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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凑数的日记

二十年前的你 云心若诗 5412 2024-07-11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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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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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18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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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语文课上发了本传说中的语文宝典——高考语文考点集萃。这是一本A4大小横向装订约1.5厘米左右厚的册子,内页每张纸薄如蝉翼,发黄如久熏未擦的煤油灯罩。里面集结了多年来高考语文考过的和很可能考的考点,按字、词、句、短文的顺序编写,册子里字小到刘老头要拿放大镜才能看清。这本册子是黄色的封面,于是我们亲切地称之为“黄皮书”。刘老头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快六十的人了,高脑门连着中秃的头顶,两鬓是稀疏的灰白头发,眼睛小而细长,脾气挺好,念起书来喜欢像孔乙己那样坳婉转悠长的调,并抛弃坐在讲台下的我们,独自回味。他并不介意我们叫他刘老头或者老刘,他认为那是他随和、亲切,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表现。估计教完我们这一届他就退休了吧。

  有了黄皮书的加持,高考语文的通关文牒等于拿到了一半,另一半则是作文。刘老头要求我们经常写日记练笔,不定期收上去检查。于是语文课看黄皮书、写日记都是务正业的表现,为此耽误了听刘老头在课上扯闲篇地讲古也说得过去。从此,语文课将成为我最自由放松的时间,除去早晚语文自习时背黄皮书上的考点和做卷子、写作业等固定环节,语文课就是日记时间,写累了就听听刘老头讲古。刘老头年纪大了,经常讲到某个点发散出去就越扯越远,收不回来,不知不觉半节课就过去了。讲的内容虽然并不怎么有趣,但在诸多繁重的课业里有这么个喘息的“窗口”,寥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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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倒霉,我的作文本交到组长那儿不见了。语文科代表问我交了没有,我说交了,但在交了的作文本中确实没有我的本子,只有一种可能——不见了。正巧是语文晚自习,我把这事告诉了老刘,满以为他会说算了,哪知他却说把作文补起来。啊,天啊!这么多作业还得加上一篇作文,晚上什么时候才能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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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19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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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以前就对自己说过无数遍:“每天回家后练十分钟的字。”但总没坚持。今天,旧事重提,又一次下定决心要把字练好,不知会坚持多久。

  曾经被妈妈逼着临摹庞中华字帖,可真心觉得那字帖上的字张扬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坚持不下去。后来因钦慕苏小鹏,模仿了一段时间她的字,首笔着重顿点、上部笔划突出加长的特殊写法,她写来整齐划一、清丽、有特色,我写来却只见加长的笔划不见字,胡子连须在一起,如同效颦的东施,怎么看怎么别扭。现在从表姐处得了本簪花小楷的字帖,甚是喜欢,可却不知我能否有定力练出那娟秀的字体。

  我总是在不练字时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想我的字怎么写得这么差,真拿不出手,而在练字时又觉得自己的字也还不错。就这么左右摇摆,反复无常,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许,这便是我的惰性和“虚荣心”在打仗、在斗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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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妈妈带我去验光、配眼镜,明知道商家赚了许多,却总也划不下来价。县里配眼镜的店不多,妈妈觉得她选的这家店好歹是熟人开的,就不去别家,使劲跟老板磨价格。最终我们被说服:60元配一副近视眼镜。妈妈一直念叨着“太贵了!一副眼镜怎么这么贵?!”老板也不管妈妈对眼镜价格不停的抱怨,熟练地拿着我们挑好的眼镜框比在镜片上,用记号笔沿着镜框画了个圈,然后打开磨砂轮,按画的圈磨好镜片,装到镜框上,小作坊式流水线一气呵成,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然后坐等收钱。

  跟妈妈一起买东西真麻烦,既怕上当又怕贵,挑来挑去,抱怨声不断,看什么都总有不足之处。不知这是她的谈价策略,还是她真心这么认为。只是在我看来,要按她的想法买到价廉物美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跟在银河系找出另一个地球一样难!但我对妈妈是不能有抱怨的,毕竟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钱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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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1日……星期一……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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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抄

  笑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毛泽东《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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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故事注定有太多的再见,脆弱的肩膀载不动太多的孤单,感动过你的岁月都将成为永恒,为我们的成长喝彩,让我们将来带着喜悦相聚在社会这个大舞台。——市青年报黄晓明《留言册,是杯浓浓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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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闲暇并不是说什么也不做,而是能够自由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萧伯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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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自由并不是说一定要做什么,而是在需要的时候有选择的权利。——YY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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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选择的选择;没有绝对的自由。——YY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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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2日……星期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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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抄

  白居易《母别子》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关西骠骑大将军,去年破虏新策勋。

  敕赐金钱二百万,洛阳迎得如花人。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

  迎新弃旧未足悲,悲在君家留两儿。一始扶行一初坐,坐啼行哭牵人衣。

  以汝夫妇新燕婉,使我母子生别离。不如林中乌与鹊,母不失雏雄伴雌。

  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新人新人听我语,洛阳无限红楼女。

  但愿将军重立功,更有新人胜于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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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3日……星期三……阴有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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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定:1、上课打瞌睡被点名者,罚0.5元。

  2、上课讲小话被点名者,罚0.6元,点名后改正者,罚0.3元。

  3、一次不交作业者罚大扫除时扫地,由周日时统计公布,没交作业者,周一周四大扫除时罚扫。

  4、上课看小说被发现者,罚0.5元。上课听歌者,罚0.5元。

  5、上课做与这可无关的作业,罚0.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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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4日……星期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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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些天了,雨总是下个不停。哗哗地,令人烦躁;绵绵地,令人缠乱。我独自个走出教室,让风剪断心中的乱麻,让雨浇灭胸中的烈火。然而,这火却愈烧愈烈,令我有一种冲动,无名的冲动,但这冲动却是为了逃避,逃避一场不可躲过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置身于濛濛的雨中,耳边却依然是闹哄哄的背书声,“拿破仑有什么卓越的历史功绩,什么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全球可分为哪些风带,染色质与染色体有什么联系与区别……”不用耳朵去听,到处便都是这种种响动。闭上眼,用心去体会这雨的丝凉和清爽,然而,眼前晃动的是一个个数理化公式,内心体会到的是许许多多的莫名、无奈。唉,高一尚且如此,那高三呢?一个全市统考就秉烛夜读至深夜,那全国统考还不把一天当二十六个小时来用呀!

  雨哗哗地下,雨中的湖更有特色。湖水随风振荡,拍打着湖畔,雨水坠入湖中,击起珍珠般的水花,水花又溶入湖水中,远处的湖心亭宁谧而朦胧,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下雨了,我没法阻止它,没带伞,我不能躲过它。这场雨还不太大,我应当试着去适应,适应这种从头到脚的洗礼,经过洗礼后的我才更有资本去经受更大的风雨。

  雨仍旧哗哗地下着,下个不停,绵绵的雨润湿了身上的衣裳,胸中的火仍旧愈烧愈烈,但这火给人的冲动不是逃避而是面对,面对应当面对的一切。曾有人说:“‘忍’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而是当你浑身燥热的时候主动走近火炉旁。”(这风格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我说的。)此刻的我,也许应该更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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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5日……星期五……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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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我觉有些心慌,有些害怕——无论什么时候看到斜前方的丁静,她都在学习,一刻也没放松过,而我却几乎总在讲话,总在笑。上课时,总与旁边的方倩倩讲话,下课了又在用吸管或者装饰带折花、折星星。我开始觉得冷,不知什么时候,我会垮到一个难以令我抬头做人的地步。“不想再笑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但我又总不能控制自己。我知道“只有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但我担心自己不能坚持到最后。我担心像初中一样,入学时想考进苏小鹏去的那个省重点,而三年后却在这里。现在高一,想考上好大学,而三年后,却不知会在哪里。我怕,我真怕,我好冷好冷,周围不再明媚,前途不再光明,我的自卑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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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7日……星期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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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三天就是苏小鹏的生日了,我给她寄了一份极简单又极珍贵的礼物——十颗幸运星——我亲手折的。这是我第一次给她写信,还真不知道她收不收得到,也许到了29号信就该收到了吧!心里真有几分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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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一日开始放假,而十月六日,各班为校庆准备的节目就要演排了。我们班跳舞的人到今天还没选好,也许方倩倩心中早已有数了吧,而我这个圈外人只是跟着瞎着急。我写了个相声的本子,希望能找到人演,但已有很多人给我泼了冷水:有说第一次演排就会被删掉的,这个我不信;有说太老套了没人爱听的,我将信将疑;也有说没有说相声人才的,这个我确信。但我又不愿确信,我是那么喜欢相声。算了,听天由命吧,初中的联欢会展演上,在台上讲相声没抖响包袱,让自己成为同学几年谈资的尴尬还不够吗?换了个学校,又要让自己再次成为笑话被另一拨人再笑上几年吗?虽然从小接受“人定胜天”的教育,虽然知道干什么事都会有挫折,有失败,但对于这件事,我却没有勇气再进行下去。我不再向方倩倩提起相声的事,她邀请我参与跳舞,为支持她的工作,我也只好答应。什么相声,让它见鬼去吧,你与我无缘,我也没办法。可怜的相声,可怜的相声创造者,终于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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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9日……星期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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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抄

  疑说

  非学无以致疑,非问无以广识。——刘开

  在学习当中要善于发现疑点,提出疑问,只有在学习中不断地发现疑点,并不断地解决疑点才能拓宽知识面,增长见识。这便是刘开上面两句话的主要内容。而解决疑点的方法便是问,则疑是问的重要前提。从古至今,不少文人志士论述了在作学问时,问的重要性,而我认为,疑比问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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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并不可怕,“活着”才可怕!——YY语录

  人总是悲哀的:没有信仰的人可怜,有信仰的人可笑。——YY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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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哪里都有检查日记的老师,而我们也从小练就出了各种应对策略:

  策略一: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上交的按老师家长想看到的样子写一份,自己私人日记另写一份,就像现在的营销号和小号。

  策略二:压根不写私人日记,上交的“公粮”在各种不出名的作文书上抄些类似日记的段子,或者就做一本名正言顺的摘抄本。

  我是喜欢写日记的,可当爱好或习惯一旦变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就成了负担。日日两点一线,枯燥的学习,没有观察的时间,没有自己的生活,哪里有什么精彩可以记录?闭门造车、应付差事,不可避免。在这样的夹缝里,我终究锻炼出一种本事:尽量只写一般的事,写任何人都能看的事,对于会引起“严重后果”的事,要么不写,要么用曲笔反着写,并按老师和爸妈思想端正、政治正确的标准“上价值”,就如同文字狱时期的文人,如同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党。于是,日记里抱着“谎话说一千遍就能成真”的信念,不断地自行洗脑,浮夸的“自我批评”和“自我欺骗”大行其道。对任何人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按他们所想,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就不会被否定、被打压、被鄙视。即使是父母,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是自己,都不能以“本我”相对。于是,心中最后一个发泄、喘息的窗口也被关上了。

  那个被称为“我”的灵魂,终究不愿就那么默默消失,在套子里一遍遍饱受“自省”的折磨,在夹缝中纠结、挣扎,企图挣脱那些无形的枷锁,而又无数次被劝退、被打压、被“为你好”软禁。直到一些年后,我幸运地遇到一个声音,他告诉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做真实的自己,我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Ps:因配眼镜未测瞳距,且制作质量不合格,不到一年的时间,度数增加了200度,而这些还是第二年到正规的机械验光配镜的店换眼镜时才知道。唉,无知真害人!不要迷信父母都是对的,现在的世界变化太快,以往的经验不一定能成为现在行事的指导,当父母的也要有这个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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