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月月自然不知道。她不过是无意中看到了小广告，顺便去文印店买了些复习资料，比起其他同学，她只是更大手大脚，并不觉得一个小册子开价一百块这事很奇怪。没想到，她中奖了，买到了考题，也可能赚得了嫌疑。

　　但是，她真的是全然无辜吗？什么复习资料会用蚂蚁大小的字体打印得密密麻麻的？这真的方便复习吗？苗月月自己其实隐隐也知道。

　　现在，甄辰的话吓到她了。“……清查？”苗月月的心如同坠入冰河。

　　“希望不要追查到你吧。”甄辰不确定的说。这两天，她没见到林劲，他大概就是在忙这个吧，毕竟他的复习早已搞定了。

　　想到这里，甄辰自然的就想到左亦君几次“巧遇”她时，对她絮絮叨叨时说的话：林劲其实是个雷霆手段的人，也许应该换个词形容：六亲不认。他上任学生会主席后很快临近上学期期末考试期，他组织纪检部反复清查考场视频时，多抓出好些作弊的学生，甚至包括了林劲自己的好朋友，直接导致了那个男生退学。左亦君劝甄辰，远离林劲，他心里并无多少温情，为了维持他的刚正不阿人设，他不惜一切。

　　也许左亦君用词过激，但是甄辰也觉得，林劲坚持的原则是雷打不动的。苗月月这事，毕竟是做错了，若是苗月月撞在他手里，肯定会被记过。

　　看着苗月月一副懊恼的样子，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后悔这事，还是只是担心被学校发现……

　　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甄辰道：“月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好自为之吧。”再说下去，甄辰都怀疑自己是个念念叨叨的老母亲了。这些话，本不该由她来说的。

　　看着始终没有松开眉头的甄辰，苗月月明白甄辰的回护之心，想到甄辰是明年拿国家奖学金的人，万一被自己连累到，她的不安和后悔又浓郁起来，举起右手双指指天发誓：“我会做到的，再也不抱有侥幸心理了。”

　　甄辰没有说话。这事未必真的过去了，她抬头瞟了一眼每个教室角落里都有的摄像头，她很不确定。

　　---

　　甄辰的担忧并没错。

　　学校的监控室里，大屏幕上正在同时显示16个教室。这时，走进一个干瘦的女老师，她隶属教务处考试中心。

　　看到监控屏前坐着的两个学生，她问道：“林同学，这个筛选软件怎么样？”

　　林劲回头，朝她有礼貌的点点头：“周老师。刚才请计算机社的同学试行了一下，还有很多问题。”

　　另一个眼镜男生不赞同的说道：“我们的这个视频搜索软件可以运行，初筛没问题，就不必派人用眼睛来一直看视频了，太累了。”

　　周老师走上前，问：“可以说具体点吗？”

　　屏幕上显示的十六个教室，有个空教室里，现在正有两个女孩在讲台附近，似乎在争执。林劲一垂眼，手指轻动，鼠标一点，16分屏换成了一个正作为考场的教室。

　　林劲指着还剩下十来个学生的考场，说道：“您看。这个软件可以搜索到摄像头下的学生异常动作，比如传递东西、左顾右盼、站起来偷看前排等等，但是若是违纪违规的动作细微，就察觉不了了，哪怕有人把手机、小抄摆在桌上抄，软件也识别不了。”

　　“哦。”周老师想了想，问，“这个软件不是能识别可疑物件吗？”

　　眼镜男生点头：“是啊，手机屏幕会发光，可以识别。”

　　林劲却摇头：“手机屏难道不能降低亮度？其他物品识别，不准确。”

　　“还可以吧？怎么不准？”眼镜男生对于集合他们计算机社人力物力摸索出来的软件，十分的包容和珍爱。

　　林劲说道：“比如，手心大小的小抄和身份证，软件就无法区分。”

　　眼镜男生噎住了。刚才他们调试时，很多桌上摆着身份证的同学也被列入了可疑对象。想了想，他说道：“所有可疑对象，都先记下来，呃，下次再有可疑举动就算作舞弊，总不能放跑一个。”

　　林劲：“……”

　　瘦小的周老师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眼睛男生气势昂扬的打断了：“宁可错杀，也……”

　　林劲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道：“错杀什么？！这事还能冤枉同学？你们还是得让软件更精准些。”

　　周老师也连连点头，支持林劲。开发这个软件，只是想减轻人工审核视频的辛劳，可不是想同学受到莫名的处罚，若是违纪学生多、考风不佳，他们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眼睛男生见学生会主席和教务处老师都反对，只好听从意见，把问题记下来去优化软件，想起了什么，他不服气的说：“林主席，明明是你说越严越好的……”

　　“我从来没说过。合理程度的严格才是最佳。”林劲皱眉，不知道有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而且越传越离谱。

　　眼镜男生反驳：“那上个学期，为什么你铁面无私的把邱志报上去了，记了舞弊？”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劲眼里闪出复杂的光，有几份压抑和挣扎。

　　“邱志？那不是因为……”周老师对上学期记过导致退学的男生印象很深，那男生退学与林同学没有关系，她忍不住想为林劲说几句。

　　林劲却打断了她，冲着她摇头：“周老师。”邱志的事，涉及到他的隐私，他不想因自己而告诉别人。

　　周老师明白了他的顾虑，住了嘴，叹了口气，嘱咐学生该如何优化软件后离开了，留下莫名其妙的的计算机社的男生和表情深沉的林劲。

　　眼镜男生气鼓鼓的嘀咕：“老师来之前，你明明也觉得有人可疑的，要不你怎么盯着那个空教室里的两个女生那么久？”

　　林劲对着他肩膀捶了一拳，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那个考场已经交卷清场了，能做什么弊？你们的软件也只是筛选考试时间段的视频吧？”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听说女生吵架起来没完没了，我只是想看看她们要吵多久。”

　　“什么？”

　　“做个心理预案，如果我女朋友找我吵架，我要忍她多久。”林劲说得煞有介事。

　　“……”没有女友的计算机社直男，心里十分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