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赶着马车,雨中艰难的前行。
在路上也有一些逃难的人,他们有的人挑着扁担,领着家眷。
有的一家老小身上背着个包裹,顶着雨,急匆匆的走。
有的也赶着马车,车上放一些包裹,一家老少挤在一辆马车上……
不过,没有像周子航家这样浩浩荡荡赶着六辆马车的。
周子航是村里的首富,家底殷实,在村里面也是很出名的,大家都羡慕的看着周子航家这六辆马车从身边经过。
马车的车夫是雇来的,他们赶马很专业,马的速度也很快,远远的就超过这些难民,把这些难民甩的远远的……
去往京城要经过一座山,这座山很高,抬头往山上看,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感觉山特别高,高的像要坍塌下来,给人一种灼灼逼人的感觉,山顶上被严严实实的树林覆盖着,树林青翠欲滴,特别的震撼。
雨停了,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还没有散尽的水汽,雾气,仿佛一条淡雅的丝绸,飘在山的腰间,阳光把树上的雨滴都变得闪闪发亮。
周子航家的马身强体壮,马车在山路上快速的前行,把后面的人甩的远远的,这远远的人,零零星星的走在路上,最后就变成一个个白点,根本看不清了……
山路蜿蜒,在这不宽的路径旁边,长满了青草野花,还有一些灌木丛,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那青青的草儿有的像膝盖一样高,有的只跟脚面高度一样。
周子航一家人坐在马车上,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都有些昏昏欲睡,尤其是周老太太已经睡着了,打着呼噜。
马车在一步一步的前进,却不知道一场危险正悄然来临,在这密林深处,藏着一只土匪的队伍,他们躲在山的深处,随时准备着行动。
这些土匪是家族式的,是盐厂的老板带了十几个人,他们家原来是开盐场的,但是由于地方的官员经常的收税,而且税的额度很大,让他们根本承受不住这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
他们索性关闭了盐场,躲在树林里当起了土匪。
在这乱世里,没有王法,收税全凭官员的心情,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如果没有正义,没有规则,人们的生活将没有什么可期盼,与其这样被压迫着,不如歇干而起做土匪,起码这样不用交税。
他们选择在这个人迹罕至,山高路险的树林,他们躲在这里,偶尔有人经过,要看看对方的身份,才会决定如何对待,如果对方是穷苦的人,就绝不下手,但如果对方有钱,就下手抢了。
这些土匪居高临下,在山的半腰,对山下过往的人或车辆尽收眼底。
周子航的马车正浩浩荡荡的向这个方向驶来,土匪头目叫彪哥,一眼就看见了这六辆马车,他吹一声口哨,十几个人蒙着面一起冲了下来,拦住了马车,车夫吓的紧紧的拉住马的僵绳,不知所措。
彪哥,面庞黝黑,神色严峻,两道上扬的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亮如星,灼灼逼人,他脸上蒙着黑布。
黑布下面露出的络腮胡子,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用沙哑的嗓子大声的喊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打头的车夫战战兢兢的说:“各位草莽英雄!饶小人一命,小人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干活!”
土匪头目大声的怒吼着:“车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这……”车夫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车忽然停了,周子航感到诧异。
又听见了喊声,周子航掀开门帘,看见这十几个彪形大汉,蒙着面,站在马车的前面,周子航愣愣的看着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航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下我家的车?”
彪哥见周子航一家人衣服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心中不禁暗自窃喜,终于遇到一个有钱的了。
彪哥的袖口挽到手臂中间,露出棕色的皮肤,他那眼神深邃的仿佛有杀伤力一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用刀指着周子航。
大声的喊:“我乃一介平民,官逼民反,逼上深山,成为绿林大道,你们快从车上下来,这六辆马车的货物全归我。”
周子航站在马车上,他并没有下来,周子航的父亲母亲也来到车门口,向外观望。
周子航的母亲平时就胆小,她吓得瑟瑟发抖的瘫坐在马车上。
老太太也被惊醒了,大概是睡的时间长了,腿有些发麻,她蹒跚着来到车门口,看到这么多蒙着面的土匪拦住了马车,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周老太太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时候她还能保持镇静。
周老太太苦苦的求饶:“各位绿林好汉,求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家人吧,让我们过去吧!我们一家人也是为了躲避战乱呢,才举家搬迁的,难道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彪哥哈哈冷笑着说:“这乱世里本就没有王法,如果有王法,我们还至于当着绿林大盗吗?还用这么苟且偷生的过活吗?”
周子航的父亲站起身说:“你们这些土匪快给我让开路,让我们这些马车过去,你可知道我家侄儿是谁吗?”
彪哥不屑的看着他,仰头大笑:“哈哈,你侄儿是谁?难道是天王老子不成?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也得把货物给我留下。”
在周子航父亲的眼中,周北可是朝廷的官员,他以为土匪一定会害怕朝廷官员的,他就提起朝廷官员来吓唬土匪,没想到这一招根本就不管用。
周子航的父亲壮着胆子,提高嗓门:“我侄儿可是盐铁推官,他是九品官员,你们就不怕他上报朝廷抓你们进大牢吗?”
听到盐铁推官四个字,彪哥一下子就发怒了,若不是这盐铁推官到他们盐场一个劲的收税,他们的盐场又怎么会干不下去?
彪哥举起明晃晃的大刀,怒吼道:“盐铁推官?就是专门收盐厂和铁矿的税的?看来你们是蛇鼠一窝呀,是专门收苛捐杂税的,你们的货物更要留下来了!”
周子航的父亲义正言辞的说:“简直就无法无天了!你们这些人就不怕被抓进大牢吗?”
彪哥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他叫瘦猴,他虽然身材瘦弱,但是看上去武功高强,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瘦猴的剑已经从剑鞘中抽了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瘦猴大喊着:“我们已经被收税的逼的没有活路了,还害怕被抓进大牢吗?能活一天是一天,活着总比饿死强!”
周子航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各位绿林好汉,这车上都是我家的丝绸货物,和那个盐铁推官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听我父亲在那儿狐假虎威,我们也是一介平民,就放我们过去吧!”
瘦猴不依不饶的说:“和盐铁推官有亲戚,就算你们倒霉了,你们的货物今天必须留下!”
周子航平常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他豁出去了,大喊道:“就不留下!能怎么样?”
彪哥重重一拳打在周子航的脖颈处,把周子航打了一个趔趄,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欠揍!不留也得留!”
周子航的母亲护子心切,连忙从车上跳下来,跪在土匪的面前:“各位好汉,不要打我儿子!不要打他……”
周子航的父亲倒是有几分勇气,他来到土匪头目的面前,照着彪哥的胸口就是一拳,土匪头目一下子握住周子航父亲的拳头,一甩,把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八十多岁的周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孙子都被打了,她心疼的不得了。
她坐在车上撕声裂肺的喊着:“老天爷呀,有没有王法了?这帮人都欺负到我家头上了,快来惩治他们吧!让雷劈了他们吧……”
老太太骂起人果然十分狠。
这话顿时把瘦猴气急了,瘦猴随手就甩出一个飞刀,扎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老太太吓了一个趔趄,她再也不敢骂了。
瘦猴对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头目叫大哥,“大哥,别跟这一家人废话了,看后面!越来越多的人,一会赶上来怎么办?我们直接把这六辆马车赶走就行了!”
周子航站起身拦住过来牵马的土匪,“不许牵我家的马车!不许牵我家的马车!”
瘦猴一脚就把周子航踹倒在地上,几个土匪围过来,一起对他拳打脚踢,可惜周子航不会武功,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周子航的父亲也猛扑过来,又被土匪头目一个重拳击倒在地,飞起一脚把他踹到了路边,毕竟年事已高,被这飞起的一脚踹在胸口,他竟有些呼吸困难,他捂着胸口连话都说不出来,脸也变得青紫。
周子航的母亲试图挤进打他儿子的土匪中间,大声的哭喊着:“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
土匪们根本就停不下来手,对着周子航就是一顿揍。
周老太太气急了,坐在马车上大骂着:“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快放了我孙子!快放了我孙子!别把我孙子打坏了!这些货物都给你!别打了!”
土匪头目露出邪恶的一笑:“哈哈,还是老太太懂江湖规矩,兄弟们!别打了!把老太太请下车吧,这些货物归我们了!”
两个人把老太太从车上抬了下来,把它放在路边的草丛里。
身负重伤的周子航也倒在了路边,母亲扑在他身上,摸着他淤青的脸,心疼的不得了,只顾着哭泣,完全顾不上马车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六个车夫已经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土匪们赶着这六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走了,只留下这身负重伤的一家人倒在路边哀声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