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不敢说出他心里所想,怕浇熄了林舒文心里对存活下来生命的热切期盼,毕竟她对那些小鱼寄予着浓厚感情。
注视许久,随水波悠悠摇晃的细长水草之中始终不见有鱼的影子。唐易已经快要失去了耐心,加之刚刚看到的相册里那个男生又莫名浮现在他眼前,他便走了神。
唐易想起了那几张照片的背景,明显不是JL市。这样看来,是她在故地的好友也说不定,不一定就是她的男友吧!照片上的林舒文和那个小男生,脸还显得稚嫩,应该是几年前的事。
是我嫉妒心太重,想太多了?
正神思间,唐易被林舒文有力的手摇晃得难受,胃里险些起了反应。
一回神,林舒文正盯着水里兴奋地喊:“唐易,你快看,这些就是我放的鱼!”
顺着林舒文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有几条摇头摆尾的小鱼,从水面探出嘴来,争相抢夺漂浮的鱼食。
“真活了!这真是奇迹,我以为这里环境不适合鱼生存呢!”
“嘁!你以为,你以为我有多傻,要不是看见这里有本来就有鱼,我哪敢放!”
林舒文讽刺完唐易,转过身来往水边凑近,伸出双手在水里摸索,试图捉住一两条养在鱼缸里。
看样子唐易是不打算帮忙,他懒散地放开两脚,坐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发呆。
林舒文没察觉唐易的反常,只单沉浸在捉鱼的快乐之中。
十几分钟过去了,林舒文神情黯然,望着水面独自生叹:“这些家伙出了这个鱼缸竟然变得这么狡猾,抓也抓不住……”
她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唐易许久,发现他也在走神,不免好奇。
“唐大仙,你不帮忙,想什么呢!”
唐易居然沉默了……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小心眼。凡是他喜欢的东西,别人不能动,即使是朋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喜欢林舒文,他一直试图找机会摊牌,可是苦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办法拿捏到合适的时机。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和林舒文中间隔着一道可以感知却看不见的深壑。
每次他试图走近这道深壑,想要越过,可是临近跟前,定睛一看依然还是那么远,自己仿佛从未前进。
他很迷茫。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那本相册。他这么久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才有了一点眉目。可是,他现在却难以启齿,甚至不知该怎么问,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
林舒文像打量未知生命体一样好奇地挪步向唐易慢慢靠近。
“嘿!想什么呢!”
她突然把声音放大,故意一惊一乍的,想吓吓走神如此疯魔隔绝外界的唐易。
“林舒文!”
犹如发号施令的将领,唐易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责令的意味,林舒文惊诧在原地,像个木乃伊,一动不动,好奇地等待他的指示。
她原以为这又是朋友间互相作弄的恶作剧,却不知道这一刻唐易是做出了某些决定,鼓起了多大勇气才敢问出口的。
“你相册里,那个男生是谁?”
果然,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家伙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这句话一出口,唐易已经准备好接受后果。偷看别人隐私被责骂也好,被原谅也罢。他就想得到一个恳切的答案,林舒文是不是有男朋友,如果有,那他就此打断某些不该有的想法。
唐易甚至不敢直视林舒文,他不得不承认,他心虚,他怕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甚至消极地想到林舒文一怒让他就此滚出自己的视线。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名正言顺的,不可卑微到什么都不敢问的地步。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朋友关系问起,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除了偷看别人隐私这一点。
想到这里,唐易才敢正视林舒文,果然,她不悦。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态度依然强硬,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甚至给自己找起了借口。
“我无意中翻到的,不是故意的。”
甚至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都异常平静。
林舒文与他定神对视了几秒。
不知她此时是不是觉得扫兴,原本是来这里找鱼的,现在却被翻出尘封了许久的伤心事。
她的眼神里隐隐荡起微波。
这道心里的疤她用了很久才将要抚平,她实在不愿重新撕开。如果不是因为朋友相交无多,知己少之又少,她绝对不会做这种无异于自残的行为。
“唐易,其实你这个人挺讨人厌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如今我最后的一点秘密也快被你挖出来了!”
“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
林舒文眼神里隐约有种委屈,似是心里有一汪洋大海的想要说出口来解释的话,但一到喉咙处却干涩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要怎么解释,她与夏晨音之间的过往。对于一个已故的可怜薄命之人,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守护住一片清净的天地,让他在天之灵能安稳些。
她想把夏晨音当做老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般珍藏起来,可是,却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了。
“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我感谢你不会因为我的怪脾气而嫌弃我,讨厌我。但是,你还是要保证不告诉别人,我才告诉你。”
林舒文认真地说,双目紧紧注视唐易,这句话不像是索求保证的话,像是命令。
“我保证!”
唐易收起了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欠扁模样,模仿者大人一本正经的口吻。或许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单方面认为自己的样子极度严肃认真,他自己却深信不疑。
林舒文鼻尖早已有了阵阵酸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有些颤抖,强忍住又要肆意的泪水,把头转向看不见唐易的方向。
“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果然,情敌之间嗅觉都是很敏感的,一眼就能认出对手。唐易听到这里,耳朵立刻支棱起来。他不知,他在吃一个死人的醋。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唐易这个缺德的居然有一刻的得意侥幸,但下一秒他便发现了这其中有问题。
“为什么?他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也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