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的氛围,平常是欢愉闲适的,都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打游戏,看书,低头睡觉,看各种视频。
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节奏和行为,不打扰他人,只是因为自己,不想被他人打扰,而并不是出于友好和礼貌。即便心照不宣,各行其道,但好事者永远都不会绝迹,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打破他人辛辛苦苦营造的优势,胜负总在一念间。
被打扰的人在恼怒的同时,又不得不惊叹于,他们对时机的把握。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却又作声不得。
既然欢愉闲适,是平常的课堂氛围,那自然也会存在非平常的情况。这种特殊状况只会出现在老师提问的瞬间,所有人都将头低下,能低到尘埃里,也只是低到尘埃里,开不出花来。
老师就像是捕食猎物的雄鹰,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的好像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个等待狩猎的猎物。长久的僵持,先动的总是狩猎者,猎物只能祈祷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江辞班里此时的课堂气氛,充满了诡异,每个人低着头,好像抬头会面临灭顶之灾。而引发这种诡异现象的源头,是老师对着全班说出来的一句话,大意是有谁愿意,将自己写的营销案例分享一下。结果显而易见,没人愿意。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分享自己的观点。偶尔有那么两三个勇士,会迎难而上。以前这类人是扶危救困的英雄,如今却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造神与跌落神坛,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而在虚拟化交往盛行的年代,暴力早已不再,以人们看得见的伤痕展现。
讲台上老师的眼睛,从前扫到后,有从后扫回来,依然没有人吭声,依然没有人抬头。有些老师在碰到类似情况的时候,会以轻松的口气一语带过,跳到下一个话题。虽然会在心里忍不住轻叹一声,却也不好表现在脸上,他们也因此而更受欢迎。
有些老师总是揪着不放,没人自愿,那就采取强制。学校里让学生们讨厌的老师,他们也赫然在列。
此时站在讲台上,一遍遍打量底下学生的王老师,显然属于后者。被她点到名字的,心惊肉跳,却也无可奈何,而没被点上名字的,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气定神闲般抬起头来的江辞,就属于后者,而同样气定神闲般,抬起头来的顾北却是属于后者。所有将头低下的人,有些是屈于内心,而有些则是屈于舆论。
屈于舆论者的低头,只是想将头抬得更高,而屈于内心的人,虽然看起来是抬着头,而实际上,他们却永无抬头之日了。浑浑噩噩的人不以为然,清醒的人只会更加痛苦,嫉妒和仇视,就像野草一般生长、蔓延,所有的祸根深种也正始于此。
难怪人们会说难得糊涂,糊涂也不全是贬义。
下了课的教室喧闹一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为吃什么而烦恼。选择太多,总会造成选择困难。对于上课不管是老师的讲课内容,还是其他同学的经验分享,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
随着全部课程的结课,复习周与期末考试也是相继来临。
除了在复习周,能看到挑灯夜战的境况,恍惚中记起中学时代,自己也曾这般拼搏过。
山月不知心底事,只管自己明灭。那些远如浩渺烟波的过往,不知道会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现状。
而这般的现状,又将迎来怎样的未来,没有人知道。
在最后一门课程考完后,也就意味着一学期的结束。
谁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结束,也没有人不知道,这将是新征程的序章。这一次的散场,,只是为了迎接下一次更好的相聚。可这更好到底有多好,谁也无法掌控。
幸福的只会更加幸福,不幸的也将更加不幸。
命运对于不幸者而言,就像是一只不断翻覆的大手,每一次的微抬,只是在为更大的下压蓄力。而对于幸运的人来说,结果刚好相反。
命运就是一个失去了平衡的天平,幸运者那边的砝码在不断增加,而不幸者这边的砝码却在不停的减少。
江辞的假期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虽然偶尔会冒出一两个泡泡来,可也只是一瞬间就湮灭了。
由于在放学的前一个月,江辞报了下一学年的计算机二级考试,他整整一个假期里,也就只有在刷题的那一刻里才有一丝光彩。
他没有学马博琛报一个培训班来学,而是自己在网上买了刷题系统,一套一套的刷下来,也未必会比报班的效果差。马博琛报了班,不也没过吗。
江辞难得的有信心,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刷题。
马博琛的日常比江辞也好不到哪去,固化的思维,能有怎样的创意?依旧是琐碎,跳不出反复。
不想认命,却又生不出打破牢笼的气力,悲哀总是如同阳光下的影子,粘着不放。虽然想要摆脱束缚,最终却发现慵懒,早已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除非不要命,否则还不是得认命。
当快手抖音,成为生活里的必需品时,即便再怎么懊悔,怕也只能假装甘之如饴了。
顾北在放假后,又一次买了南下的车票。他女朋友由于接了老师的活,无法回家。要么整整一个假期不相见,要么南下,虽然只能待在一起几天,却也好过将近半年的不见。
顾北的毅然决然,是江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艳羡。顾北的南下,注定有撒不完的狗粮,而事实却也毫不违和的妥帖,一切都水到渠成般顺利,看不到一丝棱角。
吴文默除了约人打游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并不是每一个假期,都有朋友结婚,也并不是每一个假期,都会偶遇一些曾经的朋友。江辞始终相信,绝大多数的偶遇,都是刻意的人为,就像电影里男女主角的相遇。
每个假期对吴文默来说,都是打游戏的黄金时间,从游戏级数的飞速上升,就可见一斑。他开黑的对象,不只有男生,大多数时候,是与相熟识的女生一起。
这个暑假对于林慕元来说,是他人生轨迹迈向新征程的起点。在他不断精湛的撩妹技术的加持下,他也脱了单,成为宿舍里继顾北、周简之后第三个交到女朋友的。与他交往的女生是他的高中同学,名字叫王琳。
江辞在日后有幸见过一次,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女生。与那些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女生不一样。
与现下流行的尖瘦脸不同,她的脸圆圆的,身体也有些微微发胖,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那种带着腥香的奶一般的白。
江辞见到她的时候是冬天,她穿着不显笨重的棉衣,腿上穿着紧身裤,紧身裤上面套着一件厚厚的花布裙子。头发是天然的微卷,冻得粉红的脸颊。
远远看去,像极了少女们,即使是睡着了,都要紧紧攥在手里的洋娃娃。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慕元会与林语悠谈恋爱的时候,林慕元有了女朋友,可这个人却不是林语悠。
在众人阴晴不定、暖昧不明的猜测里,林语悠还是一如既往的找林慕元玩,开他的玩笑。她并没有因为林慕元,交女朋友而特意避讳,她大方得体的举动,无言的粉碎了因她和林慕元而起的蜚短流长。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她与林慕元之间没什么。但事实上,他两之间,还就真的没什么。眼睛会骗人,可心不会。
就在林慕元忙着,与王琳恩爱缠绵的时候,林语悠去了苏皖家,两人频繁的动态更新,可是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有了好看的景致照片,苏皖也不忘发一份给江辞。有时自己也会入境,连着秀丽的山水花草。
周简在何欣不断的攻势下,最终还是低了头。
早些时候说过的狠话,也被忘的干干净净了。虽然他对何欣失望过,但心底深处,还是喜欢她的。
周简在她之后,不是没交往过别的女生,那是在练车的时候认识的,江辞也见到过。他两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提分手的依旧是周简,可死缠烂打,不想分手有一段时间的,却是那个连江辞也不知道名字的女生。
周简无疑是混蛋的,他为了缓解自己,在爱情里受到的伤痛,以同样的方式,将另一个人逼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境遇。自己尝过的苦果,就被他毫无保留的,交到了对方手中,谁让她爱他,比他爱她更深了。
从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说法,在爱情里付出更多的,更容易将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的交到对方手里的,最后受的伤痛也就越大。
如今人们说起爱情,大都透着不相信,甚至将爱情必做鬼,说是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若是与很久以前就有的那种说法,毫无关系,江辞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他身边就有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何欣对周简的二次追求,江辞他们也都知道,不管是酒后哭诉求复合,还是各种社交消息轰炸,周简也并非不为所动。
从一言不发直接挂断电话,到开始关心她喝太多酒,从不会消息,到看不出情绪波动的控诉。这一切都在说明,周简的心思,在慢慢发生着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变化,他不知道,要不要选择原谅,可他也找不出她错在哪儿?又谈何原谅。
好在何欣一直都未曾放弃,她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放的极低极低。好在她知道周简的心结在哪,她自始至终,都在强调自己与周简分手后,没有再与其他人有过交往。周简听到的那一切,都是别人瞎说的。
何欣知道,只要她咬死这一点是假的,他们就有希望。在此时去求证真假,没有丝毫意义。而她到底有没有与其他人,有过交往,最终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从周简最后的选择来看,何欣赌对了。在看到周简说我们和好吧的那一刻,她知道,爱情也是需要对赌,才有可能赢得的。而在他们的这场对赌里,赌注是信任,只有周简相信,他们才能共赢。
何欣相信,其他人的对赌里的赌注,会是千差万别。即便是相同的赌注,不同的人又会有所差别。
世间的事,就是这般变化莫测,不看到最后,又如何得知谁胜谁负。
我们或许能凭借蛛丝马迹,猜想到故事的开头,却还是猜不到如何结尾。即便我们也能预见结局,却终究还是猜不透,那不断反转,又反转的曲折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