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于奋斗倒是没有作妖,主动从吕月月手中接过盘子,去收银台结账了。
……
“这……就完了?”吃瓜群众中有人意犹未尽地说到。
“不就完了么,还想看啥呢?”
“撕逼大战呢?”有个年轻男人偷瞄了一眼张小米和吕月月,以及她们身上单薄的衣衫。白白激动了半天,毛也没见到!
“你想得美。”男人身后冒出来一个女生,伸手在耳朵上一拧,男人便鬼哭狼嚎起来。
……
“张小米,你猜猜,欧阳媛媛回去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吕月月目送欧阳媛媛走出店门,才转过头来问。
“欧阳媛媛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个男人……凶多吉少啊。”看着于奋斗乐滋滋的拉着欧阳媛媛,走出了美妆店,张小米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呵呵……不亏是我的好闺蜜,眼睛是越来越毒了。哈哈……哈哈哈……”吕月月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张小米问。
“过几天的同学聚会,突然就有点儿期待啊。”
“有什么可期待的,没看见欧阳媛媛那模样吗?冷嘲热讽的,这样的同学聚会,我看不参加也罢。”张小米道。
每个人都知道大学校园里的生活丰富多彩,可张小米的记忆中,只有那一方小小的窗户才是最留恋的。似乎通过这个窗户,自己便能看到亿万里之遥的世界。
可一旦走出宿舍,穿过校园的时候,张小米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绷紧。机动车、自行车、滑板车飞速穿梭,青草地上处处立着‘小草青青,请勿践踏。’的警示牌,食堂里嘈杂的人声,面善却无法叫出名字的同学,就连厕所,也常常排着队……
所以,对于大学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她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深厚情感。
当然,这也许和张小米的成长经历有关,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照料和帮助,但却没有一个人或者机构给她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张小米,我知道你不在意过去,也不在意所谓的同学情谊。但我在乎啊,就当是陪我去吧,好吧?反正你都是无所谓,去一下也无所谓呗。”
“是啊,无所谓。”张小米竟然想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
聚会就定在这个城市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自己还能有什么借口脱不开身呢?
……
张小米一直在店里等到吕月月下班,两人一起回了公寓。
吕月月拿着手机,在上面扒拉着。
“今晚不煲剧了吗?”张小米问。
“不了,有更重要的事情。”
“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我在想,假如过几天我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可不可以在网上租借一个呢?”
“啊?这种下三滥……”
吕月月的脸一下子绿了。
“哦,不好意思,说错了,应该是这么聪明绝顶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灵机一动呗。”吕月月得意地摇晃着脑袋。
张小米直翻白眼。
“呵呵,其实,这也是从电视剧上得来的灵感。遇到霸总骚扰的时候,我们的村姑大女主总是能随便拉来一个垫背的男人,所以……”
“哦,呵呵……晚安。”张小米拉过被子,盖在脸上。
回想大学里的时光,她的确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印象最深的场景,是她一边不断地擦拭着窗户,一边忍受着舍友们的规劝。
最先开口的往往是吕月月:“臭小米,今天天气不错,马路上有不少帅哥在穿梭,要不要出去碰碰运气?”
张小米习惯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
阳光和煦,枝叶摇摆,确实如同吕月月所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可这样的好天气对于张小米来说,就像一杯四十度的温开水那样毫无吸引力。
“不去,我喜欢下雨天。”张小米悠然说到。
她并没有说谎,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贪玩迷失了方向,老天却偏偏下起了瓢泼大雨。张小米无处可躲,雨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淌,简直无法呼吸。虽然那时候还小,但张小米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奔逃,当他看见茫然站在水坑里的张小米时,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
大雨滂沱,牵着张小米的少年是再也跑不动了。但他依然没有丢掉张小米的手,牵着她拼命地跑向了一堆高耸的麦草堆。
张小米站在麦草堆前,看着少年拼尽全力地在麦草堆里扒拉着、扒拉着……
那时候的张小米还小,不知道少年是在干什么,只觉得那大雨就像一盆盆冷水不断地倾倒在头上、身上。只觉得天要塌了。
茫然间,少年胡乱扒拉出一个草窝来,自己费力地钻了进去。“快进来,快进来呀!”
少年大叫了几声,张小米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往进挤。
可张小米的力气实在太小,草窝外层又浸了水。
少年一急,使劲抓着小米的胳膊往里拽,拽的她生疼。
但张小米没有哭,她知道少年是在帮她,是在救她。当她终于勉强钻进草窝里面,看着宽大的水流不断地从头顶的柴草垛上流下时,张小米觉得那是个相当美妙的时刻。
可惜宿舍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张小米的所思所想,只是从各自的阅历和角度来揣摩张小米的想法。
比如自认为美艳无双,其他人都是丑比的王美玲。“小米呀,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现在流行巧克力肤色,不出去晒晒太阳怎么能行呢?”
王美玲一边说,一边往脸上涂抹着奶油和巧克力装的护肤品。还别说,果真有那种常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后的特效。
比如自认为出自上流社会的欧阳媛媛。“小米啊,你是不是没钱吃饭了啊?听说最近有个什么贫困大学生资助项目,那几个审核的老板挺好说话的,只要你如实上报,说自己没钱没房,父母双亡,体弱多病,前途渺茫,在随便挤点儿眼泪,便差不多能通过了。”
“喔,这样啊……”张小米通常这样回答。
说实话,她有些惭愧。从小失去了双亲的她,很早就就开始接受社会资助了,但她还真的从没有像欧阳媛媛说的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乞求过别人的资助。
说恩情,当然有。没有人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她也没有苛求自己必须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达到什么样的人生高度,好去报答恩情。
她只想悄悄地躲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享受一个人的安静。
如果可以,她会用自己得方式去回报社会——没有模式,没有标准。
……
张小米陷入沉思的时候,吕月月依然在网上寻觅着。
“这个看起来不错哦,男,年龄二十七岁,身高195CM,体重120KG,美国加里敦大学毕业,世界大学生巡回花式篮球表演赛替补队员。为人忠厚老实、身材健硕,笑容亲切,善于察言观色,演技颇佳。是单身女青年逢年过节、拜会长辈、应付家长催婚的不二之选。出场费三千元,按日计费,期间遵循老板的一切需求和安排。特殊需要额外付钱……还不错吧?”
“呼……呼……”张小米假装睡着了。
“这个家伙,是瞌睡虫成精了吗?”吕月月摇摇头,继续寻觅起来:“男,有才多金,相貌英俊,奈何不喜家庭牵绊,特此重金求子,事后给感谢金五百万,房子一套,豪车一辆……”
……
吕月月千挑万选的时候,张小米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虽然在有些人的目光里,张小米整天自我囚禁在宿舍里,但她可没有自闭症之类的疾病。
闲暇的时候,她也会喜欢出去散散心,也免不了出校门去溜达。
校门外便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到处拥挤不堪。马路上的人流、车流永远也不会停歇下来,就像奔流不息的河水,叫卖声、争吵声、欢闹声无处不在。
令人沮丧的是,也许张小米的脸蛋上写着“没心没肺”几个字,张小米每次走出校门,都会丢掉自己的钱包、手机、钥匙。反正是裤兜里有什么就会丢什么。包就更不敢拿了,保准会丢。
更加让她郁闷的是,没有人会同情她的遭遇。反而会变着法儿的鄙视她。
“什么?丢东西?汪城好歹是二线大都市,治安相当不错了。你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奶奶的,走在路上,被人掏了钱包,还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丢了一张身份证?还有五十元钱?姑奶奶,这点儿东西,估计小偷还嫌不够塞牙缝呢。别去找了,就当是做慈善了吧。”
奶奶的,做好事不留名还会积阴德呢,这算哪门子慈善?
“你好,我是汪城XX派出所的,请问是你报的警吗?”
“是的。”
“丢了什么东西?”
“学生证、身份证、饭卡……”
“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虽然不值钱,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额……你说的我们都明白,是在这里丢的吧?”
“嗯。”
两名警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几声,将张小米坐过的公园长椅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
“回去做个笔录吧。”
“在哪里?”
“城东派出所。”
“怎么去?”
“做我们的车吧。”
“不去可以吗?”
“那不行,根据流程,你必须过去一趟,做个笔录,挺简单的。”
“好吧。”
……
花了一番功夫,张小米按照交待,认真填写了三大页表格——时间地点人物,性别、年龄、身份证,祖籍、父母、暂住地……
然后便是眼看着一指禅的民警一个又一个字地把自己的信息填写在电脑软件上。
“好了,你可以走了。”一忙就是大半天,坐在电脑前的民警叔叔长处一口气。
半天的工资又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