歉。”说罢按着予辉的脑袋。

　　予辉白了一眼四足，不带感情地开口：“我跟你开玩笑，怎么会把你扔水里……”

　　四足一脸三个“哼”，予辉不闹了，现在轮到他想闹，跃跃欲试着还要出手。五翅再一次指着他威胁要去找七尾告状，孩子只能缩到二叔身后。

　　二叔把两个侄子挨个骂一遍，先指着四足：“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我不知道，可十年都过去了，他这十年一直在海上，见都没怎么见到你，更别说欺负你。他好歹是你亲哥，是你未来的主子，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杀了他啊。”

　　“哼。不！”四足扮鬼脸，吐舌头。

　　二叔接着训予辉：“你也别偷着乐，刚才你那些话的确过分了，什么倒挂进海里，有没有点大人的样子，这几年白长了吗？”

　　然后为自己被拆了的房子鸣不平。

　　“再说，你们两个要解决仇恨，去哪里不行啊非得在我家。唉，你看看你把我这房子弄得，你们瞧瞧瞧瞧，啥都没有了，我摆好的八卦阵也没有了，抓来的虫子也没有了，捡回来的海鸥也没有了，你赔，你们必须赔！从明天起你就给我抓虫子，捡海鸥去！”

　　予辉指着四足道：“叫他去，他最会抓虫子。”

　　二叔：“对，你去。”

　　“你去！”四足指着予辉嚷嚷。

　　予辉：“我回海上，没空。”

　　二叔：“对，他没空。”

　　多亏五翅死死揪住四足的衣领，孩子只能瞪着恶狠狠的圆眼睛，隔空蹬腿，朝着予辉“哼”的一声，鼻孔差点翻得朝天。

　　“翻船！翻船！”

　　予辉毫不客气怼他：“你敢把船弄翻？小心东雷震国的前辈用他的七节杖打你屁股开花。告诉你，我打不过你，他老人家一抓一个准儿。”

　　二叔喊他俩：“行了行了都打啦也别说啦。我跟你们爹小时候好得要命，怎么到了你们这代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予辉笑着看气鼓鼓的四足，挑衅：“你也就是腿脚比我麻利点，说话都说不清楚。”四足听了火冒三丈，疯狗一样冲着予辉就咬。

　　“停手！都给我闭嘴！”二叔炸出个响雷，立刻喝止，五翅也拔高了声音警告：“我去告诉七尾哦。”

　　“闹够了就赶紧干正事去。七尾调查崔家小姐的事情去了，你们两个跟过去帮忙。四足你跟五翅赶紧走，多呆一秒钟，我叫七尾来收拾你。”

　　四足叫：“不去！”

　　“为什么不去？”

　　“打他！”孩子指着予辉。

　　予辉也朝着四足吼：“打你！”

　　二叔狠狠弹予辉哥暴栗：“本来都没事了，你们嘴巴怎么那么臭！行了行了，四足，你凝姐姐有难，你赶紧跟五翅去找七尾，查查崔丫头到底怎么了。”

　　孩子眨眨眼：“凝姐姐？”

　　“对，你不是好久没见她了吗？赶紧去吧。”二叔眉开眼笑，赶紧把孩子哄好。

　　“好~”很简单一句话，哄好了。予辉心里想，果然是个傻子。

　　四足双脚踩着草垛几乎不发出声响，转眼就不见了人影。五翅朝着予辉和二叔分别鞠了一躬，踏着唰啦唰啦声，追四足去了。

　　剩下两人望着彻底变成杂草堆的倒塌草房。

　　予辉舒一口气，嘿嘿笑两声：“臭小子居然没打我，就走了。”

　　“侄儿你还指望他拳头落到你身上？嘿，那你肋骨可得全断掉。行啦，谁教你说话那么难听？他可是你亲弟弟！”二叔帮着予辉摘掉身上的草杆，拍打掉一身的灰，叹气：“别欺负他，这孩子虽然傻了点，可真是孝顺。你爹爹一生病，你不能陪着你爹，四足他是天天守着照顾——虽然总往回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予辉“哼”了一声：“不会送死老鼠咸鱼干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松果给我爹吧。”

　　二叔默默点头。

　　予辉侧过头嗤笑一声：“都十年了，送东西还是没个长进。没有我在旁边教他，就是不行。”

　　此时抬头，望到的已经不是透风漏雨的茅草屋顶，而是清澈的蓝天和空中愈发耀眼的太阳。

　　这正是四足拆房顶的结果。

　　“我在海上呆了十年。四足虽说讨厌，但陪在我爹身边也挺好。相比之下，我这个大儿子反倒不像亲儿子了。”予辉笑了。

　　“生疏了。”他继续说，“对这片土地，对十年没回过的家，对我老爹爹，对四足，对所有人，都生疏了。”

　　二叔当然清楚予辉心中的苦闷和嫉妒，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尽量安慰：“可别这么说。你是灵鸦族的少主，是你爹爹的大儿子，灵鸦族族长的使命只能由你去承担。四足他虽然是你亲弟弟，年岁和智力摆在那里，也只能位列左右。这也是你爹对你的期望。”

　　“叔，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我等了十年，都不知道老天派给我——灵鸦族少主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十年，我离开了家十年，都不知道离开是为了什么——”他十分罕见地焦起心来，“该死的天璇阁变是个什么鬼！他爱变不变，拖拖拉拉十年八年没一点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