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放学还有两节半课，又没有什么课后作业，亓心打算带祁乐去吃点东西，前段时间温芷萱和纪熠一起去踩过雷，给她安利了好多地方，她攒一堆，打算今天全去一遍。
为此还做了路线图，从最近的出发。
是一家奶茶店，听说几乎全国的学校旁边都开着一家蜜雪冰城，北中周围倒是没有，还要绕一圈到学校后面的两条街一个转角。
酒香不怕巷子深，像纪熠温芷萱这种没时间约会只能靠着放学那点时间多相处的情侣不就晃荡过去了吗？
温芷萱给她安利的是焦糖马蹄奶茶。奶茶绵醇，新鲜马蹄碎口感甜脆，焦糖味道香甜，糅合在一起体验感相当不错。
亓心点了两杯一样的，在排队的人有点多，她接过小票就拉着祁乐去另外一家比较近的店买泡芙。
巧克力酥皮泡芙，看起来和菌菇差不多，外皮酥脆，内心香草奶油馅香甜奶味馥郁，一口咬下去像是在云端畅游，好满足。
祁乐闻到香草味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看了好几眼亓心才缓缓咽下去，面无表情，目光冷淡，和亓心刚才喂他的时候的神情判若两人。
亓心回头问他，“还要吃吗？”
祁乐摇头，别过脸。
男生大概都不太喜欢很甜腻的东西，亓心也没有勉强，刚才点奶茶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其中一杯少糖。
“诶？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不少啊。”亓心停下脚步回头等他跟上来，恍然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有点盖到眼睛了。
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下，亓心踮脚抓了一揪起来，刚好手腕上有发圈，亓心尝试着给他绑起来，还没看效果就自己先扯下去了，人太多了，不好这么搞。
祁乐突然捉住她的手，目光阴沉下来，黝黑的眸子深邃幽然，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亓心没由来的心慌，“怎，怎么了？”
“是……你？”祁乐莫名其妙问了一句，看起来有点凶。
“什么？”亓心手腕被他勒得发红，因为目光威压，亓心都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敢多说话。
祁乐另一只手捂着脑袋，吃痛的模样。
亓心：“你怎么了？”
祁乐没回话，虚晃了两下脑袋，疼得嘴角抽气。
那些早就被经年累月黑暗记忆覆盖住的，最初的黑暗一涌而上，仿佛要撑破脑袋。是什么东西又被记起来了么？到底是什么？是谁的脸？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那个给他扎了辫子不让他扯下来的女孩。那天同学们都围着他哄堂大笑，耳朵里充斥的都是稚嫩尖锐的笑声，逼得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小声哭泣。
那时的小祁乐还是被人欺负了只会哭的小孩。
后来呢？
后来是给他扎辫子的女孩来了，拨开人群站在他前面，扬起下巴道：“都不许笑了！都给我走开！”
然后转过身来蹲在他耳边说：“你怎么不放下来啊？你这么听话吗？”
祁乐只顾着哭，被她这么一说，哭得更加伤心了。
周围的笑声没有终止，女孩又道：“你们不要再笑了，谁笑我就打谁，听到没有？！”
女孩最终还是和小朋友们打了起来，一个人冲进人群里，抓着比她高大许多但笑得最大声的小胖子就捶。
小祁乐偷偷抬起头，只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你没事吧？”
原来还有一个女孩把他拉起来吗？那是谁？
小祁乐看见眼前绑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的笑脸，终于止住了哭泣，动作微小地摇摇头。
小女孩道：“没关系的，你看，我也有辫子，妈妈说绑辫子的都是好看的孩子，都是小天使。”
小祁乐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女孩踮脚帮他把辫子扯下来散开，“她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你不要伤心啦。走吧，我带你去玩，我和你玩。”
小女孩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离开了热闹的人群，离开的还有那个在打架的女孩。
小祁乐一步一回头，渐渐走远。
那天中午睡醒，他的枕头上出现了一盒旺仔牛奶糖，用饼干盒的纸盒装着，下面压了张小纸条，一笔一划字体十分端正地写着：以后我和你玩
是那个叫心心的女孩吧？扎了两根可爱的小辫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女孩，是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也就是后来的亓心……
是的吧？是心心吧？
那另一个是谁？为什么在这么多年以后碰到相似的事情，他会猛然想起亓心。怎么会是亓心？
亓心看着祁乐情绪十分不稳定，记起了那次他晕倒在自己怀里的经历，忧心忡忡。
“乐乐！乐乐你怎么了？”亓心手里的泡芙早就掉地上去了，空出来的手晃晃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恢复神智，“祁乐，你看着我，看着我！”
“祁乐！”
被外界呼唤了好久，祁乐才从那丝连接的裂缝抬头看进她眼里，不确定道：“心心？”
得到回应，亓心面上一喜，连忙点头，“是我是我，你没事吧？”
祁乐又看了她好久，似乎在对比什么，一遍遍喊着“心心”，亓心答应着他，可他又像没听到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
眼圈泛红，眼里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迟迟没有落下，像只被抛弃的小可怜。
亓心没反应过来，被他抱在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般紧箍着。
亓心拍拍他的后背，带着安慰道：“没事，别怕，别担心，乖啊。”
感受到他的发颤，不管是什么原因，亓心只想回抱他，哪怕这个动作只能带来一点点作用。
祁乐困兽般的小声呜咽带着茫然无助，张口轻咬在她的脖子侧面，又不敢用力吞咬，反倒像舔舐。
亓心被他依赖着毫无办法，只能哄。
许久，挂在她身上的祁乐渐渐平静下来，睫毛湿漉漉的仿佛已经哭过一场，委屈又可怜。
亓心柔着声道：“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脸深埋在她颈窝的祁乐摇摇头，抱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
亓心松了口气，还在给他顺毛。
“心心，是你吗？真的，是你对不对？”祁乐在她耳边小声说，声音粘腻腻的和小孩子差不多。
“是我，我在。”
“别离开我，不要……”
“我不走，一直在呢。”
“心心……”
“嗯？”
“心心……”
“怎么啦？”
祁乐又抱紧了一些，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躁动不安的心被安抚下来。软糯无力地粘着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