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一边走一边问不行吗?一会儿我还要学习料理,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给我浪费。”
苏悦凡知道路纪言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而且很大程度上对自己不利,于是不是很愿意跟他交谈。
路纪言长话短说,马上直奔主题。
“不如我和你一组,把林舒文替换掉吧!凭我的能力,足以替你拿下所有的问题。”
如果回到以前,对路纪言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苏悦凡或许会因为他一句动人的话把自己苦心筹划的一切放弃掉,直接欣喜地点头答应。
可是经历了几次冷漠,知道了路纪言为人的坚决冷血之后,苏悦凡也开始学试着变得老练成熟。
她开始只为自己考虑,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事。
她淡然一笑,调转璀璨的目光。
这一笑,只有她自己清楚,里面究竟饱含多少心酸和失落。
果然,你心里只有她!
在你眼里,她就是你的一切,你只看到了她一人的愁,郁,你从来都不肯多看几眼真正在意你的人。
苏悦凡心道。
直到她的笑里快要泛出苦涩,苏悦凡才张口回答:“你不是她,你帮不到我的!”
路纪言哑然,怔住。
这是被拒绝了!
他有点不敢信这还是那个一直不断邀请接近他的苏悦凡。
再一回神,苏悦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翰林门口那条冬日里凋零失色的长路上。
他深思许久。
一面是因为她的变化,一面是因为她说的话。
路纪言开始回想第一次认真审视她的场景。
那时她的满眼的眼神里都是纯粹干净,现在却不知为何有了一层成人才会有的忧郁烦闷。而她给出的反应,也似是包含了对自己极大失望的心情。
不得不说,苏悦凡在掩饰自己这一方面做得十分完美。
她将自己的戾气尽数收敛,又恰到好处地将自己得不到便释然的那种失落展现出来,配合自己一贯的娇柔温淑气息,加之眼底里悄然闪过的一丝悲伤,让路纪言霎时便生出一丝愧疚。
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刻意没上司机的车,独自走在路上的苏悦凡心中偷笑。她要用这一程的路来回味,作为对他轻易拒绝自己的报复。
路纪言还在深思。
为什么她会说我不是林舒文,从而帮不到她。
难道她也知道了林舒文的身世?
但是,她的身世又与这次的鉴赏大会有何关联?
为何她一定要拉上林舒文?
……
有了路纪言当导师的林舒文马上恢复了自己以往的神采和朝气。
她总算不至于不知道该读哪些书,因为没有目的地乱翻书而焦虑,做些无用功。
下课后,混合着唐易的唠叨,二人拌着嘴回了家。
此时距离林显刚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些时日,他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最近这几天,林舒文一回家就有些心绪不宁。
她想起了以前的不断搬家的经历。
每次一被仇家追踪到,他们就要趁夜收拾行囊,先躲起来,然后悄然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这次,林舒文刻意对搬家的事只字不提。一方面是为了让林显安心静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已经对自己生活了近半年的环境产生了感情,不愿离开的缘故。
在经历了异常颠簸的儿时时光,辗转去过若干大大小小的不同城市之后,林舒文早就开始渴望能有一个能另她安下心来,有三两好友能欢聚,有林显陪伴的乐园。
上一个乐园是夏晨音亲手为她建造的,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但是,轻易就能得到的显然不是属于她的。
随着夏晨音的离去,她的心也跟着漂泊荒芜了。
如今,她再一次拥有这样的乐园,她自然是万分留恋,不舍离开。
她开始害怕起来。
她很怕林显哪天突然对她说会搬家。
夜里做的梦都是坐上离开的列车,她和唐易谭茵茵路纪言挥手分别的场景。
想到那些,她心里就难受。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都闷闷不乐。
晚饭时候,林显看着拿着筷子拨弄笋块却没有吃进嘴里的意思的林舒文先是好奇,然后才问出口。
“舒文,你这几天怎么了?”
他也早想问了,林舒文这几天郁郁寡欢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哪知她一张口,林显竟然笑出声来。
“爷爷,接下来我们是不是会搬家?”
林显敛敛笑意,用充满爱抚的声音说了句:“傻孩子!”然后,伸过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
“我们不搬家!”
他回答。
林舒文马上眼里噙满了笑,然后惊喜地问:“真的吗?太好了!”
林显也看得出来,林舒文很满意这一次的环境。
依山傍水的,风景秀丽,有老友墨歌在近处,孙女又结交了一群好友,林显怎么会轻言舍弃这样一个好地方。
再者,他积压多年的心病也已经快要去除,杨焕已经有了悔意,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已经没有了继续躲藏下去的理由,何来搬家一谈?
林舒文这下能安下心了,吃饭都痛快了。
只见她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吞咽一边心急忍不住又问:“可是,爷爷,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还有……嗝~”
她忍不住连打几个嗝,忙起身去厨房找水。
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舒畅了之后,她马上跑回饭桌前接着问。
“墨翟说,他爷爷墨歌认识您,和您是好友,您什么时候成了‘八魁’里的一员?好多事您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林舒文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好奇惊疑和天真的孩子气。
林显今天才晓得有些事终归不能瞒她一辈子,于是缓慢地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打算就着酒谈一谈往事。
林舒文放下了筷子,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林显重回饭桌。
“爷爷,那个给我写推介信助我进翰林学院的人是不是也是墨歌?”
林显还是笑而不答,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猜对了!”
林显答道。
林显平时是不喝酒的。
今天林舒文问到了八魁的事,他想起了自己中年时候闯下点名声,和一众颇有声望的人相聚相识的事。
回忆起以前,他就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儿子周丛之的事。
那些心痛的往事如一柄利刃,每回想一次就被深深地割伤一次。
他不得不借酒来麻痹自己,减轻些自己的痛苦。
林显也不止一次地想把这一切全盘托出,让林舒文知道一切的真相和自己的身世。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那样做。
自己就做她唯一的亲人不好么?
给她全部的爱和期望,看着她长大,把她交到她爱的人手上。
同时把周氏太极全部交到她手上,由她来传承,由她来继续,这样不好么?
难道非得逼她回到自己不认识那些亲人身边,过着那些即将接手家业的未来继承人那种禁锢起来的生活?
那样她会快乐吗?
林显不止一次地纠结过。
几经思量,他还是决定继续隐瞒下去,直到时机成熟,可以说出真相的那一天。
今天,他只需要对她讲一讲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入门弟子变成一个声名远播的太极后人的经历,以及自己成名后自立门户发扬太极的事。
这是林显最终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