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绯炎,颜央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怎么说话做事自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和分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西陵家的公子,是轩辕羽素的驸马,是一个有风度有教养的人。你要是再说出这些侮辱颜央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一顿!”
看西陵绯炎老老实实的不再说话,明奈歌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她冷哼道。
“只不过是一首古老的歌谣罢了,都是那些无知的人才会将这些话当真。如果真的得到了一个人就能得到天下,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努力,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计划?西陵绯炎,我看你是被羽素蛊惑了,而且因为轩辕羽素变成了疯子,”
“明奈歌,你不要越说越过分了。”
“西陵绯炎,我明奈歌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一个疯子。甚至还用那样残忍的话去伤害颜央,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不是什么神女,她吃了这么多苦,为了清杨跑去了边境沙漠,她忍受着什么样的折磨,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能嫁给清杨,究竟是因为什么,你真的都知道吗?她难道不想像一个平凡人一样活着吗?”
“西陵绯炎,不要对你不知道的事情妄加评论!”
看着明奈歌的样子,西陵绯炎突然感觉到,或许这一次真的是他做错了。他看了颜央一眼,如果不是因为轩辕羽素生了病,如果不是因为羽素在睡梦中的呢喃,他也不会对这个美丽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怀疑。他了解司徒清杨,他知道司徒清杨是不会爱上一个内心黑暗的女子的。他看了看颜央,颜央只是握着酒杯,嘴角隐约含笑,整个人都散发着宁静淡然的气质。他站起来,朝着她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又深深地向她作揖。
“颜央姑娘,今日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在下自罚一杯以示赔罪,请姑娘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个无知的人的放肆之语。”
颜央原本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争执,看到他的动作,她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紫蓝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似乎是在思考着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最后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公子的话,说不上冒犯,看到我这张脸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一落,她的胸口突然出现了刺痛。她以为,那只是因为西陵绯炎所说的话刺到了她的心,让她感觉到了痛苦。
但是那种痛苦越来越明显,从心脏渐渐传入四肢百骸,那痛苦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慢慢地将酒盏放下,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她身上的噬尸蛊,又要发作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噬尸蛊的滋味,但是自从她在沙漠中帮了清杨他们平复了八爪火螭的祸乱,洗清了自己身上的灵力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噬尸蛊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的身上还有噬尸蛊这种东西。
一个失手控制不住,颜央手中的琉璃酒盏跌落在地,碎了。众人闻声望去,颜央勉强微笑道,“我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吗?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吧。”
明奈歌一脸的关切,她也顾不得西陵绯炎了,一心只扑在了颜央的身上。颜央是一个好姑娘,在她的眼里,颜央更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她虽然不知道颜央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楚,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悲伤。这一次她回来,她身上那种悲伤,却越发的浓郁了。
颜央的脸上勉强露出了微笑,推开了明奈歌伸出来的温暖的手。
“奈歌,我没事,你们先走吧。今天我只怕是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了。过几天等我好一些了,我会摆下宴席,请你们大家一起。”
“颜央,我送你回去吧。我扶着你。”
“我带姐姐回去。”踏雪抢先一步将颜央扶在了怀里,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目光转向了西陵绯炎,“你,滚。否则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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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将颜央带回了房间,墨魇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颜央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墨魇,为什么我会这么疼?噬尸蛊,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我很疼。”
“不怕,踏雪已经让人去叫司徒清杨了。只要有她的血,你就不会疼了。”
“不要,不要叫他来。”
她再也不想喝司徒清杨的血了,他不是她的血袋子,他不是她治疗噬尸蛊的药,她来到这里,是想要保护他。保护那个,不因为她是神女,只因为她是颜央而爱慕她,照顾她的司徒清杨。而且现在又不能肯定自己如今的疼痛就是因为噬尸蛊的发作,让他来做什么呢?只能是让他担心。
“颜儿,你别傻了,你身上的噬尸蛊其实不是璇玑下的,你身上的噬尸蛊,是子叙给你下的。既然子叙和司徒清杨是同一个人,那你喝他的血能够缓解疼痛,那你身上的噬尸蛊就是他给你下的。你那么熟知医理药理毒经,你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这么多年以来只是你自己在欺骗自己罢了!”
墨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底的那个秘密。当初在暗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颜央因为噬尸蛊的折磨弄而痛苦不不堪,他就想要调查清楚,她身上的噬尸蛊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琴姑还留在醉棠阁。虽然没有人真正清楚噬尸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但是蛊虫,蛊咒,琴姑却是知道的。
中了蛊虫的人,只有施蛊者的血液,或者是施蛊者的药才能够止住这种疼痛。但是在桃花谷的时候,颜央偶然间吸食了司徒清杨的血,她身上的疼痛竟然得到了缓解。而司徒清杨身上承继了子叙的灵体,换言之,他和子叙其实是一体的。而颜央吸食了子叙的血,就能止住她身上的疼痛。这只能证明,当初颜央身上的蛊虫,只能是子叙给她下的。而璇玑,只不过是替罪羔羊,她误以为自己给颜央下了噬尸蛊,其实真正给颜央下蛊的,是子叙。
疼痛折磨得她几乎无法听清墨魇所说的话,隐隐约约听到子叙和她身上的噬尸蛊有所关联。
她身上的噬尸蛊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难道今天的突然发作,是因为子叙控制了她身上的噬尸蛊吗?
罢了,都罢了,就算她身上的噬尸蛊真的是子叙做的,那又怎么样呢?她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和恩情了。如果他真的在她的身上用了噬尸蛊,那她一定会······
她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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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还没有走,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叫的人头皮发麻。西陵绯炎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们,明奈歌虽然知道颜央会犯病,但是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如今她听到这惨叫声,她就不难想象,每次犯病的时候,颜央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西陵绯炎不解道,“她这是怎么了?”
“她病了,一旦发病,会失去意识,甚至会伤害哥哥,伤害所有人。这就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明明很爱我哥,却不肯嫁给他的原因吧。”
恩栀的笑容里带着深深的苦涩味道,她有时候很讨厌颜央,有时候也很喜欢颜央,久而久之,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她也分不清,自己对颜央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了。
“宫里有那么多的太医,陛下又那么在乎她,怎么不让太医帮她把病治好呢?”
“她发病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只有她身边的人能靠近。”
恩栀看着那间屋子,原本应该是担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司徒清杨没有在这里,否则不知道颜央是不是又要咬他的脖子喝他的血了。
但是离渊却突然从屋子里出来,脸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他已经休养了很久了,之前他一直在沉睡,今天突然醒了过来。或许是因为颜央身上的噬尸蛊发作,作为神女星的附属星,这才被强行唤醒吧。踏雪原本守在玉蠡殿外面,看到离渊醒来,他也挺高兴的。离渊冷冷的打量了他们几眼,道,“这里暂时没有办法招待各位了,还请各自回去。各位留下,只会造成我们的忙乱。踏雪,去请司徒清杨过来。”
“为什么要让我哥过来?我哥又不是医生。”听到离渊要让司徒清杨来到这里,恩栀立马就急了,但是踏雪怎么会理会恩栀的阻止呢?恩栀压根就没能拦住他,踏雪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恩栀的脸色变得雪白,几乎是颤抖着吼道,“哥哥如今和陛下在商量朝政大事,你们不能去打扰。颜央病了是什么状态你们不是不知道,难道要让我哥来送死吗?”
“我们要做什么,不是你司徒家的小姐能够左右的。你也不用担心司徒清杨会死在这里。如果我们要杀了他,他早就死了。”离渊冷冷的看着她,他虽然才刚刚苏醒,但是要对付这几个人类,还是轻而易举的。而他早已敏感的觉察到司徒恩栀对颜央态度的变化,或许,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笑容天真的小女孩了。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颜央的威胁,“司徒恩栀,颜儿对你好,只是因为司徒清杨。如果没有司徒清杨,你压根什么都不是!”
“我警告你,不要我面前放肆。颜央会纵着你,让着你,是因为你是司徒清杨的妹妹。可是我不会让着你。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流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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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恩栀出生,谁会对她这般?她虽然害怕离渊,但是心里却更是愤怒。她指着离渊的鼻子怒道,“我是司徒家的二小姐,是陛下的妃子。这流蠡宫是陛下建造的,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颜央算什么,让她住在这里,她就以为自己是流蠡宫的主人了吗?我告诉你,流蠡宫的主人是陛下。若我想要,我随时能得到。你警告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一个护卫罢了,究竟是护卫还是情人,这还两说。你就别······”
“司徒恩栀,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吗?”
离渊的脸上透出了杀意,如果司徒恩栀刚刚只是随便说说倒还罢了,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了侮辱颜央的话来,离渊就容她不得了。但是还不用他出手,长云暗雪就已经出现,掐着恩栀的脖子,把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看到突然出现的长云暗雪,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又是什么人?”明奈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知道颜央身边经常跟着一些护卫保护她,但是这个俊美不凡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身上的气质霸道张狂,似乎什么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一样。“你放开恩栀,你这样掐着她你会杀了她的。她如果死了,那你身上也要背负人命的。”
“人命?呵。”长云暗雪轻呵了一声,他是一个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他在乎谁的命?“听听她的话,嗯?司徒清杨的命就是命,颜央的命就不是命了?如果没有颜央护着,司徒清杨早就死了。哪里还能留着他到现在?”
“既然司徒清杨是颜央的药,那我杀了他,拿他做药就是了,我们还留着他做什么?你们人族的命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是命。如果不是颜央护着,你们以为,司徒清杨还能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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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云将军,请放过恩栀。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司徒清杨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几分惊慌和央求,“我知道妹妹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替她向你们赔罪,请将军放了我妹妹吧。”
“司徒清杨,你知道颜央为什么一直对恩栀那么好吧。”离渊看着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神冰冷,但是却完全没有想过要阻止墨魇。他看向了明奈歌和西陵绯炎,“明家小姐,西陵绯炎,请你们马上离开流蠡宫。我们没有任何把握将颜儿困在玉蠡殿,如果颜儿控制不住身上的疼痛,失去了意识要杀了你们,我们没办法能承诺保护你们。”
长云暗雪松开手,恩栀颤抖着跌倒在地上连连呛咳。清杨赶忙上前去扶住了她,“你怎么和姐姐的人发生争执了?你难道不知道姐姐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她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问我,就觉得都是我的错吗?”
“恩栀,听话,你知道姐姐病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你赶紧和绯炎他们离开这里。我会在这里照顾好姐姐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姐姐就会好的。”
“哥,如果我把姐姐这个状态告诉爹娘。你觉得爹娘还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吗?”
听到恩栀的话,司徒清杨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他还是按捺着心头的不悦,尽量柔和道,“恩栀,不要任性了。乖乖的,和奈歌一块离开这里,我会在这里照顾好颜儿的。颜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只不过是病了。”
“哥,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我不会再支持你和她在一起了。”恩栀毅然决然的看着他,眼神坚定,“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那次是失踪吗?你回来的时候脖子上的咬痕,是她做的。她是一个喝人血的魔鬼。披着美人皮的恶魔!”
“恩栀,颜儿没有伤害我,我也不许你这样说她!”
“哥!那是因为你对她还有用处。只要你不死,她就能一直拥有一个药袋子。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她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你跟我走,从此和她撇清关系,好不好?哥,我是为了要保护你,我都是为了你好。”
“恩栀,我和她之间,不是你能理解的关系。我们之间有我们之间的宿命。你不要再胡闹了!奈歌!带着恩栀马上离开流蠡宫!”
司徒清杨怒了,跟恩栀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那样温和轻柔,司徒清杨向来都是张扬霸道的,但是一直都是彬彬有礼,从不失大家礼仪的。他一向都特别疼爱恩栀这个妹妹,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摘下来。但是今天却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的确是让人瞠目结舌。看到他们都楞在那里,司徒清杨忍不住冲着明奈歌大声道。
“奈歌!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马上带着恩栀离开流蠡宫!”
“好,好······”明奈歌结结巴巴的答应了下来,上前去扶着恩栀,尽量柔声道,“恩栀,我们先走吧。颜央她不会伤害清杨的。这么多年了,如果她真的要害清杨,清杨早就不在了,哪里还能继续活着呢?”
“可是有风险不是吗?我哥脖子上的咬痕那么深,这么多年了还在那里,我看着难道不触目惊心吗?他是我哥哥,我怎么会让他继续沉溺在危险之中呢?”
恩栀的眼睛里投射出了危险的光芒,但是玉蠡殿里却突然传来了颜央凄厉的叫声,那样的痛苦,让人的心头忍不住揪在一起。司徒清杨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玉蠡殿。而离渊和长云暗雪也没有阻止他。虽然颜央不想要伤害司徒清杨,甚至尽她所能的保护司徒清杨。但是现在,司徒清杨才能够让颜央不那么痛苦。对于他们来说,司徒清杨的命,远没有颜央的命那么重要。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