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雪的冬天是对冬天的不尊重,就像黑夜里亮起的灯光,是对黑夜的不尊重。人们在已然颠倒了黑夜白天的城市生活,就连同他们自己的作息时间,也被同化了似的。夜晚睡很晚,白天起很迟,已经不仅仅只有学生是这样做了,很多上班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进来。
江辞与林慕元等人骑车回来学校的时候,路过一两个社区,几乎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光。晚睡已经成了一种趋势,在手机里形形色色的诱惑下,很多人都招架不住。
江辞想起自己每天晚上临睡前,去厕所时看到的场景。他透过厕所的玻璃窗,一眼望去,对面社区的高层还有很多灯光依旧亮着。即便已经关了灯的住户,要想说此刻已经就寝,怕也是违心之语。
从山野里烤完红薯回来宿舍的路上,众人心情也都极其愉悦,这或许是大家从这学期开学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在即将骑行到学校的时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雪花泛着晶莹的光。
不仅仅是江辞,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原本安静沉寂的黑夜,瞬间被大家的吼叫冲破。江辞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那般,但嘴角眉梢也是漾起欢喜。
早晨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江辞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雪花,厚厚的铺满一层。就像前一天傍晚,他们去山野里烤红薯时,看到的那铺满一地的金黄。
与那一地金黄不一样的是,积雪却是白色的,尤其是人迹还未经踩踏的雪层,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江辞能够想的到,踩在雪层上发出的莎莎声,虽不完全像踩在落叶上时发出的莎莎声,但也差不多一样。
江辞为了看这雪层,特意起了个大早。寂静无人的空旷,在这白色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寂静。原本早起的鸟儿,此刻也都未见它们露面。
放眼眺望远方的青天,太阳的轮廓已从地平线上升起,那耀眼的火红,在寒流遍布的冬天,却也不似夏日那般火爆。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虽然以致垂垂暮年,但依旧热烈,倒是让那些本该青春年少,充满活力的少年感到有些脸红。
欣赏着这般美景,从不拍照的江辞竟也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江辞一旦发现好看的景色或是好玩的物件,都会忍不住拍照分享给苏皖看,苏皖也是一样。
江辞将照片发给苏皖的时候,还未退出聊天界面,苏皖的回复也跟着到了。江辞收到的消息也是一张照片,只不过是与自己角度完全不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雪层,依旧不染尘泥,远处的楼阁顶部,也是雪白的一片。青砖黛瓦与白色的雪交织在一起,掺杂上木质的灰,俨然就是一副水墨描白的山水画。而那随风荡漾的秋千,却也成了这山水画卷里最传奇的一笔。
江辞发出的照片与他收到的照片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看来苏皖此刻也正趴在窗子旁边,看着外面的雪景。江辞能够想象的到,趴在窗子旁的苏皖是怎样一副神情,就像苏皖也能想象到的自己此刻是怎样一副神情。
只是从照片拍摄的角度,就能推测的出,对方此时的心境与心情,虽未再说只言片语,却已胜过千言万语。人生最难得的就是这样的知己,虽然只字不提,却能懂你无言的心意。
当校园里的第一个人出现在这雪景时,江辞就知道这份静逸便再也保留不住了,而当越来越多的行人出现时,就连这一份雪白也会沾惹上污垢,不再纯净洁白。
江辞从阳台上出来,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醒来。早上没有课,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雪,这样的天气无疑最适合睡觉了。白天还是温暖如春的晴天,晚上就已是漫天雪降,冬日的天气,翻脸翻得竟然还比淘气的孩童更快一些。
晚上的时候,正准备打算早睡的江辞,却被QQ群里孙涛发出来的一条通知,打乱了心境。早上因看雪而起的极早的江辞,在晚上还未到十点的时候,就已经睡意满满。可看了孙涛发来的关于毕业论文选题的群消息,他所有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看着那排列整齐的论文选题,江辞一点也不觉得那份整齐会比凌乱的排序,能给他带来好心情。江辞真希望自己没有登录过QQ,那样他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这个消息了。他可从未想过自己永远不知道,毕竟那不现实。
江辞数了一下那名单上的论文选题,一共有二十个左右,也就是说他们班差不多两个同学写一个题目。为了公平起见,这些论文选题的归属将在第二天的课前,以抽签的形式进行分配。所有论文选题的难度并非一样,通过比较就能推测出它们的难易程度。除了抽签这种最古老的方法,各凭运气之外,却也没有比之更好的法子了。
当然,也不见得所有人抽到论文选题后就不能在修改了,除了可以与其他同学交换之外,还可以向学校申请更换论文选题。前者的实施程度要比后者难上一些,后者的程序要比前者繁琐一些。两者的共同之处,都在与时间的时效性,在抽到论文选题之后,同学之间交换论文选题的时间仅有半天,要远比向学院申请差不多半个月左右的实效短的多。
相较于后者,前者也更难以实施,难度较高的题目是大家共认的,除非一些抽到相对简单的论文选题的男生,为了讨抽到难度较大的论文选题,并且还是自己喜欢女生的欢心,才会答应与之交换论文选题,上述情况对女生也同样适用。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低,但也不排除其发生的可能性。
第二天上课前,江辞由于没有前一晚上没有睡好,精神状态也并不怎么好。等大家都来齐了,作为班长的孙涛,便开始拿出早已写好论文选题序号的小纸片。那些坐在前排的同学还未等孙涛发话,便已经一拥而上。
江辞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打着哈欠,丝毫没有行动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题目被抽到的概率是一样的,它并不会因为抽取的先后而有所改变。
江辞是除了孙涛以外,最后一个拿到论文选题的人。与其他人的心急不同,江辞并没有急着拆开手中写着论文选题序号的纸片,他发现自己成了最不关心将会抽到什么样题目的人。江辞知道,不管抽到的是哪一个论文选题,在他这儿却已经成了定局,他从未想过与其他人交换题目,也从未想过要去找学院更换题目。
除了觉得太麻烦,江辞也有足够的信心,不管是哪一个论文选题,他都能轻松驾驭并出色的完成。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
“谁抽到的是九号?”孙涛在看完自己的论文选题序号后开始在班里询问。
“是我。”江辞在看到大家都没反应的情况下,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纸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九。
在孙涛问及的一刹那,江辞想起他在看那论文选题清单的时候,发现第九个题目前被做过标记,而那道题目的难度绝对不在简单之列。江辞突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江辞,你的那道题目时你一个人写,其他的题目都有两个人。在写论文的时候,你们可以相互商量着来,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比一个人要大一些。而江辞就只能一个人去完成了。”孙涛在给其他人提出写作建议的同时,还不忘跟江辞开玩笑。
果然与江辞预想的一样,每个题目将由两位同学完成。他们班人数是奇数,与大二第一学期一些同学的转专业是分不开的。也因此才有了江辞一个人写一个题目的局面,当然,这也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起码他不用担心自己的论文跟班里任何一个同学的相重。
在孙涛的一席话后,原本就已经有些喧闹的教室里变得更加喧嚣了。除了江辞以外的所有学生,都在询问另一个拿有跟自己一样题目的有缘人。除此之外,还有拿到难度较大题目的同学,也在询问其他拿到相对简单一些题目的同学,有无交换的意愿,结果也可想而知。直到老师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风波才渐渐平静下来。
如愿换得题目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交换论文选题的双方,却无一例外地都在异性之中。人类取悦异性的基因,即便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所改变。就这一点而言,人类与动物也并无多大区别。
江辞宿舍里,除了江辞与吴文默以外,其他人的论文选题难度都不是太大,林语悠和苏皖也是运气极佳。当所有人将自己的论文选题报给孙涛后,很快就知道了各自的论文指导老师是谁,虽然只是知道名字,还未见过面。
江辞宿舍里,苏皖、江辞、吴文默、林慕元几个人分到了同一个老师名下,马博琛与已经搬出去的顾北是一个老师,周简和林语悠是一个老师。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学校在只有极少数人申请更改题目后,分别举办了论文研讨会以及导师见面会。江辞他们的导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目前在外省读博士,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所有交流,都要以建立的微信群为交流工具。老师在临走之前,对所有人的论文做了研读和细化,同时也为他们选好了论文写作的角度。
大四第一学期的整个后半学期,包括江辞在内的大四所有学生,基本都在围绕着论文转。而等到上完这一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江辞他们在大学里所有的课程便也就宣告结束了。
大四整个第二学期是没有课的,虽然还有一个校外实习和最后的论文答辩,严格来说,它们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