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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泥足深陷(二)

二十年前的你 云心若诗 7216 2024-07-11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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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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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2月7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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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预报报告今天会下雪,结果阳光灿烂。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年的最后一天,从衣柜里翻出妈妈很久以前的一件蓝色呢子大衣套上,放下齐腰长发披在肩上,戴上妈妈的蓝色贝雷帽,围上白围巾,准备去姥姥家吃饭。爸爸看见,称赞我像年轻时的妈妈一样漂亮。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没妈妈好看。

  午饭后,在街上逛了逛,看了会杂耍和卖艺的,便回家写作业。乐为打电话来约我去滑旱冰,我说我在写作业,让他先上家里来,等我写完了再说。于是我边写作业边与他聊天,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什么都聊,感觉很放松,和陶然不一样,可能他的定位是哥哥吧。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说起上次越野赛跑他拉着我跑的事被蒋天乐看见了,然后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陶然,乐为听到这坏笑道:“嘿嘿嘿,我是你哥!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要死啊!有什么好解释的?没事找事!”我嗔笑着翻给他一个白眼。

  “老实说,昨天你从我家走,是不是去找陶然了?”他一副洞察天机的样子说道。

  我不想让别人把我一眼看穿,也不想像艺婷那样向他寻求男性看待问题的视角,便笑着狡辩道:“没有啊,你们要去滑冰我不会,天气又那么冷,我不回来干嘛?!”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只要不怕摔,肯定能教会。很简单的!写完没?别写了,玩完回来再写,作业什么时候不能写?!”他大包大揽道。

  “我怕摔啊!”我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交给我,走啦走啦!”他催促。

  小学时外地调来个年轻的语文老师当班主任,上课时他会给我们讲课本上没有的故事、教我们唱流行歌,没有老师的架子,很快和学生打成一片,深受爱戴。他让学生捐书建立班级图书馆,在班级内实行借阅。作为图书管理员,我知道“图书馆”里最火借阅量最高的书永远是漫画。他还制定了各种奇葩的管理制度,通过捡垃圾、打扫卫生、写一定字数的“认识”(他对检讨书的称呼)处罚不守规矩的学生。他与其他那些古板、教学手段简单、动不动体罚学生的老师相比,随便一个骚操作都显得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放学后,在学校的水泥操场里倒滑旱冰则是他另一件特立独行的事。他在倒滑中时不时还会加点旋转、转身之类的技巧。那是我第一次看人滑冰,从那时起,滑冰在我心里便与新鲜、时髦划上了等号。

  室内旱冰场在不夜天楼上,全场铺着木地板,除了租滑冰鞋卖饮料的吧台和窗户,满墙装着玻璃镜子,四周一米左右高安装了扶手栏杆,屋顶角落里有音箱,正中有个圆形灯球。下午五楼的室内加上镜子的加持很亮敞,场内已经有了好几个染头发、抽烟、小混混模样的男孩在滑了,他们时不时撸起的小臂上有些能看到刺青。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场所,也是第一次滑旱冰。租的旱冰鞋与小学语文老师当年穿的那种把轮子焊在可伸缩的铁架下再用绳子捆绑到运动鞋上的组装鞋不同,鞋和双排四轮支架是一体的。鞋分不同尺码,拿着分量很沉,全封闭皮质鞋里潮湿,散发着阵阵脚臭味。还好乐为经验丰富,提前让我带了几个干净塑料袋。把塑料袋套在袜子外再穿进旱冰鞋里,即使有点闷,也觉得塑料袋的防护很有必要。乐为滑得丝滑平稳,轻松自由,行云流水如云中燕,而我却连不靠辅助站起来都做不到,怕摔压根不敢滑,只能紧紧地握着墙边的栏杆,一步一步缓慢挪动,沉重如变形金刚,笨拙迟缓还不如在陆地上行走的企鹅。乐为见我行动困难,笑着滑到我身边,耐心讲解、示范,教我如何迈八字步,如何控制重心。他倒着滑扶我,让我一步步熟悉在滑动中变换重心。我怕摔,把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有几次把他拉得差点摔倒,他也并不恼,一面鼓励我说我学得快,一面稳稳地拉着我让我放心。他笑着讲他第一次滑冰的糗事,讲其他人一些搞笑的事,他的笑像热水上蒸腾的蒸汽,微微的,柔和温润,真像个哥哥。

  渐渐地,我找到了滑冰的窍门,在乐为带着我滑了几圈后,终于敢放手自己在离墙不远处慢慢滑了。乐为又恢复成平常顽皮的样子,吐槽我的打扮,并趁我不备,拿走了我头顶的帽子。我也懒得与他斗嘴,心有所想地惦记着别的事,在几块松动地板的“陷害”下摔了两跤,木地板的确摔得不疼。不多久后,我吵吵着要走:“走吧走吧,差不多了,我滑不动了!”

  “这才滑了多久?会滑了就要多练习!”他教育道。

  “走吧走吧,我怕摔!而且我不喜欢这种氛围。”我递给他个眼神,看看那边几个抽烟纹身的小混混,噘嘴道:“下次也别再叫我来了!”妈呀?!我是在撒娇吗?呕,够了!我赶紧抿上噘起的嘴,真是跟艺婷在一起太久,已经“艺婷化”了!

  “好吧~走吧,”他终究还是拗不过我,不过继续一本正经地教育我:“氛围其实没什么的,你不惹他们就行了。怕是要克服的!其实摔了也不疼,对吧?所以下次还是要叫你,多滑,熟悉了就好了!”唉!这个哥哥,真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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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2月8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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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还是失心疯地找史辉要到了陶然家亲戚的电话。史辉接起电话说出我名字时,语气里蕴含着无比丰富的潜台词,可我却顾不了那么多。陶然亲戚似乎没什么异常,说去叫他,让我晚半个小时再打。不知在这半个小时里,陶然会不会受到他亲戚的盘问。不管不顾地做出这些事,我真是疯了!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么做。我之前还笑话艺婷与四眼在一起迷失了自我,可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五十步笑百步耳!

  转*#+M010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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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一个老化得看不出本色为白色的“灰色”塑料袋,在一大捆用编织带捆扎的信里找到背面标注着“*#+M0102T#*”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几叠用厚薄不同的纸写的信,同样发黄的纸张彰显着它们年代之久远。

  “我同桌的同桌的后座的后座:

  我想对你说:我们做朋友吧,知心朋友。同学这么长时间,我了解到你学习好、爱劳动、待人热情,还善解人意。

  今天我失神发呆是因为课间在路上碰到个小贩。他是个腿有点残疾的退伍军人,穿着破旧的黄帆布衣和帆布胶鞋,用帆布包兜售钢笔和粽子,对每个买家眼神中都充满了乞求。他想尽快挣点钱,三只钢笔卖五块,我刚递给他五块钱,他就被学校的保安驱离了,在被驱赶离开的过程里他还努力突破阻拦把我买的钢笔递给我。我在想,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穷人,我想给他些帮助,但却无能为力,除了买几只笔或买点粽子。我在想将来要挣很多钱,帮助很多像他一样可怜的穷人,但这些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不知能否做到。我在想……

  我的心不在焉连我最好的朋友史辉都没发现,却被你看见了。很感谢你问我怎么了,是否需要帮助。”

  ……

  “能做我的知心朋友吗?

  你同桌的同桌的前座的前座

   99.5.24”

  “知心朋友:

  你好!非常慎重地告诉你,我是个骗子,不仅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你轻信我的谎言与我成了朋友,我轻信自己的谎言,自以为很聪明,便真的高傲不可一世了。现在我又要骗人了,不知哪个善良的人会相信我的谎言。

  我一时冲动,心血来潮提出与你做朋友,不想你竟答应了。我当然很高兴。后来发现我们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好学上进,敢作敢为,喜欢文学;我没什么上进心,胆小怕事,喜欢开玩笑,对文学一窍不通。想来朋友应该是有着相同爱好、共同志向的吧,是不是这样,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呢?

  NO!你说‘我就是我’,可我,并不是我。真正的我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样,我总是戴着面具在生活。想来我应该也是个品学兼优、乐于助人的人吧,可我不愿让别人知道我真正的样子,不愿全力付出后仍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是我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懒懒散散,对学习举重若轻,背地里暗暗地学、拼命地学。可每次成绩出来,我并不比别人分高。我不愿承认自己比别人笨,‘真人不露相’,谁知道高考会怎样呢?以此,我继续‘满不在乎’地掩饰着。”

  ……

  “我妈从小就教导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为她争气。在我们那个大家庭里,除了一个远房大伯有点文化,在镇里有固定工作外,其他没一个成器的。作为晚辈,我本不该用‘不成器’来形容他们,可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了。老百姓嘛,在农村其实也不需要多有文化,只要勤劳、有头脑就会有好生活。可他们不是没头脑,就是游手好闲,但传闲话、相互挤兑、惹是生非各个是把好手。那个远房大伯和他老婆经常仗着家里条件好,有点社会地位,居高临下地指摘其他人。我妈受不了,她恨透了这个家。我爸妈经常吵架、打架,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或孩子们也大了而有所克制,我妈甚至有几次差点喝农药死了。所以我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有出息,带她离开那里,离开那个家,为她在远房大伯面前争口气。

  我的确很争气,一直到初二,成绩都很好,直到我妈跟我说了亲戚们的那些烂事和她喝农药自杀。我恨我爸,我恨透了那个家以及周围那些人,便也没什么心思学习,成绩明显下降。初三稀里糊涂地混了一年,成绩差到我妈看了直哭的地步。中考前我努力恶补了一阵,没想到考了当时全班第一,考到这里来了。

  我想我是有实力的,就算为了我妈,我也该振作。但我提不起精神来,我不想成为一个为人争气的机器,不想为了金钱、名誉、地位和别人的称赞、羡慕、嫉妒而生活。我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做自己想做的让自己满意的事,不想与人相争。可那是不可能的,我摆脱不了我妈的束缚。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

  “我亲爱的朋友:

  首先,向你表示最真诚的道歉,希望你能接受。这些天对你态度不好,我是故意的。知道这,你可能又在心里笑我像个三岁小孩了吧。现在,我想打破这种令我窒息令你发笑的状态。

  你是个非常重友情的人,不会主动破坏任何友谊,即使那友谊内容很空洞,你也会抱着‘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态度。为此,我们一直是朋友。那句“我们不做朋友了”,你永远不会、我也永远不愿说出。我知道,我们之间并无多少共同语言。我觉得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成绩。我成绩没你好,在你面前显得自卑,我不敢随便说什么话,怕你觉得我轻浮;你在我面前过于自谦,也不敢说什么话,怕我说你清高。虽然你经常在我面前说不会因为成绩看低我,但我知道你真的很在乎成绩。

  一直以来,我学习是为了我妈,但我厌恶像远房大伯那样在亲戚们面前趾高气扬。我也厌恶那里的那些人,他们思想落后,总是穷快活。我曾想考个农业大学,为那里做点事,我们那里考上大学的人都出去了,没人回来为那里做点什么,于是我也厌恶我们那里的大学生。现在看来,大部分人思想没改变,只一个人的力量也做不出什么来,学习也没什么动力。现在高三了,我的确不想混了,想找到个精神支柱,就为了你吧。你生活得很紧绷,一切都在固定轨道里,容不得半点偏差。我想好好照顾你,保护你,让你能活得松弛些,自由些。你经常头疼,又有鼻炎,我想考医学院学医,一辈子照顾你。这是我想做的、也让自己满意的事。”

  ……

  “我知道为什么每次约你你都不答应,我也知道你每次说‘有事’都是借口,但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有事。我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我也知道为什么。我成绩比你差多了,长得也不怎么样,连普通都算不上。你用成绩来衡量我,即使你说不是,但我知道你是。你说‘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说话’只是安慰我的,你说‘如果这次考试你超过我,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没有……’后面没说的是‘一切拉倒’,这是在向我暗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因为一个月内我的成绩是赶不上你的,这点我清楚。我知道你很想对我说‘我们不合适’,你没说只是怕我受伤,但你早晚会说。我不想等到毕业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一天得不到你的答案,我一天不得安心。

  其实答案早已摆在眼前,我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而已,我想听你说。你无须顾及朋友的身份对我说话,我不喜欢你对我做违背你内心的事。你无须在乎我的感受,无须对我笑,如果你厌恶我,无须做出喜欢的样子。

  我不会忘记你的,因为我忘不掉。我只能不想你,前提是不看你,不和你说话。这一切只怪我太多情。我想,我还是考农业大学吧……”

  ……

  “Dear,

  假期发生的事实在对不起,我不想解释什么,也解释不清,只想表达歉意。

  不知过年在你家时,你妈说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觉得她是故意的。现在的大人基本都这样,可以理解。你妈喜欢成熟的人,对孩子来说,就是学习好,有教养之类的。我这两点都不具备。这些天,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希望很渺茫。我无法达到你妈妈的要求,单学习方面,我落了太多,毕业前至多也只能赶上你。而你又那么听你父母的话,不会做让你父母伤心的事。我想我的出现是否打扰了你的生活,是否该退出你的生活,还你自由空间,我是否该现实点,别再幻想了。就像那句话所说:‘爱一个人并非要与他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就好。’

  可我能做到这些吗?我做不到。我是那么爱你,想对你好,想跟你在一起。即使现在不,你答应我毕业后永远跟我在一起就好。如果你像我爱你那样爱我,我便什么困难也不怕,我会用我整个生命去爱你!

  原本我是有理想的,后来因为那个家庭和那些人,让我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你的出现让我又再次找到了努力的意义。我不想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我只想为想为的人做有意义的事。生活没有观众,不用管别人怎么生活,也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你,自己活得有价值就行。这些想法与我妈是相反的,我不会按她为我划定的轨道去生活,但我仍然爱我妈。

  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即日”

  叠着的两张日记本里撕下的纸,上面是我的笔迹:

  “如约来到桥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前几日的焦虑、惶惶不安全都落地。相视而笑,顺着桥前行,似乎什么都不说,这么走着就是无比美好的事情。往日觉得无比遥远、神秘的桥对岸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岸与彼岸并无甚大差别,都是枯草遍地的土堤和枝丫朝天的杨树。顺着护江堤往前走了许久,找一处无人的土丘坐下,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不必说什么,在见面的那一刻,我们便各自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多难得的机会啊,何不畅所欲言?无论他信与不信,我告诉他我真的不在乎成绩高低,不在乎身份背景,但作为一个有理智的人,没必要在关键的这最后几个月自毁前程,我也不想做那个毁人的罪人。无论为谁而学,有一个好的起点、更好的发展平台,对我们来讲都不是件坏事,而大学是那个能给我们提供更好发展平台的地方。就算为我,为我们的将来,剩下这几个月我们不再约见面、不再想别的,一切保持平静,一心应对高考。我原本想说我不喜欢他,让他一心放在学习上,可这骗鬼的谎话我根本说不出口。一方面怕他意志消沉,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后悔。想来真诚恳切的话应该比相互猜测或其他善意的谎言更有力量吧。我肯定明确的话让他眼中透出振奋的光来,一改往常颓废的样子,侃侃而谈,谈想学的专业,谈理想中的生活,谈将来的人生规划……

  不知不觉间已到午饭时间,我出门时怕多生事端,没给妈妈留“不回家吃饭”的字条,可此时还未回家又怕妈妈担心。

  ‘你要走吗?这会走回去也已经赶不上午饭了啊!’他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尽是未说出口的挽留。我犹豫着,磨蹭着,任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不愿分别的心占了上风。让自己任性一回,管他别处会怎样,此刻我在这里!他欣喜地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获得了全世界,又好像生怕我会反悔逃离。

  我们聊班上的、家里的事,聊别人的、自己的事,聊过去和将来。我们要努力考去同一所学校,至少考去同一个城市,大学毕业后去西部支教或支援建设,在他的世界里甚至能预见我在给他带孩子。当然,我对带小孩的事并不感冒,这也不必同他讲。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仿佛要把这辈子至少此后几个月的话都在今天说完,没吃饭却也不觉得饿。一切在美好的设定中畅想,美好得如同梦幻般不真实,却也不必在乎那些,只想让自己在梦里沉浸,希望能梦想成真。

  太阳西垂,天色渐暗,凉气袭来,一切都在催促着我们回程,一切都预示着告别临近。无论我们多么不舍,进程都在往它该去的方向推进。回到桥头,一切开始的地方,我缓缓把手抽离那温暖的掌心,去往家的方向。我甚至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会推翻好不容易下定的离开的决心。

  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相聚吗?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畅谈人生吗?回归现实的我不愿再多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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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后再读这些信,感受完全不同。我没看到自以为的那个爱情故事,却全然是两个在各自世界被束缚、试图寻求突破和解脱的灵魂。

  爱是什么?是为爱人改变?是自愿牺牲?还是放任对方拥有“做自己”、不被改变的自由?当爱不在,改变和牺牲终将变成怨怼的理由。与其相信爱的力量带来的改变,现在的我更相信习惯的力量,相信平等交换的稳定和可控性。这种改变是成熟,还是衰老的表现?抑或成熟本身便是远离青春的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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