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境之下,似乎有绵绵的缠绵味道像空气一样慢慢的飘散开来,这片小小的空间都染上甜甜腻腻的味道。
崔归默默的抿了抿唇,想要抱一抱穆云荞,身为男人,本能的感觉这是两人感情有进展的好时候,然而,正当他要付诸行动的时候,门外忽然一声喊来:“崔归我儿,娘想来看看你。”
穆云荞脸上将要飞起的红霞瞬间消散开来,回身就看见推门进来的崔归娘。
老太太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衣裙,绿色的衫子,却配着描金锈彩大红牡丹的裙子,料子是好料子,穿在人身上却像极力唱大戏的。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老太太一边走进来,一边拿这翠绿的衣袖擦嘴。
崔归也是扶额:“娘亲您有何事吗?”
“你又在啊?”崔归娘先是嫌弃的瞅了一眼穆云荞,接着才跟崔归诉说委屈,“儿啊,厨房也太过分了啊,娘就是想吃一只鸡,厨房都不给娘做,这厨房是不是嫌弃为娘啊?儿子你给为娘做主。”
这话出,莫说穆云荞了,连崔归都愣住了,他娘嘴角的油光都还清晰可见,竟然还觉得人家厨房师傅虐待了她。
他偷偷的看了眼穆云荞,荞荞总是和他撇开关系,是不是和他有个这样的娘相关?
“归儿啊,你怎么还不回答娘?”
“噗嗤!”穆云荞不小心露出一声笑,她捂着嘴,含笑说道,“抱歉,抱歉。”
崔归忽然脸色都绿了,沉着脸色对他娘说:“娘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归……儿,听着像蜀地话的龟儿子,且……”且后头的话他说不出来,时人将称媳妇红杏出墙的男人也叫龟儿。
还惹的穆云荞嗤笑,他只觉得面庞火辣辣的。
崔归娘显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会儿崔归点醒,她方才怔愣的反应过来,骂道:“都怪你那死鬼老爹,起的都是什么臭名字!归……我儿呀,咱们改个名字,叫崔去好吗?”
“唔……哈哈哈……”穆云荞再忍不住,崔归娘的脑子里想的些什么呀,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名字,崔去,催他去哪儿,还‘我去’咯,她笑的开心,忽而瞥见崔归难看的脸色,讪讪的捂住嘴,但眉眼依旧忍不住弯弯的。
崔归无奈将他娘扶坐下:“娘亲,儿子也是一县统领了,您别叫小名了,直接叫儿名字吧。”
但是被知道了崔归名字的崔归娘可不依,忙说:“对对对,我儿是微风八面的大将军,这名字越发不可轻率了,你那死鬼爹给你取的名字又不好听,又不气派,要不,儿呀,你看我们要不要叫个好的说书先生好好的给你再起个名字,哦,不,叫个秀才,给我儿取的霸气又威武的名字。”她一边说一边满脸都是自豪,好像崔归已经改了个万民朝拜的名字一样。
崔归却直觉的头都大了,他知道他娘就是个没见识的农村妇人,他爹临终前也交代过,不管如何,生恩养恩大于天,孝敬亲娘是同等于那件事的事情。
那件事……崔归好脾气的和他娘说道:“娘亲,儿名意义非凡,为父亲亲取,您还是别再多说了,况且如今部下和外路诸侯大约也听说了我的名字,改名不利于威名远扬,招纳贤才。”
而崔归娘听他说的意义非凡,却以为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名字,才分外珍贵,崔归也觉得分外珍惜,却一点也不知道,崔归这个名字,寄托着他们的父子包括祖辈的希冀和梦想,梦想回到那个位置上。
他娘亲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儿子大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崔归娘亲离开的时候,脸上藏不住的落寞,倒叫有些讨厌这位老太太的穆云荞也有些心酸。
穆云荞又摇了摇头,她这是日子过多了吧,以前还在末世的时候,活着就很不错了,吃饱了还有力气想七的八的,有啥好心酸的,幸福的很好么。
崔归娘一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似乎也没什么话讲,穆云荞收拾碗筷就要走,目光却落在书桌上半落的羊皮纸上,那是地图。
潦草几笔,不很完善。
她有点想和崔归说话的欲望了,想从他这里获取些情报,于是收拾好碗筷的穆云荞,将碗筷搁置了,含笑问崔归:“崔归,现在城外安全了吗?我忽然觉得现在风光挺好的,想带两个小的出去放风筝玩。”
“城里比城外安全,府里花园很大,我带你去看,放风筝很好。”崔归立刻说,“现在天色也还不太晚,不如趁现在有空就过去。”
“花园里都是树,风筝飞不高。”
“哦,你已经看过了?”
“嗯,城外并不安全。”崔归很严肃,“现在外头的形势很乱,到处都是战争,城里也只是相对安全点,你们要玩的话,在府衙周围不要走远。”
“朝廷不管吗?”穆云荞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然问。
“其他的我可以纵容你,但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崔归沉默了好久,也想不出来穆云荞关心朝廷是为什么,因为时下并没有妇女会关心天下大势,更不会议论天下形势,想着,也只当穆云荞想跑想疯了,才寄希望于朝廷能平息叛乱,她逃跑也安全顺利些。
只是,挺傻的。
穆云荞想不通他的脑回路,觉得像鸡同鸭讲,但从崔归一个小小村民都起义夺了一个县来看,澧县外头也不定乱成什么样,她虽有些身手,但要独自往北去找到原主的生父母也太难了,何况原主生父母驻守的边城的情形还未可知。
故而,穆云荞现在图的,是入伙崔归的集团,可惜的是,身为女子,在这个时代未免太难,她问朝廷管不管,崔归却联想她会不会跑,那些小说中女主一开口分析天下形势,男主就信的,果然是小说。
她摊摊手,对崔归道:“你防我也防的太严重了吧,且不说你在外的这几个月,我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就说澧县乱时,我明明都得到自由身了,不也没有逃走吗?你这般说,可真是让人难受。要不,崔将军你找副镣铐来将我锁上?”
崔归一时语滞,话都给她说了,可她到底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唯知道,穆云荞并没有诚心的想留下。
窗前的杨柳依依,风拂面好不凉爽,崔归看见一只飞鸟划过天际,飘飘落下一根羽毛,打着璇儿……他想,若是穆云荞走了,连痕迹也不会留下吧。
但是他,忽然胸腔里升起了一抹勇气,复杂踟蹰的终于问出了氤氲在胸腔许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