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小米道。
“哈哈,好,很好。想不到她还有你这么个忘年交。你进去吧。另外,说话的时候尽量大点声,我害怕她听不见她的老朋友说话。”
张小米不知道这个大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到了房门口,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炕上坐着个人。
年龄很大。
张小米怀疑她是吕月月的外婆或者祖母。
“吕月月。”张小米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吕月月,便试着叫了一声。
“谁啊?”老太太转过来,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张小米。
“老奶奶,我找吕月月,请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是不是出去了。”张小米大声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
“吕月月。”
“哎。”
“你认识吗?”
“我就是啊。”
“你是吕月月的奶奶还是……”
“我就是啊。”
张小米不得不提高音量:“你是谁啊?”
“吕月月啊,我耳背,但是没聋呢。”
“啊?你是吕月月!可我看你的身份证号码……”
“号码怎么了?”
“号码不对呀。”
“哦,我也不清楚啊。早就丢了,要不就是邮递员给扔了,就没给我送来。反正我也没用。”
“那你知道这里还有个叫吕月月的姑娘吗?二十多岁的。”
“没有。”老太太摇摇头。
“你怎么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了。我半聋半瞎的,村子里的人讥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起一个和我一样的名字呢?”
老太太还算有自知之明。
张小米摇摇头,从房间里要走了出来。
“大叔,你们这里还有叫吕月月的女人吗?二十多岁的样子。”
“没听说过,除了我家老太太。”
“好吧,打扰了。”
……
“别灰心,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不是我们要找的吕月月。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嗯,如果没错的话,剩下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小米看着手里的地址。
“走吧,现在还早,我们争取天黑前赶到,在你朋友那里借宿一晚。还能省点儿住宿费。”
……
两人搭了公交,兜兜转转,天黑的时候,来到了另外一个叫做桃花村的地方。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人中了许多桃树,据说都是不结桃子的。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很邪乎,桃树不结桃子,女人不生孩子。所以啊,这里的女人小时候都要早早送出去寄养,要不然长大了嫁不出去。”
“这么邪乎的事情?”
“怪事多了去了。”
“有没有找到是什么原因呢?”
“找了,当时省上来了一批专家,测天测地测空气,最后得出结论,这里的水不好。”
“不好在哪里?”
“说是里面含有计生药。”
“?”
“附近有个药厂,造计生药品哩。专家的报告拿出来。药厂就停办了。”
“害人不浅呢,这些黑心药厂。”
“可药厂关了,这里的姑娘还是不好嫁出去。只能早早去外地打工,一边能够嫁到外面。”
“哦。”小米点点头,心想吕月月在媒婆那里,是不是也属于不好嫁的那一类。
……
桃花村。
张小米问一个小弟弟:“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吕月月的姑娘?”
“不认识。”小弟弟摇摇头。
再问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想了想,睁大眼睛道:“你们要找的,是不是那个被婆家休了的吕月月?”
“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休了?”张小米脱口而出。
女人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啊,你可不要乱嚷嚷。看见没,那家门口有棵柿子树的人家就是。”
张小米道了谢,和老张一起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个女人正在做洗衣服。
老张先开口道:“大妹子啊,这里是吕月月家吗?”
女人抬起头,看了看老张,再看看小米,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关系比较好的那种,不过因为一点误会,暂时失去了联系,所以来这里看看。”
“原来是这样。”女人点点头。“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也有两年多没见她了,还以为她死了呢。”对方不痛不痒地道。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这个臭丫头,王媒婆给他介绍了门当户对的一户人家,可她偏偏不听。本来就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姑娘,还偏偏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结果呢?”
张小米几次想要插话,可女人的语速比较快,根本不给张小米说话的机会。
“人家深山老林也不要她了,你说丢人不丢人?”
终于,女人停顿了一下,等待小米的回答。
“哦,大婶,我想问问,你和吕月月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邻居。”
“啊,你是她邻居,怎么在吕月月的家里呢?”
“我是来喊小月父母打牌的,她俩没零钱,就骑车去附近的银行兑换了。我帮他们看大门。
“哦,那我等他们回来吧。”
“好吧,那就劳烦你了。这两口子太慢了,可能人还没回来,其他人已经将他们的空缺补上了。”
女人说完,居然真的就走掉了。
一点儿防备心理都没有。
张小米和老张便自己在屋里找来两张凳子坐下。
天色渐晚的时候,从屋外走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看外貌年龄应该就是吕月月的父母。
两人边走边说话。
“我早就说过了,随便找个小商店,买点东西就行了,你非要到银行去,这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随便买点什么?我们什么也不缺。”
“不缺是不缺,可以买点消耗品啊。比如烟啊,酒啊,牛肉干啊……”
“想得美,为什么不买点化妆品?”
“化妆品能填饱肚子吗?”
“能啊,你没听说咱屋后的张美丽吗?人家打牌的时候,随便说了一句好饿,好几个男人强者去给她买烧鸡。为啥么?”
“我咋知道?”
“我看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因为人家张美丽好看么。我再问你,人家为啥好看?”
“人家爹妈生的。”
“错了。不是爹妈生的,也不是抽烟喝酒弄得,而是买了化妆品,国外进口的。”
“那还是算了吧,国外进口的东西,那不得比烧鸡还要贵,还是赔本买卖。”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脸蛋只有一个,买烧鸡的男人可不是一个啊。”
“越说越远了,你到底去不去打牌,不去我去了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张小米站起身子:“你们好,叔叔阿姨。”
天色昏暗,张小米有点儿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这是谁啊?”女人走进屋子,开了灯。
几乎是一瞬间,张小米便确认了女人的身份,是吕月月的妈妈无疑。
无论从眉目,还是神态上来说,这个女人都和吕月月有点儿像。
至于男人,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小米。五官上看不出来和吕月月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哦。我是吕月月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来这里看她在不在家。”张小米解释道。
“好朋友?”女人玩味地笑了笑。“既然是好朋友,你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只不过我们最近有点儿误会,所以她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哦。”女人绕着张小米看了几圈。有点儿不太相信地道:“什么误会,能让她和你断了联系,又让你千里迢迢来找她?不会是你抢了我闺女的男人吧?”
“一点小误会罢了。估计吕月月还在气头上,所以我才来跟她解释的。”
张小米很客气,但脑海里的各种声音已经吵做一团了。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啊,说话毫不留情面。要不是看在吕月月的面子上,真该给她两耳光。
——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盘问、污蔑本尊。
——吕月月这一闹,坑的我好苦啊。
女人依然冷漠,自顾自地忙碌着。
“那个……请问吕月月最近回来过吗?”小米硬着头皮问。
女人摇摇头,也不说话。
小米和老张两人都有点儿尴尬。
“本来还打算借宿来着,你看这事儿弄得。”老张在小米耳边嘀咕了一句。
男人在床底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根烟来递给老张。
然后朝女人说到:“我看这姑娘面相不错,也许真是咱吕月月的好朋友。”
“咱?又不是你亲生的。”女人道。“再说了,你看那个漂亮姑娘面相不好?不好才对了呢,吕月月也不是什么善茬。”
“你看这婆娘。”男人尬笑着,朝老张咕哝了一句。
“呵呵,都这样,不见怪,不见怪。”老张打着哈哈。“你们是不是要去打牌啊?手气怎么样啊?”
“嗨,随便玩玩呗。也没几个钱。”
“玩多大啊都?我们那儿一般都是一块、两块的。”
“那不行!有点小了,我们这里已经是通五块了。”男人道。
“有钱人啊。”
“什么有钱啊,都快揭不开锅了。但怎么说呢,对于有些人来说,精神食粮比口腹之欲更加重要。”
“嘶……”老张深吸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我要是年轻二十岁的话,一定要和你好好玩几场。可惜现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不影响,不影响。”男人连连摆手。“你要是信得过兄弟,把你的钱给我,我帮你玩。输了算我的,赢得对半分。”
“那我不是占你便宜吗?”
“不怕,我就是图个乐。”男人一本正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