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树窝,
栽树苗,
手把土儿细细教。
教着树参天,
树下双合欢。
树根土,
土根树,
谁让谁消瘦?
被个人儿调戏,
我也心儿有。
午时相逢又依旧,
双双眉峰皱。
李人国对笔友说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他迅速朝食堂跑去。贾琼英手上还粘着面粉,她未等李人国说话,便道:“老表,砖机上出事了吗?”
李人国点点头,将砖机上的情况略微说了说,又嘻嘻笑道:“正好,和主任他们去栽树。”
“在哪儿栽树啊?”贾琼英笑了,道,“吃胀了撑的,在这儿栽树。对了,老表,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贾琼英眼睛忽闪忽闪的,道:“我想,我想让你帮忙给秀红找个好人家,我一个女人家带个小孩真的很不方便。”
吕希燕来串门,正巧听见她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贾姐,你要把秀红送人?”姑娘看着满床折腾的女孩,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道,“秀红这么可爱,你真舍得么?”
贾琼英叹了口气,道:“舍不得又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吧?”
吕希燕不再言语,只是抱起秀红逗她玩乐,这娃娃多可爱啊!做娘的就真的狠得下心丢弃孩子么?这个女人······
李人国道:“那我就出去问问吧,不过可不干打保票。”
说罢,他忙忙地追赶笔友去了。随着李人国的背影,吕希燕看见笔友等人都拿着盆子扛着铲子往东边河岸去,便问道:“他们干什么去?”
“栽树。”
“栽树?”吕希燕笑了,道,“他们是无聊吧。”
“谁知道。”贾琼英笑道,“不过有笔友在,无聊的事情肯定少不了。雪芹,你说是吗?”
吕希燕脸红了,她将秀红放在地上,她要教秀红学步哩。也许,用不了多久,秀红就会被她的亲亲的妈妈遗弃,在她今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她需要自己走过那未知的旅程。秀红咯咯的笑了,小孩是多么的开心啊!可是她哪里又知道,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吕希燕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起来。
马英奇马英华兄弟俩领着笔友和李人国朝东河堤走去。路上,李人国将贾琼英欲将秀红送人的打算告诉了笔友,笔友听后默不作声,一双眼睛只是不停的东张西望,仿佛在搜寻着什么。沿着河堤,他们又绕上了渠岸,经砖机食堂后面过了郎中洋的小家,踏过小桥,再顺着渠堤往回走了十数米远后停了下来。马英奇道:“笔友,你看,这是不是因该栽上树。”
这是一大片荒废了的土地,杂草丛生,坎坷不平,足足有五六亩大。这块地的北面是国道,往南是有沟渠相隔的落差数米的永胜砖厂,挨着砖厂的是隔着小河的一大片杂树林子,往东是被砖机吃了一个巨坑的废弃的土地和不远处的有道砖厂,往西是涓涓细流的沟渠和沟渠两边成排的胡杨林,就脚下这一块地显得荒凉。
“我们进出砖厂都要经过这里,怎么我就没有注意到它的荒凉呢?”笔友自责,道,“我们应该把这儿全都栽上树,将来的人们才有大树可以乘凉。”
“所以,我们就在这儿栽树吧。”
李人国道:“那得栽多少树啊?”
“放心吧,一天栽些,用不了多久就栽完了。”
“我有个好主意,”笔友突然叫了起来,他非常兴奋的说道,“我们给这块土地取个名字,让所有的打工人员都自愿来捐栽树木,各人还可以给自己栽的树取个名字。你们说怎么样?”
马英奇笑了起来,道:好办法!笔友,真有你的。”
李人国四周看看,道:“这么个地方能叫个什么名字啊?”
马英奇道:“就叫防沙林吧。”
笔友摇摇头,道:“我们这个林子啊,是以我们打工者为主植造的,我们每个人都有梦都有追求。所以,这个名字要显示出我们这个特殊群体的特殊性。”
李人国叫道:“那就叫打工林吧。”
马英华笑了,道:“我看就叫‘流星林’吧!”
“流星林?”笔友想了想,道,“一个生命就是一颗流星,就是一个心愿,一个希望,一道景观。好,就叫流星林。”
“什么流星林流沙林的,现在还是荒草坪啊!”马英奇指指周围,道,“这么大片土地,我们怎么着手栽树啊?”
马英华见自己取的名字被采纳,着实高兴,道:“栽树容易管理难,这么大块空地,我们是得好好规划规划。”
笔友点点头,道:“在这片土地的中心,我们立个牌子,标出流星林的名字,然后围绕着这个中心,向四周无限延伸开去。总有一天,我们栽的这些树,会成为参天大树。”
李人国道:“都栽什么树啊?”
笔友道:“凡能吐故纳新,什么树都栽。”
马英奇笑问道:“什么是吐故纳新?”
“就是,”笔友也笑了,道,“就是能去除污渍,增添丽景。”
他们四人在这片土地上比划起来,终于选中了中心点,马英华乐得跟小孩似的,他将铁铲递给笔友,道:“这破土动工第一铲还是你来吧。”
笔友笑道:“名字是你取的,应该你来奠基。”
马英奇说道:“但是有你的参与,我相信总有一天这儿会风景如画的,什么绝迹了的动物都会回来开运动会,百鸟更会朝凤。我们高兴,因为你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这个······”
马英华说道:“别推辞了,动手吧,我们相信你的影响力会无限扩大的。”
李人国也道:“主任,别谦虚了,干吧,我们都看着你哩。”
笔友看看众人,心情很是激动,他二话不说,接过大铁铲就洒脱的干了起来。功夫不大,一个脸盆大小的土坑儿便出现在人们面前。笔友微微喘着气,抹着额头的汗珠儿,开心的笑道:“这样行吗?”
马英奇满意的点点头,便分派李人国去渠沟里取水,他们三人却朝对面林间去寻找树苗儿。马英奇问道:“我们这第一棵树栽什么品种呢?”
他们在林子里慢慢地寻找着可以移栽的树苗。笔友笑道:“我看就栽胡杨树吧,大漠胡杨,顶天立地英姿飒爽,阻隔风沙可是最佳选择了。”
“再看吧。”
虽时值初夏,这林子早就绿荫盖天,地上野草鲜花比比皆是,树梢云雀此飞彼伏,清脆悦耳的鸣声不断歇,让人不由的萌生一种回归自然之美感。笔友一双大眼四处细看,终于在一株青年的胡杨树的旁边发现了一棵高约一米的纤细的白树苗,他即刻叫过马家兄弟。马英奇觉得奇怪,道:“这林子里没有柏树,怎么会有柏树苗呢?”
笔友笑道:“你没有看见上面这些小精灵吗,肯定是它们从远方带过来的。”
一定是这样的了。这些鸟儿春来秋往,它们或许没有想到要带什么东西到新家去,只是无意识中粘带了这么一粒儿籽实,经风儿吹落于此,籽实便在这还略显原始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这棵俊秀挺直的树苗儿。
“刨起来吧。”马英奇拿铁铲,道,“把它移栽到我们的流星林去,它正直长青,白毒不浸,这可是个好的开端。”
马英华也蹲了下来,说道:“慢点,小心点,别伤着根了。”
马英奇用铁铲在小树苗周围一铲接一铲地深深地插进土里,道:“我们连这土一块儿移栽回去,如此才会很好的存活下来。”
笔友笑着说道:“这就是故土难离,难离故土啊!”
也就是一刻钟的光阴,这棵正直长青的柏树苗儿连着足球大小的一团土被刨了起来。马英华捧着看了又看,满意的笑了,道:“很好,没有伤着根。笔友,我们以这棵树为中心,来,你捧着,我们再去找找看。”
笔友将这棵树苗儿捧在掌心,一个劲儿的傻乐着。他明白,这全是马家兄弟给予的,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流星林造下去。不一会儿,马家兄弟又寻着了两颗适宜移栽的胡杨树苗一并刨了起来。于是,各人抱树苗儿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回到流星林。
此时,李人国早已将树窝儿浸透了水,还预备了一盆水放在旁边。他也知道栽树是要灌定根水的,没水,任何生命都将消失。见他们各人捧着一棵鲜嫩的树苗儿,李人国不乐意了,道:“怎么没有我的呢?”
马英华等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树苗儿,道:“不是没有寻着吗,寻着了还不给你带回来?”
李人国不再言语,马英奇自去找位置打树窝。马英华协助笔友栽那棵柏树苗。笔友将树苗端端正正的放在了窝子的中心点上,马英华小心翼翼地扶着树苗。笔友亲昵的闻闻树苗儿的清香,觉着树苗儿端正了,于是双手捧起打树窝刨起来的鲜润土儿细细地缓缓地均匀地撒在树窝里。见他的那份精心那种赤诚和那充满希望的微笑的脸上也露着几分严肃的表情,李人国道:“主任,你也太斯文了吧。”
笔友没有说话,继续往树窝里撒着捏碎了的泥土。马英华笑道:“别以为栽树很简单,我们这不仅仅是在栽树,我们是在播种希望,播种生命,不细心怎么行呢?”
树窝里的空间被很细很柔的泥土慢慢地填实在了,与大地齐平了,笔友也停手了。他拍拍手上泥土,笑了,道:“栽树还真是一种享受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东坡种花欧公柳,苏堤春晓离别愁。百果掺杂千枝艳,杨柳竹柏竟风流。莫道今日春风过,来年春风绿枝头。”
马英奇回首笑道:“笔友,白居易养树得到了养民的哲理:将欲茂枝叶,必先救根株。云何救根株?劝农均赋租。云何茂枝叶?省事宽刑书。”
笔友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从栽树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公德心的兴衰。我们的祖国之所以有如此瑰丽迷人的锦绣山河,就因为我们的先辈人人都栽树养树爱树,我们务必要把这种栽树养树爱树的传统继承传承下去。”
马英奇道:“我们中国是最讲究传承的国家,最大众的如我们的姓氏,从上古到今天到将来,我们的传承会一直持续下去。”
马英华道:“传承,也就是我们中华民族优胜于其他民族的法宝。”
李人国看看他们,对他们的话一知半解,跟本就插不上话,于是端起盆就往树窝里倒水,马英华忙道:“别倒,太猛了,树苗儿可受不了。”
笔友道:“还是我来吧。”
他接过水盆放下,双掌一并捧起水就往那栽好的树苗儿周围的泥土上浇去。这那是浇水啊,分明是在飞雨降雾,一点一点的落入土中立即便没了踪影。李人国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树窝里浇水,笑了,道:“这真好玩。”
马英华也捧起水往树窝里浇灌,道:“栽树容易管理难啊,这树栽了,只是长征才走了第一步,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哩。”
接下来,他们又把另两棵胡杨树苗也仔细地栽好。看着这广阔的土地上,才有这么微小的三棵树屹立其上,马英奇感叹万千,道:“什么时候这儿才能成为一片树林啊?”
“放心吧,离这一天不远了。”笔友怜爱地看着烈日下这三棵孤独弱小的树苗,道,“你给你栽的这棵树取个名儿吧。”
马英华首先道:“我这棵就叫大漠胡杨吧。”
马英奇想了想,道:“我这棵就叫做希望之星吧。”
“主任,”李人国道,“你这棵柏树又叫什么呢?”
笔友抓着后脑勺道:“叫什么呢?就叫飞燕迎雪吧!”
这时,远方传来了“李老表”的呼叫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一个背着简单行李的小伙子朝他们走来。李人国略作辨认,立即大声叫了起来:“王维成,你龟儿子哪门又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