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橘恩新官上任,虽然只是突然要来的副总职位,但他却认认真真地把公司的业绩报告看了一遍,哪里该改进,哪里该动刀子,他从进公司那一天就开始在整理,这几天倒真的都在加班。
陈晨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七点半,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光,食堂也关了,她可怜的肚子已经抗议了好几回。
然而寒橘恩依旧盯着电脑,一副专注工作的样子。
他没说下班,她也不敢动,但那满屏幕的资料,她却愣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陈晨正像一摊泥一样趴在桌上,就听见敲门声响。
在做计划的寒橘恩头也不抬:“进来。”
陈晨饿得没力气,自然懒得抬头,反正这一天他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可多了,没准是哪个要讨好老板陪着加班的。
正腹诽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就知道你又加班,我自己熬了粥,给你带了一碗。”
陈晨猛地抬起头,是元素?
陈晨的办公桌在进门的死角,进来的人通常会直接忽略掉她,因此元素也没有看见她,径自向寒橘恩走去。
寒橘恩这时才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精心打扮过的元素,他皱眉:“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元素看了寒橘恩一眼,竟然绕过办公桌,整个人跨坐到寒橘恩身上:“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陈晨脑门儿直抽,五脏六腑都在冒火,还说过去的人不重要,都已经找上来了还不重要!再看下去,她怕忍不住会扑上去就地掐死这对奸夫淫妇。
陈晨飞快地站起来往外走,边走便报告:“。寒总我先出去了。”
陈晨走得急,声音因为生气已经抖得厉害,元素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看着那个匆忙离开的背影,竟然也没有认出来是陈晨。
陈晨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她想趁机走人,但脚却不听使唤,愣是迈不出一步,只好杵在办公室门口,一动不动当门神。
看着紧闭的门,寒橘恩推了推元素,冷喝:“下来!”
他生气时的样子格外骇人,但元素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死地缠住他:“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就是气我当时离你而去。我爸爸逼着我去相亲,我也没有办法啊。”
“是吗?”寒橘恩冷冷地看她一眼,“那怎么知道了我是LT继承人之后,你又有办法了?”
元素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当年和寒橘恩在一起三年,差点儿就要谈婚论嫁,但当时他隐瞒了自己是LT继承人的身份,一个无名小卒,即使是哈佛毕业,又如何比得上那些早已功成名就的青年才俊。
元素去相亲,是她父亲牵的线,但也是她自己的意愿。她习惯了养尊处优,要是让她跟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挨苦,等他成功,她断然是受不了的。
但如果他是LT的继承人,那就彻底不一样了。
“小寒,我是真的爱你。你对陈晨不是真心的,那天在李佳峰的餐厅遇见你,你是故意忽视我,故意和她亲近,以此来气我的,是吗?”
寒橘恩无语了,为什么女人想象力都这么丰富?
元素见他沉默,更加笃定自己猜对了:“小寒,我们好歹在一起三年,我才是最了解你的。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说着,嘴唇就要往他脸上凑。
他猛地站起来,把元素从自己身上挪开,丢到办公桌上。
“啊!”元素受到惊吓,尖叫了一声,“小寒,不要,你轻点儿!”
元素一边嚷嚷着,还一边往他身上攀,一用力,就扯断了他衬衫的几颗纽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陈晨在外边杵着,里面的对话断断续续,她听不清楚,但元素那一声尖叫落在耳中,却清晰无比。
她猛地整个人趴到门上,就听见元素在喊着:“小寒,你不要这样,你先放开我,不要这样对我。”
陈晨被雷焦了,为什么现在的场景那么像霸道总裁惩罚离他而去的小妖精。
陈晨几乎想都没想,就开门冲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比她在外面听到的更加精彩,元素躺在办公桌上,头发凌乱,眼神迷离,双手被寒橘恩用领带捆住。而陆尧希更是衣衫凌乱,两眼发红。
陈晨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喊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禽兽!放开我的男人!”
元素惊恐地看着陈晨,原本有些慌乱的寒橘恩听到这句话,却微微地弯起了嘴角。
陈晨吼完却愣住了,她现在算什么,她已经和他说过分手了,他们之间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他爱和谁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她都管不着了。
一想通这一点,陈晨立刻冲去办公桌旁,抓了包包就夺门而出。
“陈晨!”寒橘恩见陈晨脸色惨白,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
他立刻跟了上去,留下元素在办公桌上哀号:“小寒!”
陈晨连电梯都没等,直接冲往楼梯间,恨不得自己是成龙,直接飞下去才好,违约就违约,不就是赔偿吗?她就算借高利贷也要赔给他。
陈晨今天穿的高跟鞋,又走得飞快,祸不单行,她在转角处一歪,毫无意外地崴到了左脚。
她一头冷汗,发现瞬间连站都站不了,别说走了。
她掏出手机,想随便召唤个人来拯救她,一翻通信录却蒙了。路义希和薛蓓蓓都还在英国,而寒橘恩……
那个浑蛋正在胡天胡地,哪里还有空理她。
灯光昏暗的楼梯间里,陈晨突然觉得空虚寂寞冷,再也忍不住,哀哀哭了起来。
寒橘恩见电梯没有显示数字,就知道她一定是走了楼梯间,他不敢大意,一层一层地找,找到她的时候,就发现她蹲坐在角落里,哭得像被人遗弃的小女孩儿。
他急忙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怎么哭了?”
她没答话,伸出脚便踹,他眉头一皱,捏住了她的脚,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他这才看到她脚踝那里肿起老高,碰一碰,她就横眉竖目地瞪他:“放手。”
他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要你抱!”陈晨很有骨气地挣扎,他刚才和元素滚过办公桌来的,她才不要他碰。
“那你自己能走?”寒橘恩被她闹得很烦躁,低下头就瞪她,“别胡闹!”
他凶人的时候格外可怖,明明是一张俊美的脸,生气的时候就跟修罗似的。她被他唬住,乖乖缩着不敢再动。
寒橘恩叹了一口气,抱着她走出楼梯间,进了电梯,到楼下拿了车,直奔附近的骨伤诊所。
到骨伤诊所的时候,诊所正要打烊关门,寒橘恩喊了一声“等等”,绕过去把她抱下来,快步走过去。
骨伤诊所坐镇的是个老中医,摆摆手:“不看了,我要回家了。”
寒橘恩皱了眉,一脚伸出去挡住快要关闭的门:“医生,帮我看看我女朋友,她的脚肿得厉害。”
寒橘恩很着急,连衣服扣子开了都无暇顾及,陈晨看了看老中医,又看了看寒橘恩,莫名就很想笑。
这个场景,也太想武侠剧里女主中毒,男主抱着她挨家挨户去求救的场景了。
老中医门关不上,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进去,给陈晨看脚。
擦跌打药酒的时候,陈晨喊得撕心裂肺,听得寒橘恩眉头直皱:“医生,你轻点儿。”
“轻点儿能好吗?”老中医没好气地看了陈晨一眼,“女孩子不能仗着有男朋友就各种娇弱,现在不是都流行什么女汉子吗?”
陈晨羞愧了,寒橘恩瞥了瞥她憋红的脸,笑笑没有说话。
从骨伤诊所出来的时候,陈晨坚决不让他抱了,像只独角公鸡一样,一跳一跳的,在玩金鸡独立。
她是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跳去,寒橘恩叹了口气,走过去胳膊一甩,把她整个人扛在肩膀上,丢进了车里,在她发出尖叫前先瞪她一眼:“闭嘴!”
一个晚上接连被吼了几次,陈晨彻底委屈了。
寒橘恩抿着嘴,视若无睹,一脚踩上了油门。
“寒橘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一路上,陈晨还不忘壮着胆子,试图跟他讲道理。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就不要纠缠不休了,相忘于江湖不好吗?她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像言情剧里的矫情女主了。
“我知道。”他淡淡地应,“第一,我骗你我不是处女座;第二,我骗你我是男保姆;第三,你觉得我和元素还藕断丝连;第四,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要么是为了报仇,要么是情伤未愈,随便找个替身。”
陈晨瞪大眼睛一时无言,没想到这个人认识错误还蛮充分的。
“我说得对吗?陈晨。”寒橘恩直视前方,并不看她。
陈晨撇嘴:“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干吗还纠缠着我不放?”
寒橘恩用力抓着方向盘向路边拐,一踩急刹车,车子便七扭八歪地停在路边。他转过来看着她,眼睛里有流光溢彩在闪动:“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一个为了逃避工作而隐瞒行踪的人,故意暴露身份,来LT的分公司上班,是为了什么?”
陈晨扭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寒橘恩也不强迫她,只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一岁那年,父母因为飞机事故身亡,我是跟着我外公长大的,老头很严格,对我的要求很高,追求完美,要是按你的逻辑算,那他大概也是处女座。”
陈晨终于扭过头来看他。
他继续说:“我以前也认识很多女孩子,她们要么看中我的身份,要么看中我的脸。”
陈晨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看中你的脸?”
寒橘恩嘴角微微一抽,似乎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刚认识你那段时间,被你折腾得很惨,脸肿得像猪头,我都不敢照镜子,你难道会看中那样一张脸?陈晨,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陈晨努力稳住阵地不动摇:“世界上不看重脸和身份的女孩子一大把。”
“我知道,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以为会很艰难才能说出口的那句话,被他轻而易举地说出口,陈晨转过头去看他,就见他眼里光彩更盛,连笑容都是温柔的。
他拉着她的手,细细地摩挲她的手臂,那里还有一块浅浅的疤痕:“你以前太坏了,一直欺负我,我从小到大都没那么憋屈过,于是想逗逗你,虽然一开始目的不纯,可是在你为我挡了火炭之后,我就叛变了。”
他缓缓地说着,似乎陷入自己的回忆世界里。
“还有元素,我和她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晨总算能够回应他,但语气依旧不善:“那是怎么样?”
那种场景,还能是怎么样?陈晨甩过头,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寒橘恩把她的脸掰过来:“她对我动手动脚,想非礼我,我只好把她绑起来了。”
他一脸的委屈,仿佛真的是被怪阿姨欺负的小男孩儿,陈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寒橘恩语气却极认真:“我告诉过你,对我来说,过去了的事情,就是过去了的。”
陈晨心头的怒火慢慢散去,但还是不愿被看出来,高贵冷艳地转过头:“关我屁事。”
她说粗话?寒橘恩微微眯起眼睛,也不说她,只是回去的路上,把汽车当火箭开,跑车性能极好,又是敞篷车,速度太快,陈晨吓得脸都白了。
寒橘恩把她从座椅上弄下来的时候,她还白着脸,仍由他摆弄,连反抗都不会,自然也没发现,他没有送她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他的公寓。
等被他一路扛回公寓,丢在沙发上,陈晨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指着他问:“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嗯?”寒橘恩瞟了她一眼,“那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陈晨一想到那擦得耳朵都疼的风,登时噤声不语,和面子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那么一丢丢。
寒橘恩在她对面坐下,半晌不说话,陈晨狐疑地看向他:“你坐这里干吗?你不用去洗澡吗?”
以前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浴室里,没有半个小时都别指望他出来,如今他却陪着她坐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有换。
“我在克服。”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不是不喜欢处女座吗?虽然我一直认为,星座匹配都是无稽之谈,但如果你非要按照这个作为谈恋爱的标准,我奉陪。”
他说得笃定,陈晨这时才发现这屋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那门口的花瓶,还是她那天动过的样子,沙发上有一个椅垫是背面朝上的。
陈晨抻长了脖子望向书房,以前整齐排列的书籍,此刻像彩虹碎了一地,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书架上。
她一直支持凌乱美,但如今看着这面目全非的公寓,突然觉得格外别扭,似乎身体里有股小冲动,在劝说她去收拾。
完了完了,她要被同化了吗?
连她这个凌乱美主义者都觉得那么难以忍受,那寒橘恩这几天都是怎么忍下来的。她看向他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同情。
“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
对视了许久之后,还是寒橘恩先开口,他们又是加班又是大闹,到现在滴水未进。
眼看着他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安安的内心还是很受冲击的,他突然就从那个高高在上的副总,变成居家妇男,好像他从来没有变过,从来都是那个小保姆。
陈晨低低“嗷”了一声,揪着头发倒在了沙发上,她只是想谈个恋爱而已啊,为什么那么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