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神界的四个干爹来了之后,抱着软乎乎的幼崽儿舍不得撒手,愣是蹭了一顿饭、又等他们睡醒变成婴儿状态逗许久,才离开。
青羽将人送走返回时,金暮黎指着在桌上排成一排的见面礼,笑道:“哥,你这拉业务的能力也太强了。”
四个崽崽儿,四个干爹。
孩子刚生下一天,人就来了。
青羽也笑:“从你怀第一胎就不知有多少神君盯着想要一个,如今终于松口,被选中的神君谁不急着认亲?礼品一送,就算彻底定下谁也抢不走了。”
金暮黎故意没出息地看着礼物啧啧:“搞得我都想再多生几胎了。”
众人笑出声。
“瞧你那寒碜样儿,”青羽戳她额头,“好像神居亏待了你似的。”
“不亏待不亏待,”金暮黎顺势抱住他的手,“哥,帝君还在闭关吗?”
青羽斜睨她:“怎么,还惦记着尊上也能送你一份礼物?”
“那可不!”金暮黎理直气壮,“所有礼物当中,我最重视的就是哥哥和帝君了!”
青羽噗哧一笑,又轻轻戳她脑门:“丑样儿!”
说着,右掌摊开,一只平平整整的四方玉盒凭空出现,“这是哥哥送你的,至于尊上,”
他把玉盒塞到金暮黎手里,“你的生产之日太好推算,尊上闭关之前就备了礼物。不过,尊上说了,送礼物不能厚此薄彼,待他出关,你把所有孩子都抱过去,他会把不同的神物封印在孩子体内。”
“封印?”金暮黎转了转眼珠,很快就猜到,“帮他们渡劫用的?”
青羽轻轻点头:“每个人、每只兽,都会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劫,这些劫,一般来说都能自己渡过。但有的劫……帝君会根据他们不同的命格,置入不同的神物,以便关键时刻,保他们一命。”
金暮黎很感动:“帝君怎么想得这么周到?”
“还不是被你搞怕了,”青羽摸摸她的头,叹息,“幸亏你命硬,两次都没被狮蝎兽带走。”
被当众摸头的金暮黎这回没生气:“当然是因为有帝君和哥哥,小麒儿才能次次化险为夷。”
她打开玉盒,看到盒里东西,笑得东倒西歪,“哥哥你就送这个?哥哥你是不是很穷没钱了?”
青羽笑骂:“丑东西,你好好看清楚再说话。”
“哈哈哈哈……”金暮黎将九枚相同小物件随手抓起两三个,“一目了然的东西,有啥好~~呃!”
易锦看着她的丰富表情,笑得不行。
不能怪他,实在是跟她在夜月阁当副阁主时反差太大。
“这是什么?”金暮黎将椭圆形玉坠搁在眼前仔细瞧,“名字?”
“嗯,”青羽道,“只刻了五个,等会儿再把另四个补上。”
金暮黎握着玉坠用心感受了一下,睁开眼时,目光灼灼:“哥哥放了一缕自己的神识?”
“你们都喜欢去人界玩,偏偏人界总也不太平,为防万一,就做了这个,”青羽道,“没事最好,有事的话,哥哥能及时赶去救宝宝。”
金暮黎一把抱住他:“哥哥你真好!”
她把脑门子顶在他身上蹭,“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哥哥呢!”
青羽轻哼一声:“谁让我什么都没有呢,只能让你捡个大便宜。”
金暮黎哈哈大笑:“没事哥,你有我就行,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闺女就是你闺女,以后无论是打架还是喝汤,都有你一份儿。”
青羽故意呸道:“可算了,打架还是别想着我了。”
“你想啥呢?”金暮黎啧啧,“我说的是别人欺负你时,孩儿们替你打架出头。什么脑子,这么简单的话都理解不了。”
青羽:“……”
“明明是你表达有误,还赖别人,”青羽作势拿玉盒,“礼物别要了,还给我。”
金暮黎低下身子一把捂住,嚷道:“不带你这样的,争嘴争不过就抢东西!送出的礼物哪有往回要的?你脸呢?”
“我没脸,我就要玉盒!”
“不给!打死不给!”
兄妹俩闹成一团,旁边大大小小看热闹看得开心,一家子其乐融融。
待夜梦天他们带着孩子散去,寝殿里只剩善水和四个宝宝,金暮黎才道:“怎么会想到不用本姓,让孩子姓善的?是因为四个干爹突然来了,你一时着急吗?”
善水摇摇头:“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能成长为正直善良的人。”
他三指轻轻握住其中一个宝宝的小软爪,拇指轻轻摩挲,“当年刚出生,爹娘就把我用篮子装起来,放在道观门口,篮子里只有一张很小的纸,纸上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李。生辰八字,父母名谁,什么都没写。”
“老观主教我行善做人,带我辩识草药,直到我十五岁那年,老观主自知时日无多,才将我的简单身世说出。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若非因孩子而提起,本姓姓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金暮黎怜惜又安慰地抱抱他:“那就姓善吧,你取的善仁、善信、善能、善时都挺好。”
善水赧然一笑:“本来想叫善渊的,又马上想起已经有夜上渊了,就换了别的。”
“那还真不能叫,”金暮黎笑道,“上渊,善渊,太容易叫混淆。”
“嗯,我也这么想的。”
两人就着孩子说了会儿话,金暮黎问道:“对宝宝干爹的印象怎么样?”
善水想起四人不同的相貌和气质:“挺好的。”
“哪里好?”金暮黎逗他,“长得好?还是性格好?”
善水笑得腼腆:“都好。”
金暮黎轻啧:“你这么害羞,我有种自己介绍你相亲了的错觉。”
善水轻轻打她手背,红着脸嗔道:“胡说什么。”
打得简直比羽毛还轻,金暮黎忍不住含笑凝视他:“他们再好看,也没我家善水好看。”
眼见善水两只耳朵瞬间烧红,金暮黎不再逗他,打个哈欠道:“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睡吧。”
孩子跟谁姓,谁就负责夜里照料,善水应了一声,便去外面厅门大敞的殿堂将临时床铺铺好,躺上去后侧头看向内寝:“夜里若是饿了渴了,就叫我。”
“好。”金暮黎将四个崽崽儿挪到床里侧,躺下道,“有事我会叫你,赶紧睡。”
善水乖乖闭上眼。
夜梦天知道金暮黎坐月子期间什么坏事都不会干,很放心地在自己寝殿带三个娃。
为仨宝盖上小薄被时,夜冥珠睁着琉璃眸看着他,小声道:“爹爹,我们有一半凡人血脉,真的比爹娘全是神兽的宝宝更聪明吗?”
“那当然,”夜梦天也小声道,“人本来就比兽聪明,只要你们勤加修炼,在武力上不比别人差,再加上这颗聪明脑袋,肯定会非常厉害。”
“嗯嗯,”夜冥珠小脑袋直点,“冥珠会很厉害很厉害!”
“嗯,我冥珠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宝宝,”夜梦天耐心哄道,“乖,睡吧。”
夜冥珠闭上眼睛。
夜梦天松口气。
夜冥珠又突然把眼睛睁开。
夜梦天心里一跳:“怎么了?”
夜冥珠眨眨眼睛:“爹爹,那你能打过娘亲吗?”
夜梦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底还是没能绕过去。
“爹爹不会和娘亲打架,因为爹爹爱娘亲,舍不得打她。”
“哦。”
夜梦天又暗松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刚松半口,便听要人命的小东西又问道:“那爹爹,你到底打不打得过娘亲呢?”
夜梦天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逃避不是办法,也避不过去。
夜梦天正色道:“首先,爹爹不会和娘亲打架。其次,若真的要打,爹爹肯定打不过娘亲。”
夜冥珠皱眉:“那还是人打不过兽啊!”
夜梦天终于知道为什么夜冥珠一问问题、金暮黎就大喊他的名字了。
真的是有点令人抓狂。
“你娘亲已经活了几万年,自然比只有几十岁的爹爹厉害,”夜梦天深知一个谎需十个谎圆,便干脆说明白,“而且,神居灵气也非常充沛,而爹爹长大的地方~~人界,灵气却非常稀薄,修炼起来特别难。所以,爹爹打不过娘亲,是很正常的。”
“哦,”夜冥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小脑袋,“那为什么人界会灵气稀薄呢?爹爹为什么不到神居来修炼呢?”
夜梦天:“……”
他努力压制烦躁和想揍人的冲动:“宝宝,这些问题明天再问爹爹好不好?明天爹爹一起回答,正好让姐姐和弟弟也听听。”
夜冥珠想了想:“好吧。”
夜梦天觉得应该可以真的松口气了,但又不敢松:“乖,睡~~”
“爹爹,凡人~~”
“凡人凡人,你是真的烦人!”夜冥珠话未说完,忍无可忍的夜上渊便啪的一巴掌拍过来,“能不能先睡觉,别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带着火气,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夜冥珠懵了懵,额头的疼痛却让她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哭,直接反手打回去。
两个小家伙用小胳膊对抡起来。
夜梦天连忙拉架,睡在最里面的夜清玥为了自己不被殃及池鱼,快速爬起站在床上看他们打。
夜冥珠受到启发,爬起就往夜上渊身上踹:“臭弟弟,你敢打姐姐,看我不揍死你!”
直接抱走夜冥珠的夜梦天觉得明天醒来可能头发都白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因为根本没的睡。
待把三个儿女都哄睡着,易锦已经进厨房做早饭了。
好在他现在二十天不睡都不要紧,便去金暮黎的寝殿帮忙。
易锦做完早饭时,提前醒来的易祾玉光着小脚丫哭着出来找爹爹,把易锦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孩子一多,就难免鸡飞狗跳。
好在他们没常性,哪怕是绝交,也不过一晚上,等睡一觉起来,便是屁事都没有,继续玩。
四个干爹动不动就过来一趟,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仙果,就是神桃。
若非金暮黎奶水充足,他们连牛奶养奶各种兽奶都要往这里带。
小虎犊和鹤鹿儿更是天天都往神居跑,就差在神居安营扎寨。
金暮黎见善水和宝宝干爹相处越来越愉快,便未开口告诉他四位神君真身什么样儿,免得吓到他。
日子在孩子们时而闹掰、时而和好中慢慢度过。
到了人界夏天七八月,或冬天腊月,青羽会和墨擎御带小虎犊去人界秘密见昭昭,给那可怜孩子送些吃的。
不敢送喝的,怕他喝不完没地儿放。更不能送玩具,怕藏起来终究被发现。毕竟是个孩子,忍不住玩得频繁时,肯定会露出端倪。
百里钊每天都很忙,既要帮着肃清朝堂,控制地方,又要往更多城市运送灵树灵草,并做出城内有、城外也有的计划。
只要真正做到遍地都是,便谁也没有偷盗的必要了。
周不宣更是陀螺般转个不停。
随之像陀螺的,是傅常升。
妘璎、兰尽落等全国四处巡查,跑个不歇,皮肤都黑了一层。
他们既要视察灵树灵草栽种情况,又要暗访各地学堂。
在此过程中,为了节省时间,百里钊逐步放权,使他们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
不过,知道自己体内有蛊的众属下,并不敢做对长公主不利的事。
连封疆大吏、朝堂权贵、公爵侯爷都没好下场,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长公主耍花招、对着干。
充其量就是吃好点儿,喝好点儿,捞点小钱儿花花。
外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如今的流风国,除了皇位不是百里钊的,其余一切都尽在她掌中。
连各大仙门、守边大将和所有皇子都被她抓得死死,钉在手中。
也因此,强国计划进行得越来越顺利。
夏雷国太子见识到她的雷霆手段,履行协议的愿望更加迫切。
百里钊收到绝密私信后,认为时机已成熟,亲自带傅常升秘密前往夏雷,协助夏雷太子夺位登基。
夏雷国国君姜贾庄见来者竟是曾经远距离胁迫他的邪魔,只看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具,就吓㞞了。
当年,就是这家伙弹指之间,把皇宫里的后妃、太监、侍卫等全部弄睡熟,又用邪术将他们变走。
他亲眼看到偌大皇宫只剩自己一个人,哪哪都空荡荡的,时不时还有黑雾伴着鬼哭飘过来,吓得他精神崩溃,差点得了失心疯。
于是答应一切要求。
然后,宫里所有人都被完好送回,继续躺在床上睡大觉,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自那以后,他心里就埋下恐惧的种子。
虽然面具邪魔率军攻打流风国战败,还被天雷追着劈,但听说并没死,而是被流风活捉。
那之后,便再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是被百里赓秘密关押,还是秘密处死,反正没有公开押赴刑场,斩首杀头。
不管是哪种结果,他都没想到邪魔不仅活着,且还活得好好的,如今更是帮太子逼他退位。
只要肯退位,一切都好说。
不杀,不虐,不苛待,太上皇该有的,一样不会缺。
若执意不退,或者还惦记宠妃生的儿子,那就对不起~~
被太子设计骗出皇宫的姜贾庄眼睁睁看自己身周三里之内,树死草枯,鸟兽逃亡。
太子姜穰雎双膝跪地,还是从前有礼又孝顺的模样:“请父皇退位,孩儿定会昏定晨省、每日视膳,让父皇冬日身暖,夏日清凉。”
姜贾庄虽然惧怕邪魔,但看着从未入过他眼的儿子,想到他不仅联合外人逼他退位,以后宠妃之子也定会被他所害,不由仇恨当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孽子!朕看你是想借视膳之名看朕怎么被毒死!”
姜穰雎手肘撑地,将自己身体重新跪正,垂首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灰尘:“父皇。”
当他开口时,脸上已是面无表情,“你偏爱贵妃之子,孩儿不会多说什么,谁让孩儿不得圣心呢。可皇后乃国母,你为何要纵容贵妃轻视她、践踏她?为何明知母后乃贵妃所害,都不肯查明实情,还她一个公道?我们母子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应该心胸宽广的国君,就这么容不下自己皇后和嫡子吗?”
“容不下?”姜贾庄冷笑,“朕何止容不下,朕时时刻刻都想看你们去死!”
姜穰雎微微踉跄,神情悲怆:“你……你就这么恨我们?”
“朕恨你们?朕当然恨你们!”姜贾庄咬牙,“当初若非为了争夺皇位,朕何需低头求娶杨家之女?杨家不知朕恩,犹豫多日才答应,还要朕发誓必须立她为后,让她生下朕的第一个子嗣。”
“母后的娘家助你登上皇位,他们帮了你啊!”姜穰雎难以置信,“难道你要憎恨帮你的人?”
“帮我?”姜贾庄冷笑,“是帮了我,帮我坐上了最高宝座,可……”
他的脸开始扭曲,“他们虽然不遗余力的帮了我,却从未真正看起过我。他们要的不是我,他们要的是皇后之位,是皇后、国丈、功臣带来的巨大好处。那段时间,他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甚至敢当面反驳我,把我当狗一样训斥!若非心腹一再劝我忍下,我早就……”
姜贾庄说到这里,更加咬牙切齿,“朕登基的第一天,就恨不得屠她全家!”
“原来、原来你是把对杨家的恨发泄在我们母子身上……”姜穰雎终于明白了,“母后何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何其无辜!”
说完,他放声大笑,“我外祖父没看错,你就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你根本不配当皇帝。”
“你说什么?”姜贾庄狠狠瞪着他,眼里有血丝,“你给朕再说一遍?”
姜穰雎无视他的威胁,带着余笑摇头道:“本殿真是想不通,你这种人,怎么会有皇帝命格呢?老天的眼睛是闭着的吧?”
姜贾庄怒吼着扑上来。
姜穰雎双脚没动。
一柄匕首却直直捅入姜贾庄的心窝。
皇帝身上有龙气,邪魔无法靠近,但正常人,只要能打得过,就能伤害到。
尤其是血亲。
血缘关系太近,即便有防备之心,身体也不会像对外人那么排斥。
这也是为什么流风国皇子都想先弄清百里赓真正实力、再决定是否提前争夺皇位的原因。
然后百里赓的紫灵级别一爆出,众皇子就真的不敢再妄动了。
姜贾庄没有武功,皇位是靠别人扶上去的。
偏偏又是个既没真本事、还不想受人气的主。
为了表示诚心,怕父皇误会,姜穰雎没带剑。
但他带了匕首。
带匕首是为了防身,毕竟父皇不待见他。
也毕竟,帮他的,是流风国人,他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百里钊没出面,他亲手杀了这个视恩如仇、夺他母命的男人。
拊掌声从林中传来,百里钊一边走一边道:“恭喜太子殿下,夏雷将迎来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