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添远山。
两娇靥,笑时圆。
抱云勾雪近灯看。
演出不堪怜。
今生但愿无离别,
花月下,绣屏前。
双蚕成茧共缠绵。
更结后生缘。
夏天的XJ,是妖娆艳丽的季节。XJ的夏天,是百花争妍的季节。牧野河谷虞美人,娇媚艳丽红似火的天山红花,在人前自由摇曳,尽显婀娜多姿。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油菜花,和通天花阵透金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向日葵,在祥和宁静的晨曦中互道丰收的喜悦。蓝梦紫露馥郁香,羞颜媚骨醉桃红的薰衣草,哪怕是等上千年,也是愿意等待的浪漫。
何况,只争朝夕!
砖机上,砖坯出的很慢,有时要等上十来分钟才会有一板水坯上车。史丙宜抱着膀子在车前不停的跳动着,大清早的,他冷啊!人们也都倦缩在自己的岗位上,或搓手哈气,或吹牛聊天,仿佛砖坯出多出少跟他们无关紧要,他们只是来混过时间。
任笔笙与杨忠祥早早地摆开了战场,正杀得难分难解。童筹却骂骂咧咧的,他窝着满腔怒火,这么冷的天被叫起来上班,受冻挨饿困觉不说,却又不好好上班,大清早到现在才拉了两车,早饭钱都没挣上。
曹寿智却嘻嘻笑道:“还是阿友安逸哦,这个时候肯定还在大师傅房间睡觉。”
夏流道:“任笔友回来了?”
仇重忍不打了个呵欠,道:“天刚黑就回来了。也不知他在大师傅房间干啥,整晚上弄到窸窸窣窣的响,吵得人都没睡好觉。好不容易睡着,史老板就来叫上班了。”
曹寿智道:“臭虫偷听了一个通宵的墙根,也打了一个通宵的飞机。”
仇重怒了,拾块废砖坯砸向曹寿智,道:“你才打了一个通宵飞机呢。”
替杨忠祥把持龙口的白善一张脸阴沉得吓人,他挥起一刀斩下一段尺许长的泥条,憋足了劲的推向截匹台。银富香却并没有去接滑溜而来的泥条,而是任由它经直冲出截匹台,跌落在车道旁边,溅起一股股黄色的尘土。
“白善,干什么呢?”银富香知道他暗恋着吕希燕,“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要拿工作出气嘛!”
这时,史义旭拖着车慢悠悠的回到机口,道:“二流子,你的架倒了。”
夏流闻言,弹跳起来嗖的一声便窜入架道去了。陈燕看着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夏流,问道:“旭哥,夏流的架倒了多少?”
史义旭道:“没多少,就一两米长的口子吧。”
陈燕便也丢下铁铲,跟了夏流去清理倒架。郭琼英笑道:“陈燕,你也太关心夏流了吧,那点倒架累不倒他的。”
史义旭道:“人家象你龟儿婆娘,从不晓得关心男人。”
郭琼英眼睛一瞪,道:“你龟儿野物又不关心老子。”
史义旭嘻嘻笑道:“你嫁给老子的时侯比老子还瘦,现在比老子胖多了,还说老子没关心你,你龟儿婆娘有良心莫得哦?”
郭琼英骂道:“你个花包谷杂玉米,老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你还想啥子?”
史义旭嘿嘿-乐,道:“不想啥,就想你。”
银富香道:“任笔友今天要去雪芹家见丈母娘了,看来他们两口子的事定了。”
郭琼英笑道:“要结了婚才算两口子。”
曹寿智嘻哈乐呵道:“他们昨晚上肯定小婚了。”
白善突然把大刀一丢,叫道:“这么干还不够电费,我们干脆下班哦。”
史丙宜叫道:“飞毛腿,也等我把这车装满嘛。”
童筹吆喝道:“搞个铲铲哦,早饭钱都没挣够。胖头,干脆放假算了。”
史五来从地洞里钻出来,看着光光的输送带连绵不断的循环往复,毫无表情的说道:“那就下班吧。”
他爬上供土箱,只见李人国老远铲着土往供土箱内丢,银爱珠在一旁搓着手跺着脚驱着寒,看见他,便嚷开了,道:“史五来,土都没得,上啥子班嘛。”
史五来看着女人肥胖臃肿的身体,突然心中就有种暖暖的欲求,笑道:“那就下班吧。”
远处,推土机爬在坡地上一动不动的,林世龙与辛吾能正爬在推土机下面捣鼓着。显然,机器已息火多时。他慢悠悠的来到他们旁边,慢不经心的问道:
“林师傅,推土机又怎么了?”
林世龙满脸油污的从机肚子下爬出来,抱怨道:“这车毛病太多了,要想正常工作的话,还是得换一台车。”
史五来道:“窖上都快断煤了,你还想换车,这不是找老板的痛吗?先修吧,赖几天再说。”
他又折身往回走。晒场上,条条泥龙蜿蜒盘旋,想腾空飞起,奈何身体过分臃肿,根本就飞不起来,而且似有瘫烂没落之兆。远远的,陈燕与夏流正忙着清理倒架,史五来又莫名的羡慕起夏流来,还是年青好啊!别的不说,就说这耍朋友谈恋爱,那是个挑个选,而且还可以试婚!别看这夏流才刚二十岁,恐怕他这个婚也试过五六次了吧,而且敢肯定的是,他与陈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试婚。
倒架,是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往外吐。夏流唉声叹气的挑选着完好无损的砖坯重新码在架道上,将破损的砖坯铲上架子车。本来这段时间就没有挣上钱,如今反而还要往外掏钱,而且还耽误工夫,白白的受苦受累,夏流可以说是糟心透顶了。
然而更令他糟心的却是陈燕,之前童筹骂他是收烂货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自上次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谈论那个新娘新与不新的话题后,他总感觉心中似贯了铅一般沉重郁闷,总也是欢乐不起来了。他明白,这全是因为陈燕的缘故。之前没想太多,只是对女人的遭遇感到痛心,也有想过要让女人不再伤心。之后却忍不住想了很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他吃了一碗别人吃剩下的面,心中老是犯疑,先吃面的人是不是往碗里吐了涶沫,或别的什么污物,想着就恶心。看着陈燕挺胸翘臀熟透了的曲线感,夏流却没有昔日的冲动,他冷冷的对女人说道:
“你回去吧,我一人清理就行了。”
“两人清理的快些。”陈燕并没有发现男人的情绪变化,道,“夏流,早饭我给你煮番茄鸡蛋面吧。”
夏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自己煮着吃吧,别管我。”
“要不,我给你做煎鸡蛋。”
“你烦不烦啊?”夏流提高了声音,道,“我都给你说了,我在食堂开伙了,以后你就自己煮饭吃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陈燕愣了一下,以为是前几天自己因为来了身上,而拒绝了男人爱爱的要求,令男人不痛快,逐低声下气的说道,“以后只要你想,随时随地我都会满足你,只求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恶不恶心啊?”夏流丢下手中的砖块,厌恶的看了女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恶……心!?看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陈燕的双眼变得模糊起来,记不清有多少次,这个男人用嘴去亲吻过自己的下身,却从未感觉到他有过恶心。怎么自己就突然变得恶心了呢,是男人变心了吧?
仿佛刹那间被推入了极寒空间,连四周的空气也都被冻住。陈燕感觉到刺骨的冷,身体内流淌的血液正逐渐的凝固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疆直,直成冰雕。一直以来诚惶诚恐兢兢业业维持着与男人夫妻般关系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竟会厌恶恶心自己。她知道自己有过辛酸的过往,知道自己对男人的亏欠,所以她总是一味的迁就男人,讨好男人,期望能换来男人的那怕是一丁点的关心,却没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男人的恶意中伤,和男人的无情抛弃。
陈燕任由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等眼泪流尽了,便也不会再伤心了!她等待着眼泪流尽的那一刻……
童筹等人骂骂咧咧的到厨房取热水,却见灶内冷清,厨房门锁紧闭,原来大师傅跟本就没有做早饭。
童筹报怨道:“这个大师傅在搞啥子哦,到现在都还没做早饭。”
白善道:“他们是走了吧。”
曹寿智笑道:“看来是阿友等不及想见丈母娘了,所以一大早就和大师傅走了。”
未而语呵呵一笑,道:“看来我们得饿一天肚子了。”
仇重道:“没收入,正好可以节约一天的生活费。”
童筹叫道:“没上班饭都不吃了吗?老俵子,去拿个锤子来,把锁砸了。”
他们在这一叫嚷,却惊醒了屋里的两个人,原来吕希燕与任笔友还没起床。昨夜里两人太多兴奋,尤其是任笔友,就是一头挣脱牢宠的野兽重入森林,他鼓吻奋爪,百变花样肆意妄为。直至他们精疲力尽,方才安静下来睡去,却又被门外的喧嚣声惊醒。
吕希燕揉揉眼,很是艰难的起身穿衣。昨夜的极度欢乐,被男人折磨的腰酸腿痛,恐怕是此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看着男人沉稳静逸的睡姿,竟然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挠,她就羡慕,就嫉妒,更有恨。她将男人摇醒,指指门外,低声道:
“天大亮了,怎么办?”
任笔友亲了一下女孩,微笑道:“娘子,昨晚上睡得太晚了,我还想再睡会。”
吕希燕急了,道:“他们都回来吃早饭了,怎么办?”
任笔友哦了一声,忙起身穿着衣服,道:“别急,我帮你做早饭,一会就好。”
吕希燕一把抓住男人,道:“你这一出去,不正被他们抓个正着吗,那样我还怎么见人啊?”
“这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啊,放心吧,没人笑话的!”
“不行,你不能出去,得躲起来。”
“躲……躲哪儿啊?”
吕希燕看了看床底,任笔友忙说道:“首先申明啊,我再也不钻床底了。”
吕希燕瞪着男人,道:“是你的自尊重要还是我的名誉重要?”
“这哪跟哪啊!”见女孩横眉嗔目霸道蛮横又羞羞答答楚楚可怜样,任笔友到底还是心疼,道,“娘子,在你面前,我就不要尊严了。”
他说着,将被单褥子分一半铺在床上,然后自己又合衣躺在竹席上,盖上被子,道:“娘子,你可以开门出去了。”
“你这什么意思?”
任笔友嘿嘿笑道:“昨晚我们虽然在同一间屋里度过,但是你睡的是床,我睡的地铺。让他们来抓个现行,我骗死他们。”
“这,行吗?”
吕希燕将信将疑,但仍然去开门。果然,厨房门外聚集的几人正在报怨着,他们见吕希燕仪容不整的打着哈欠来开厨房门,便有不怀好意的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首先是曹寿智嘻嘻笑道:“大师傅,你的房间昨晚上进了耗子了吧,一晚上窸窸窣窣的好吵人哦。”
吕希燕没有理会曹寿智,不过她却暗自庆幸,庆幸他们昨晚上睡的地铺。要不然那可怜的小床又难逃散架的恶运,还会吵得隔壁寝食难安,今天准会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死。
仇重确实偷听了一晚上的墙根,不过什么也没听到。他之所以很兴奋,皆因为他的床的隔壁就是大师傅的床,仅仅一堵幺二墙之隔,虽然墙体严丝合缝不透光,但隔音却很差。昨天晚上,隔壁总会时不时的传来啪啪似打脸的声音,他就好笑,任笔友肯定又遭大师傅理麻了。但他心中却想着大师傅馋人的身体,兴奋之余总是控制不住打了飞机。当他见到吕希燕满脸倦容步履蹒跚的进去厨房时,便知道原来女孩也是受害者,自然就对任笔友恨之入骨。
“大师傅,”他也为自己亵渎了女孩而略有自责,讪讪笑道,“那该死的耗瘟还在你房间里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把他捉出来打死?”
童筹也说道:“大师傅,你怎么也不叫我哥起床上班呢,今早晨旷工,他又遭罚款了。”
吕希燕自顾去捅燃灶里的煤火,显得有点生气,道:“他睡得跟猪一样死,怎么也叫不醒他。对了,你去叫他起来吧,别老是赖在我屋里头,烦死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俩不是都小婚了吗,怎么听大师傅的意思他俩心思榫卯不上呀?一定是那个男人想欺负大师傅,惹怒了大师傅,所以大师傅才讨厌他了。
白善突然高兴起来,虽然他心中依旧存有阴影,但他却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也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于是,他幸灾乐祸的说道:
“大师傅,你也别生气了,我去帮你把阿友请出来吧。”
没等吕希燕回应,他便率先一步推开了吕希燕的房门,大声道:“阿友……”
映入众人眼里的,却是屋中间的地铺,和地铺上那个倦缩成一团的睡得正香的男人。众人都感觉意外,又都疑惑不解,童筹大声叫醒任笔友,道:
“哥也,你睡地上就不怕感冒吗,怎么不睡床上呢?”
任笔友顺势连连咳嗽数声,道:“你们下班了吗?”他懵懵懂懂的来到室外,在晨曦中伸个懒腰,然后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仇重嘿嘿笑道:“搞了半天,原来阿友睡的地铺啊!”
曹寿智嘻嘻乐道:“笔友就是老实。”
李人国斜视了曹寿智一眼,道:“你以为主任象你那么龌龊吗?”
白善却是最高兴的一个,原来任笔友一直睡的地铺,那关于他与吕希燕的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了,原来自己的女神还是完美的。
“阿友毕竟是有文化的人,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他真心想夸赞任笔友一番,“我们都该向他学习,学习他君子的言行。”
童筹嘟咙道:“这个大师傅没一点人性,这么冷的天还让我哥睡地下,枉费我哥那么喜欢她。”
不等吃早饭,任笔友在吕希燕房间过夜,睡在地上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厂,自然是几人唏嘘几人高兴。早饭时间,又不见任笔友来吃饭,众人以为他碍于面子被嘲,故意在躲避,也就更相信他还是他,大师傅还是大师傅,他们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谁都没侵犯谁。
任笔友心中窃喜,此等幻境之下,能被此等人儿侵犯,那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事啊!
突然,吕希燕、林燕和郭燕等一齐上阵,将意淫中的任笔友抬起来抛入迷津之中。男人在迷津之中挣扎,又有许多夜叉海鬼把他拖住,只吓得他失声惊叫:
“雪芹救我!”
却见一艘泛着银光的月亮船缓缓驶了过来,海鬼夜叉见光惶恐,纷纷抛下任笔友遁入迷津之中。任笔友不识水性,他慌乱的在迷津中挣扎,终因体力不支沉没于万丈迷津之中。
待他醒来,却恍恍惚惚如隔世,有人抚琴而歌而舞。任笔友静心听之,虽哀悠怨长,却也美音蚀骨,歌道: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昔日里,恩情长,《飞燕迎雪》在浓冬!
歌道:
曾经,东篱把酒,醉里插花;如今,人面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曾经,桃花洞中,瑶台楚梦;如今,凤去台空,西望酣歌泪湿胸。
曾经,万紫千红,佳期如梦;如今,悲向白龙,悲喜交并转沉痛。
歌道:
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行同陌路,雨凉花黄。
曾经,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如今,庭院春深,咫尺画堂。
曾经,梦萦高唐,锦被红浪;如今,春秋梦殇,断隔阴阳。
歌道:
你说,待你君临天下,许我四海为家;最后宫门万丈三千宠,我成昨日黄花。
你说,待你功成名达,许我花前月下;最后悔教夫婿觅封候,我已心殇意垮。
你说,待你不再有她,许我嫁衣红霞;最后流水无意恋落花,我已孤苦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