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健一回到家,妈妈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我觉得你和珊珊挺合适的。”
“我觉得不合适。”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总想着那个小地方来的。”
“想了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
“儿子,我劝你还是把她忘了吧,我们来F国那么多年了,你不喜欢老外找个中国姑娘我也是认可的,起码比那个农村来的要强万倍。”
“你别一口一个农村来的,人家父母都是有正规单位的,人家也读到了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本科和研究生阶段都是优秀毕业生毕业的,并且拿到了国内注册会计师证,以前在我们班老师同学对她的评价还是很好的,怎么从你眼里看到的全都是来自她家乡的卑微,嘴里说出来的全是对她的鄙视呢?你也是读过书有文化有见识的人,怎么你的眼界变得如此狭窄,照你的标准,就不该嫁我爸这没文化、没道德、没品行的人。”
“你算是说对了,我当初就是瞎了眼了,正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想你走我现在走过的路,所以我极力阻止你们两个世界的人。”
“人家只是生在小城市而已,她的家乡我去了两次,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都有,现代化的建设也不少。就这两三年,诗懿已经在老家买了四套房了,能力是有的,你怎么就总是看不上她呢?”
“你怎么知道她买了几套房?你还和她有联系?”
“我倒是想联系,没脸联系,同学聚会有人跟我说的。”
“真是阴魂不散。我没有否定她这个人,她自身的综合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我们的思想维度不同。”
“有什么不同?”
“首先我们在国外,她在国内,大家见识不同。其次家庭不同,我们的家庭关系复杂,她们家的家庭关系可能会相对简单,她想要的可能是平静的生活,而我们的家庭却永远存在着斗争和利益。再次,一南一北的生活饮食习惯不同,你爱面食她爱米饭,你外套一星期洗一次,她却要每天都洗,偶尔还行,长时间的住在一起就得互相迁就,那是你迁就她还是她迁就你,大家都会很累的。最后是父母的层次不同,对未来儿媳和女婿的要求不一样,可能她的父母觉得你的各方面条件是非常好的,自己有份工作,还可以照顾家庭,是个理想女婿首选,但我心中的儿媳一定是出生良好,温文尔雅的同时学识也要好,正所谓内外兼修、德才兼备,能在事业上帮你一把而不是拖累你的人。”
“妈,你怎么就知道我的事业一定要人帮?”
“你学的是生物工程,如果回到国内,当然博士学历可以找份年薪很高的工作,但不如你从商,是不是要比你搞科研来钱更快?我们换个角度看问题,如果你从商,珊珊的爸爸就是做药品的,有他的人脉资源扶持你,你将来在这个方向的事业发展会不会更容易?”
“那是你,我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我觉得我有幸能多读些书,能学以致用,能有份喜欢的工作,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很满足了,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也不是你抢夺财产的工具,你心里盘算的永远都是利益,而我心里想的就是平静、平凡。”
“你那是平庸。”
“我甘愿平庸。”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这就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
“你不是培养,是控制,五年前,我听了你的话,来到这里我失去了爱情,这几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我非常讨厌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非常讨厌你翻我东西,非常讨厌你给我介绍的每一个女孩,非常讨厌你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去替你实现,非常讨厌你这么咄咄逼人,非常讨厌你所谓的用心良苦。”
“你是有了爱人忘了娘吗?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那个农村来的蛊惑你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我。”
“你别一口一个农村来的,即便她就是农村来的,我也喜欢她。可就是你口中所谓农村来的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你,是这些年你让我知道了为什么我爸会选择离开你的原因。”
“他出轨他还有理了?”
“他是没道德没品格,他离开你的原因是你太好强、太咄咄逼人。”
“他不这么对我,我会这么对他?”
“现在还在研究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有意思吗?”
“你的意思现在全都是我的问题?”
“诗懿没有这么对你,但你却总对她出言不逊,极其不尊重,你觉得你还是那个得体、有学识的妈妈吗?”
“她本来就是农村来的,我有说错吗?”
“她来自哪里我都喜欢她,但是我觉得你要弄清楚一点,我们只是生在皇城下而已,我们和其他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这话不会拉低别人只是侮辱了自己。”
只听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姚健没有回头。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妈妈深深的吸口气,她尽量让自己冷静,眼神瞬间变得阴狠。
姚健烦透了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和诗懿说,因为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诗懿心理负担加重。现在只想赶紧毕业,赶紧离开这桎梏的牢笼。
诗懿好似有了心电感应,突然觉得心神难安,做任何事都心神恍惚,心跳加速。
“小叶?”
“嗯?”
“今天怎了?”
“也没怎么呀。”
“叫你好几声了。”
“曼姐,你刚叫我了吗?”
“是呀,今天过会的是正财那个议案,不是慧宝的。”
“哦,我看看。”
“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吧,就是有点心慌,脑袋有些发胀。”
曼姐摸着诗懿的额头,“没烧,估计是事儿多,太累了。”
“我还好吧,可能是休息不好,没事儿,我今天晚上早点睡就可以了。”
“你平常晚上都很晚吗?又没看你加什么班。”
“不是要考评估师了嘛,看书学习得比平常晚一些,但是十一点也睡了。”
“十一点也还好吧,我平时也是十一二点才睡觉。”
“曼姐,放心,我没事,我都有准备的,现在把资料换过来。”
“嗯嗯,来得及,正财的资料我让小陈先收起来,下次注意些就行了。”
“谢谢曼姐,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所里让诗懿单独做企业资产剥离的案子。
“小叶,对于正大集团资产剥离的路径你有方案了吗?”
“钟所,我做好了四种方案。第一种是资产置换方式剥离不良资产,这其中可能存在两种情况,一个是母公司以其优良资产与子公司的不良资产进行等值置换,这样即剥离了子公司的不良资产,又优化了母公司的资产结构,减少了繁琐的公司变更手续;再就是母公司专门成立不良资产管理公司,以其优质资产与母公司本部极其子公司不良资产进行等值置换,好坏资产完全分离,但是前提一定是不良资产管理公司必须有可以置换的优良资产,这就需要母公司在内部去整合资源去统筹安排。第二种是以收购的方式剥离不良资产,这也分两种情况,一是母公司以货币资金收购子公司所清出来的不良资产,二是母公司所设立的不良资产管理公司以货币资金收购子公司的不良资产,当然前提是不良资产管理公司有足够支付的货币资金。第三种是以投资的方式剥离不良资产,这种方式主要是针对母公司而言。以上是对正大集团制定的剥离路径。”
“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
“没有了,我再说两句,关于剥离后的税收处理小叶你需要再做一下方案。”
“钟所,这个我也做了,在另一个文件夹。”
“好,你来做下解析。”
“我做了三种解析方案。第一种是资产划转。针对正大的土地以及在建工程。国资委成立了国有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将其直接控股的一家公司资产,这些资产包括土地、实物或者股权,相关债权债务、劳动力一并转入到国资委直接控股的另一家公司。财务处理时,一方减少资产或者资本公积,另一方增加资产或资本公积。还有就是税费处理,根据国家税务局相关红头文件作为依据,增值税不征收,土征税征收,契税免征收,文件是否落实到了我需要去税务局再核实才能最后定案。第二种是资产转让。只需要完税后进行产权过户即可。至于评估,我们应该规避交易价格公允,按评估价格征税。第三种是作价出资。简单来说就是以资产作价成为公司大股东。如果货币资金充足也可以全资子公司,成为最大股东。如果设计到买卖,也可以出资到第三方公司,行程买卖事实,达到转售目的。以上是我的方案解析。”
钟所一脸笑容,“非常好,具体涉及的税费到税务局再次落实了就可以定案了。”
“我明天就去,落实好了我再定案过会。”
“好的,还要补充吗?”
“没了。”
“完美的方案。”
“暂时没了,就等小叶的落实。”
“小叶,你去的时候再问问有什么政策优惠。”
“知道了,谢谢曼姐提醒。”
“好的,如果定案了我们也要和正大的财务碰头,看看这个方案是否满意。”
“知道了。”
“好的。”
“散会。”
开了一下午的会,诗懿只觉得头更晕乎乎的了,一看时间差不多下班了,硬撑着打卡。
“小叶,你可能发烧了,我今天去妇幼那边吃饭,顺便送你回家吧。”
“真的顺路吗?”
“不顺利也可以送呀,你看你脸好红。”
“哦,那谢谢曼姐。”
回到家啥都不想,洗洗就躺在床上。
“女儿,怎么不吃饭?”
“妈,我病了。”
“发烧?”
“头晕。”
“那大概是缺觉了。”
“嗯,妈,我不吃了,想睡觉。”
“好好休息吧。”
听到房门轻轻关上,诗懿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回想着今天是怎么了,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内心慌得一比。
随意的摆弄着手机,一通震动,吓了诗懿一跳。
“接这么快?”
“正好手机在手上。”
“踩铃,我想你了。”
诗懿甜在心里,“行了,我收到了。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心神不宁,干活出错,没发烧但是全身燥热,头昏脑涨的。”
姚健调侃,“说明你也想我了。”
“嗯,我还在想要不要和你聊天呢,你就打进来了,怎么提前一个小时打呢?我爸妈还在呢。”
“我现在就特别的想你,所以就给你打了,不过一会儿我有实验要做,可能会忙到很晚,就不一定能给你电话了。”
“你这段进实验室有点儿频繁呀。”
“有些实验数据需要论证,论文也需要精雕细琢,哎,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点毕业。”
诗懿明显感觉到了姚健的烦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姚健故作轻松,“踩铃,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实验进行到节骨眼儿上又出幺蛾子呗。”
诗懿悬着的心才落地,“你知道吗?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今天我一天都提不起劲儿,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总是不自觉的想给你发消息联系你。”
“哎哟,真的?”
“真的,我眼皮跳了一天了。”
“那可真是心有灵犀了,我今天的数据和推论不匹配,得重新论证,哎,又得熬夜了。”
“算了,熬不下去就不熬了,大不了推迟毕业呗,熬坏身体怎么办?”
“那不行,必须今年毕业。”
“那你悠着点儿吧。”
“你书看得怎么样呀?”
“还行,现在是以练代考,做了几套题,我觉得这得看发挥吧。”
“这么没底?”
“能过,就是看几分过吧。”
“行了,六十分万岁的心态是时候蹭一下了。”
“不好说,但过没问题。”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奋斗去了。”
“成,那别累着。”
挂了电话,诗懿终于踏实了,头也不晕,精神也瞬间集中了,起来做题至深夜。
姚健心情很沉重,拖着疲惫的脚一步步地接近实验室,突然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
心情大好的诗懿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第一次独立负责资产剥离的案子,是挑战也是考验。接下来的日子,出不完的差,接不完的活,做不完的方案。
每天都是夜归人。
“Eleven。”
“Bob。”
“还记得我呀?”
“怎么的,又有活了?”
“我接了两个大团,人手不够,你必须赶过来帮我。”
“这周六吗?”
“周五下午到,我从G城机场接过来,你和单位请个假周五四点到吧。”
“这样啊。”
“这利润、提成绝对可观,肯定比你上一天班要强。”
“我这边最近负责一个大工程,我看看安排一下,明天我再请假。”
“必须到,我可是江湖救急了。”
“只要我没拒绝你,你就得对我你得放心。”
“行程表我现在发你邮箱,你确认一下流程看看还有什么补充。”
“我先说好,星期天我必须得坐下午五点的班车回去,下星期一我有个很重要的会得回家再准备一下。”
“没为问题,Cidy下午的团送走了就马上过来替你,绝对的无缝衔接,你放心。”
“行,一会儿我忙完就看流程,稍后回你确认。”
回到家爸爸都已经摆好碗筷了。
“爸!妈!”
“你妈晚上有应酬,就我们俩吃。”
“哦。”
“最近挺忙呀?”
“嗯,挺忙的,得领导信任,交了一个大项目让我独立完成。”
“那挺考验能力的。”
“确实,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
“忙归忙,该出去走走也是要的呀。”
“爸,我很忙的,工作上事情多,兼职上接活多,大晚上学习多,这一天天的净忙着提升挣钱去了。”
“你现在工资不低呀,房子也都长租出去了,怎么总想着挣钱呢,我看你一个月也就花二百块钱,总感觉你钱没挣够一样,你现在的自身价值、社会价值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已经不需要再通过任何形式去证明自己了,关键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哎哟,爸,看你说得那么严重,年轻人拼搏一下没问题,我又不是总这样,就是有机会锻炼自己的同时还有机会顺便挣点钱孝敬你和老妈,何乐不为呢。”
“你是掉钱眼里了。”
“爸,我初中同学前段时间还找我说有个做家具的老板,想找个全科厉害的家庭教师,想推荐我去我确实是太忙了,本来还想着如果我把证考过了我就去给他当家教去呢。”
“什么?还当家教?”
“爸,别老一惊一乍的,不是还没干成嘛。”
“你还真想干啊?”
“还没谈价钱呢,要是钱太少我可不想干。”
“你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我看都用出四十八小时来了吧。”
“哎,爸,家教这工作简单呀,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干了五年的培教出生,什么样的学生我没见过,何况是个小学生,我闭着眼睛就能让他成才。”
爸爸看着诗懿的样子,轻笑摇头,“要谦虚,要务实。”
诗懿撒娇一笑,“知道了,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就随便那么一听就好了嘛。”
“我还是那句话,注意身体的同时个人问题也要抓紧。”
诗懿若有所思,抬眼看向爸爸,“爸,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一定让你过最幸福的日子。”
爸爸的笑声插进了诗懿的心坎,这就是她的责任和使命。
灯下的诗懿似乎更加努力拼命了。
努力的尽头不止一个人在奋斗。
“嘿,健!还不走?”
“嗯,我想等等数据,再整理一下记录,你先走。”
“好的,明天见。”
“拜!”
姚健看着实验记录本,拍拍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垂在两侧,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总感觉天花板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不知睡了多久,几十个未接电话,看了看选择无视。
MSN跳出几条信息。
“健哥。”
“怎么的,这叫的一个矫情。”
“我现在自由身了。”
“可以呀,轻松离了?”
“嗯,关键是很快就有了新欢。”
“这美国离婚怎么搞得像在中国离一样容易呢?”
“就是大家都是明白人。”
“有什么打算?”
“安心工作,打算去硅谷转转。”
“那块儿什么都贵,去那儿干什么?”
“我同学去年刚过去,现在算是安定下来了,叫我过去玩玩。我心想婚也离了,工作这边的年假也还有,硅谷我来美国那么多年还没去过,正好去看看。”
“不约你师兄?”
“我师兄现在是大忙人,和他同学开了一个中文补习班,现在忙得不亦乐乎呢。”
“什么?辉哥可以呀,让他来里昂找我玩居然说没钱,我看他这财迷心态受你影响不浅呀。”
“大博士,你有时间接待?辉哥这是给你留后悔药呢。”
“玩个十天八天的没问题。”
“看看你区别对待的样儿,又没看你那么上心的对我,让我去你那转转。”
“我是给你离婚留下充足的弹药。”
“你拉倒吧,我又不是中国式离婚。”
“赡养费不是钱?”
“人有新欢了,还是谈婚论嫁那种,不然我能说解脱了?”
“行,你来吧,我接待。”
“就你最美诚意了,我都答应我同学去硅谷了,你这边跟我说去里昂。”
“你来,我帮你买回美国的机票。”
“健哥,我亲哥,不包来回吗?”
“你上一边儿去,不得留点儿给我媳妇儿买房呀。”
“得,别一口一个媳妇儿的,人还答应你什么吧。”
“我和踩铃说好了,我打算今年底或明年初博士毕业就马上回B城,她现在考注册评估师证,估计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拿证儿,到时我去L城拿出所有诚意提亲去,肯定能把踩铃带走。”
“怎么的,都计划好了?”
“嗯,现在我们是各自努力,愿望会一步步实现的。”
“你疯踩铃也跟着你疯?”
“怎么的?这点儿愿望还不能实现了?”
“你妈跟着你能实现?”
“你这灵魂三问有完没完的。”
“我和你说真的。”
“我都想好了,她愿意留国外她就留,我爸的钱一分不少的都给她,我是肯定要回国的,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和踩铃结婚,共创我们的美好未来。”
“大哥,听弟弟一句吗?”
“说。”
“我觉得这事儿成不了。有你妈在一天她非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你搅黄了。”
“我只要立场坚定,任她撒泼打滚也没用。”
“那可是你亲妈。”
“亲妈我也不回头了。”
“这么坚定?就这么厌恶?”
“兄弟,说句实话,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以前是我不成熟,把踩铃给弄丢了,让大家都难过了几年,当我们重新和好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亮了,我又有了动力,我觉得我是有权利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的,而不是我妈争名夺利的附属品,我得活得有价值感。”
“哥,力挺你。”
“谢了,兄弟。”
“别忘了给我买回来的机票。”
“操,这就是你箴言背后的目的?”
“错,这是我的目标,你现在抠成这样了,能蹭你一张回来的机票那是证明我抠到家的功力了得。”
姚健边笑边摇头,“哥哥我服了,来了告诉我,我发你个地址自己打车来。”
“大哥,不来接个机吗?”
“多远多贵呀,搭了机票还得搭车钱,你从现在省省,看看能不能省出个车费来。”
“你这是随了谁哟。”
“嘿,人以群分好吧。”
姚健最放松的时刻也许就是和好友聊天的时候吧。
起身走到窗户旁,抬头仰望着星空,星星点缀着黑色的夜空,似山、似河、似漩涡、似黑洞,让人沉醉于无限的瞎想又不得不抽身而退。按着发烧的太阳穴,通红的双眼却毫无睡意,唯有做不完的实验,记不完的数据活脱脱才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意义。孤独、心酸、无助裹挟着身心,有形的压力无形的牢笼蚕食着内心,拼尽全力去打破这桎梏,却又谈何容易。
日复一日。
“嗨,健。”
“嗨,杰森教授。”
“这周有两个研讨会需要参加,除了加强你的学术能力和研究技巧外,你可能需要做个阶段性的研究报告,时间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我看了你的论文,逻辑清晰、研究方法准确,对相关文献了解得很透彻,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谢谢教授,我会继续努力的。”
“但是有一点就是你的实验相对来说有些慢了,是什么原因呢?”
“之前是实验方法可能有些问题,我及时做了调整。”
“好的,希望尽快能看到你的研究成果。”
“好的,教授,我尽力。”
看看表,诗懿那边应该是中午了。
“在干嘛?”
“哦,刚忙完个方案,怎么了,大中午的闲得你。”
“马上就忙了,刚刚我导师说这周药参加个研讨会,我得在研讨会上做报告,再就是要加强我做实验的速度。”
“那是有得忙了,未来的大博士。”
“国内博士怎么样?”
“也是忙得吐血吧,我两男同学那是读得要死要活的,跟你差不多。”
“没办法,谁让生活成本那么高呢。”
“以前我觉得只要热爱就能坚持,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只有财富才是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家庭不是动力之一?”
“那不是动力,那属于责任。”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影射我呢?万里之外的上纲上线是吧?”
“哦,你不说我也没这么觉得,你这一嘀咕,我觉得我也有点儿那意思了。”
“踩铃,要死了你。”
“行了,说说你还上劲儿了,我理解,你的意思就是这周咱们就不能联系了,因为你得忙工作。”
“倒是有这个意思。”
“行,空了就留个言,我这周也整大活儿。”
“什么大活儿?”
“说了你又不懂。”
“行行行,大会计师,你懂。”
诗懿得意的撇撇嘴,“行了,都别各自吹捧了,麻溜儿干活。”
“小叶,那个可行性报告做好了吗?一会儿开会了。”
“曼姐,做好了,我现在打一份发你。”
“行,我过一遍。”
日复一日。
从评估师的考场下来,诗懿觉得过是没问题了,深吸一口气,给妈妈打电话。
“老母,我考完了,今天晚上大餐怎么样?”
“哟,听这个声音貌似考得不错。”
“哎,一般,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没出分数谁敢保证过不过呢。”
妈妈抿嘴一笑,“行吧,晚上去旋转餐厅吃个大餐吧。”
“哈哈,谁请客?”
“你爸呀。”
“可以,我现在马上回家。”
L城最高大上的餐厅,以前是有钱人才能去体验的餐厅现在一家人也能很惬意的去享受。点了几个菜和甜品,一人一杯咖啡,其乐融融。
“女儿,你考驾照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打算给你买辆车吧。”
“啊,不用。”
“方便你上下班呀,这样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爸,没地方停车,即使有地方停车,停车费一个月两百块呢,还没算加油的钱,我现在一个月就用两百块,这两百包括早餐,公车月票,电话费,你说划算吧,多买辆车多增加好多费用,关键是我上下班出门就是公交车,等等坐五六个站就到了,不需要买个车增加出行的成本,如果说是方便你们那这个钱我来出,如果就是为了我,就别买了。”
“主要是周末和朋友出去转转,有个车方便。”
“那就更没必要了,我没空出去转。”
“我和你爸没啥想的,就是想着你赶紧谈个朋友成家立业。”
“爸、妈,我也是打算考完评估师的证就思考下我个人问题,你们别着急,都在我计划内。”
“那就好,我们也就不啰嗦了。”
“那吃吧,吃饱我们到步行街逛逛,买买东西。”
“哇,女儿,那你要大出血了,你妈昨天还说想去商场逛逛买双鞋。”
“爸,那正好,看看你有没有想买的,一会儿我付钱。”
“哎哟,大气呀,那我们不客气了。”
“别客气,尽管买。”
“女儿大气呀。”
“花自己的钱让实惠都揣在我们的兜里。”
“女儿,你这是什么逻辑。”
“就是让你们买得没有负担。”
“你放心,我们花你的钱怎么会有负担呢。”
诗懿心里很是自豪,原来孝顺父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时光呀,你能再看看风景、再记录一下生活的点滴、再慢些慢些再慢些吗?
又是一年。
年龄在长、薪资在长、唯独脑子没长。
“踩铃。”
“你过年回来吗?”
“想回,得看实验和论文进度。”
“那就是多半回不了呢。”
“也不一定,导师提醒我改进了实验方法,现在是颇有成效,这边如果没什么着急的事儿,我觉得也能回,毕竟咱们中国年这边可不认。”
诗懿是个很明白的人,“没事儿,我就问问,如果你不回来,我打算领着我爸妈出门转转。”
“哟,这大气的。”
“我今年年终奖估计突破六万,接近八万吧。”
“厉害呀。”
“今天所长和我谈了一下,说是年后再交给我几个大项目,让我再努力努力。”
“是努力还是拼命。”
“我想着我爸身体不好,趁着过年我带他和我妈出门溜达溜达。”
“也行,你先订你的行程,我看看时间合适我再追随你。”
诗懿会心一笑,“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现在就得拼命了。”
“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拼命了一年了。”
“还不是为了你。”
“嗯,也该为我拼下命了。”
“媳妇儿,那必须的。”
“我打算发了年终奖,先还一部分房贷,月供不变缩短还款时间。”
“你这样压力会不会太大?我现在就帮你一次性还完。”
“不行,这是我给爸妈留下的固定资产,必须我自己还完。”
“这样,你换个思路,你欠银行的钱还有利息,欠我的无息,都是借,借我的不是更划算?”
“你少套路我,咱们现在还没领证呢,等领了证你不想还都得还,你看可好?”
姚健知道诗懿的倔脾气,多说也没用,“看看,我就试试你人品,这就让我试出来了,你个财迷。”
诗懿笑到不行,“我这人品呀,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得赶紧娶了,不然你的家当都不够我讹的。”
姚健毫无招架之力,“那我多存点儿,娶你让你讹个够。”
也许这就是爱。
诗懿原来想订去海南的行程,但是爸爸说不想去太远,附近周边游就可以了。
“女儿,我看S县就不错,我上次去了感觉挺热闹的,带你爸你感受一下。”
“哎哟,妈,就那个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女儿,你妈说有好多老外,还有酒吧泡可以游船河,你带老外走的景点也带我和你妈走一遍呗。”
“爸,你要愿意不怕辛苦我哪里都愿意带你去。”
“你又说巴掌大的地方能辛苦到哪里?”
“巴掌大也都是景点,得骑车到处游,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呀,边骑边玩,累了就原地歇着。”
“行,那我订四天两间房。”
“可以,值班表出来了,我年初五值班。”
“完美,正好今年大姨、小姨和小舅都不回,我们年初一就出发。”
“票什么时候买?”
“到时我提前两天买就行。”
“那我和你爸就跟着你混了。”
“爸妈你们放心,妥妥的。”
姚健的电脑桌前划着日子,回国的念头没有一刻不想着。
中国年是一年比一年有年味,从贷款中心出来,看着越来越少的房贷,诗懿内心无比踏实。
爸妈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出门旅游,此刻的诗懿也许已经忘了有一段时间没和姚健联系了。
“儿子,你姥爷今天早上摔到头了,姥姥说挺严重的刚送医院,你赶紧和学校请个假,我们买最早的飞机回B城。”
“姥爷可是把自己宠到大的,啥也没想,和学校请了假匆匆忙忙就回了B城。”
没来得及倒时差,直奔医院。
“医生,我姥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摔到头,当时送进来的时候就昏迷了,我们也及时进行了抢救,虽说是捡回了条命,但是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有衰竭的迹象,情况不是很乐观,你们这几天多陪陪吧。”
姚健内心十分悲痛,“好的,谢谢医生。”
房间里挤满了亲戚,姚健跪在病床前抚摸着姥爷的手,看着依然紧闭双眼的姥爷,鼻子一酸。也许是感应到了大家,姥爷眨眨眼又闭上一会儿,过一阵又眨眨眼再闭上,医生说这是生理条件反射,不能代表什么。
“表哥,你和姨妈先回家洗洗倒倒时差,这边我看着,如果有什么我就立马给你们大电话。”
“我在对面开两间房吧,大家轮流休息,B城堵车,万一有什么再来怕来不及。”
“那行吧。”
“还是我大乖孙想得周到。”
“姥姥,您赶紧休息,别累着,姥爷这块请了护工,我们轮流看着没事儿。”
一行人哭哭啼啼。
姚健翻来翻去睡不着,起身看看熟睡的表弟,心里还是很惦念姥爷,便去了医院。
护工阿姨看到姚健立马给他让了凳子。
“阿姨,您辛苦了,姥爷这儿我看着,您稍微休息一会儿。”
“我还行,基本姥爷就是躺着,偶尔动一下,我都叫医生了,说没事儿,注意观察心电图就行。”
“好,我看着,您先吃个早饭去吧。”
“也行,有事儿就按铃,着急了门口喊一嗓子也没事儿。”
“知道了。”
目送阿姨离开,姚健握着姥爷的手,姥爷嘴里喃喃道,“我孙儿啊,你得好好的呀…………”
“姐,爸这怕是不行了,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我知道,宋主任是我老同学,我有心理准备。”
“爸要是走了你留下来陪陪妈呗,就别急着回去了。”
“是,我也准备留一段时间陪陪妈,让健儿先回去。”
“那天我听健儿说他打算博士毕业了回国发展,他和你提过这个事儿没?”
“他哪会提呀,还惦记着那个广西的。”
“不是早分开了吗?”
“谁知道呀,我最烦那女的了,阴魂不散,我们都到国外了还和我儿子有联系,真是烦。”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联系?”
“我儿子的手机有密码了呀,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怎么会上密码?”
“那也许会有别的什么事儿呢,也不一定是那女的吧。”
“我儿子我了解,前段时间不就为这个事和我闹了一阵。”
“你意思说他们还在一起?”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让那女的进我家门的,山鸡还想变凤凰,做梦吧。”
“你儿子铁了心你还能怎么样,不过我看那女孩也还行吧,上次健儿带回妈家吃饭,我还注意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农村人的坏毛病,斯斯文文也有礼貌,性格好呀,说什么都乐呵呵的,我看你儿子对他挺上心,不然不会带回来,后来说是没联系了我还觉得挺可惜的。”
“你懂什么,但凡读过点书有点儿文化的这些都是基本的,关键是家庭之间差距太大,你一个小地方来的以后麻烦的事儿多着呢,我能让她把我儿子给拖累了?”
“你要是硬插手儿子不得恨你呀。”
“那我就来个以退为进,看是他爱得有决心还是那女的等得有耐心。”
料理了姥爷的后事,大家都各自散去,独坐在房间,想着姥爷弥留之际的喃喃自语。
“儿子,妈想和你聊个事儿。”
“嗯。”
“你自己先回去,妈得留下来陪陪你姥姥。”
“行。”
“听你姨那天说你想读完博回B城,你也这么大了,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妈不管,但是妈和你姥姥商量了一下,就是你姥爷走了,他是个传统的人,咱们的家风也很传统,就是得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什么谈婚论嫁的就别提了,过了这三年你想怎么风光大办我们都全力支持。”
“妈,你这守孝三年是不是有点过了,孝道自在心中。”
“你表妹明年的日子都订好了不也不摆酒了吗,都得往后推,这个规矩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
“表妹是领了证了,摆酒就是个形式。”
“那你姥爷这一走谁能知道呢?又不是我能掐指一算能算出来的。”
“一年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是三年?什么年代了,这封建思想该不该废除了?”
“这不是你姥爷在世的时候订下来的家规嘛,你可以觉得那是封建也可以认为那是对道德的绑架,至于你想怎么样我现在没办法管你了,现在只是过来和你商量一下,只是商量不是告知。”
两母子的争吵声引来了姥姥。
“孙儿啊,怎么了?”
“姥姥,那么晚了不休息?”
“你和你妈说得声儿大,我想你姥爷也睡不着,过来看看。”
“妈,你孙儿说守孝期三年长了,得改成一年。”
姥姥怒道,“胡闹,你知道孝道何为?这是对你姥爷的哀思和尊重,年轻人别净想着自己的乐呵,也得想想怎么样去敬老、爱老,学会感恩。三年时间长吗?男子三十而立,你正当年呢。”
虽然从骨子里不认可姥姥的言论,但是却也不敢顶撞姥姥,“姥姥,别生气,我知道了,我就是问问,不是要改家规。”
“我告诉你,家规就这么传下来的,当年你太姥爷走了你姥爷也是守孝了三年我才过门的,在我们那个年代二十三岁了还没结婚生孩子的能有几个?不给人戳脊梁骨唾沫星子给淹死呀,我说什么了吗?认定了你姥爷就等着你姥爷,别说三年,六年我都等。”
“姥姥,您别跟我置气,我都问问,现在是新时代了,是不是也要有新思想新传统?”
“别跟我这儿说别的,在别地儿我不管,在我家你只要是我的孙儿就得按我家规矩来。”
姚健嘴上不说,心里却乱成麻了,“姥姥,您放心,我永远是您的乖孙儿,您说按家规来就按家规来,都是您做主。”
“那行吧,你收拾收拾,明天就飞了,到了报平安。”
“知道了,姥姥。”
妈妈扶着姥姥回头看了姚健一眼,再转回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笑里藏刀。
关上房门,姚健思绪万千,三年,到底该怎么和诗懿说才好呢。翻来翻去,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这次回来奔丧,没有告诉诗懿,难得诗懿陪爸妈去旅游,他不想这种不好的事困扰着她。
实验要赶进度,必须得马上赶回学校,三年守孝这个事儿只能慢慢从长计议了。
过了年,植树节、清明节、五一小长假陆续到来,小半年又过了。
二十七八岁算是踏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了,但爸妈的焦虑似乎没有对诗懿有半点影响。
“踩铃,嘛呢?”
“正想歇会儿,你论文答辩得怎么样了?”
“最后阶段了,顺利的话9月份就能毕业了。”
“行啊,离你回家更近一步了。”
姚健顿了顿,“和你聊个事儿。”
诗懿顿时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事儿涉及到我?”
“算是涉及到我们,我姥爷过年的时候过世了,当时我回来了一趟待了一星期没告诉你,是因为你当时陪你爸妈旅游呢,我想家里老人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又大过年的,就没告诉你。”
诗懿颇为震惊,“这个,我理解,再说了,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给姥爷上香呢。”
“这个倒没什么,基本上都是老同事、老战友、街坊邻居、家里亲戚什么的过来,很多人送我姥爷。”
“那就好。姥爷走了涉及到我们?”
“嗯,我家有个传统,就是家里老人走了得守孝三年,我表妹你知道的,本来今年打算结婚的也都推迟三年,所以,我们…………”
诗懿一阵沉默。
“踩铃,你倒是说话呀。”
踩铃鼻子一酸,“我能说什么?你的家规。”
“我也挺郁闷的,当时我妈和我姥姥和我聊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也极力争取能不能守孝一年,但是我姥姥特别生气的说我,我就不敢再提了。”
“那你现在跟我提的意思是让我再等你三年呗。”
“不是,我是和你商量我不是9月份基本就能毕业了嘛,然后就回B城,我自己先去你家见你爸妈,提个亲,聘礼我也不整那些虚了了,就是把你所有的房贷都还清,再请求他们让你跟我过来,咱们该干嘛干嘛,房子我准备好了,虽然不是新的,重新装修你来定,如果你想买新的也行,等我工作稳定些了再跟你去转转也行,照目前我这个行业的行业薪资我的工作至少六十万一年,还有这些年我的存款,你到B城的一切开销我都是可以负担的。”
“婚前同居?我没有你那么开放,我做不到,我爸妈就更传统了,怎么可能答应,再说了,你家人都不来一个提亲,就是不尊重我的父母,你要我爸妈怎么放心让我跟你走?”
“这个我考虑到了,这不是遇到我姥爷这个事儿吗?我这次想得很透彻,也做了很充分的准备,这才和你商量的,没敢独自决定。”
“我想想问问我有几个三年可以耗?”
“其实这不耽误,你想我们只是不能摆酒领证而已,但不影响我们工作、弄房子呀,等我们把房子弄好了,基本也得两三年了吧,到时正好办大事,不耽误。”
“没名没分的,你家人也不同意,三年的变数太多了,我赌不起。”
“踩铃,这怎么是赌呢?这都是规划。”
“这算什么规划,你的规划从来都是牺牲我来成全你的所有。”
“踩铃,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以前你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独断独行,我现在做了规划和你商量,你又说我自私,我姥爷走我是算计的吗?我能知道他这个时候走吗?上次去你家要是你妈爸能同意我带你走,我们早就领证了,还用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你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说说就把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带走。”
“我哪里是说说,我都愿意把我所有的钱帮你拿去还房贷,让你和你爸妈没有负担的生活,这是说说的吧,全都是我的诚意。”
“这些我没有能力做到吗?我敢买肯定就有还的能力,你的诚意难道不是说服你妈过来我家提亲吗?不然我算个什么回事儿?”
“她都定居国外了,回国一趟不容易,而且这次我妈都说了,守孝三年,以后我的事她都不管了,这还不行吗?”
“我看这就是她的缓兵之计吧,想着男人三十而立,女的三十谁能拖得起。”
“踩铃,你别这么诋毁我妈,我姥爷走她待在B城陪我姥姥,这是在我办完姥爷丧事第二天回去的晚上就很明确的跟我说了,我姥姥当时也在,你别老是小人之心去想她。”
诗懿的心像被刀狠狠地扎了一下,“我小人?行吧,你就当我小人吧,以后咱们也不要再联系了,不然脏了你的眼,玷污了你家的门。”
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此刻诗懿只感到无法呼吸。
姚健眼睛通红,电话也摔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