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仿佛也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透心凉。
“你——”
宁鸢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惶恐的看着君怀瑾,君怀瑾在她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睁开眼,里面一片清明,不见半点迷糊混沌之色。
宁鸢另一只手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君怀瑾冷静的看着她,没有怨怼也没有质问,这让宁鸢也逐渐冷静下来,惊吓的劲过了之后,其他疑惑便浮出水面。
“你们没事?可你们不是喝了汤吗?”
说着她看了眼里面的兰沉璧,却见兰沉璧也睁开了眼,神色有些莫测。
宁鸢心里愧疚更甚,不敢再与他对视,便移开视线,盯着炕边的鞋看。
“你都那么提醒我们了,我们怎么还会上当呢?”君怀瑾声音压得极低,一边说话一边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因为她不确定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只能长话短说。
“宁鸢。”
“嗯?”
这是君怀瑾第一次用如此也严肃的语气叫她的大名,她不自觉的就答应了一声。
“我刚才问你的,你想好了回答我,我们的时间有限。”
君怀瑾没有起身,就这么躺着和宁鸢说话。
宁鸢苦笑:“不然我一介女流又能如何?我连这个村子都出不去,只要被王二虎发现,他就会把我锁在家里一阵毒打,何况有巧巧在,我走不了的,我不能弃她不管。”
说着她神色暗淡下来:“我也不能放你们走,不然我和巧巧都活不了,对不起,我只能做这些,你们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没有办法。”
“我怪你做什么?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能勇敢的提醒我们,在王二虎意图不轨的时候豁出命拦着他,我们就记下你这份恩情了。”
君怀瑾想着从自己的怀里摸出那一小包药粉放到了宁鸢的掌心。
宁鸢一愣:“这是……”
君怀瑾的眸子映着窗外的月色,透出雪一般的亮光:“我们走后,王二虎肯定会刁难你,说不定还会打你,作为你之前帮我们的报酬,这东西你收好,下在水里给他喝,无色无味,也不会要他的命,只是会让他虚弱无力,不能起身,大夫看了也只会说是风寒,察觉不到任何异常,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这……”宁鸢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毒药?”
“这不行的!我不能用这个!”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把东西还给君怀瑾。
可君怀瑾紧紧握着她的手,容不得她拒绝,她只说了一句话:“那你想过巧巧吗?”
宁鸢浑身顿时一紧,瞪大眼睛无助的看着君怀瑾。
她喃喃道:“巧巧?”
君怀瑾眼神冷淡又锐利:“对,巧巧,你以为王二虎不打她,只打你就对她没有影响吗?你知不知道巧巧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说要长高,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没等宁鸢回答,兰沉璧替她说:“因为她想保护你,她找我们求助,让我们帮帮你,她说不想要这个爹,她只要你。”
“你一味的忍让,换来了什么?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把东西给王二虎喝了,他病倒就拿你没什么办法,等我们回来,你和巧巧的好日子就来了,我答应你,一定带你们离开这里。”
宁鸢心头一颤,鼻子忽然就酸了,“巧巧……她真的这么说?”
“是不是真的,你这个做娘的应该比我们清楚。”兰沉璧平和的说:“你这辈子被毁了一半,也想让巧巧重蹈覆辙吗?”
“不!”
宁鸢斩钉截铁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
她摇摇头,仰起脸来把眼泪逼回去,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猛地擦了把脸:“我收下了。”
她忍着心里的害怕,把纸包紧紧的攥在手心,君怀瑾闻言笑了:“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世人皆道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宁鸢,你是个很好的母亲。”
宁鸢闻言呜咽一声,差点又控制不住哭出来,她指甲使劲的抠着掌心把眼泪憋回去,她不能哭,不然一会儿王二虎该看出破绽了。
“我……”
“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二虎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起,宁鸢手一抖,差点把纸包扔出去,她忙抓住塞进了衣服里,在身上擦了擦手,看了眼炕上的两人,却发现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这会儿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逼真到她刚才经历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但她清楚的知道不是,于是对君怀瑾和兰沉璧的身份越发好奇。
能许诺带自己和巧巧离开,这两人的身份也没那么简单吧?
这一刻在漫天的害怕之中,她生出了几分几不可查的期待。
“人呢?”
王二虎不耐烦的在门外催促了一声,宁鸢立刻道:“来了!”
她推门出去,王二虎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透过门缝往里瞟了眼:“睡了?”
宁鸢不着痕迹的挡住他的视线,点点头说:“刚一躺下就睡着了,挺沉的,我们说话都没醒。”
“呵,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这迷药是哪儿来的?”王二虎有些得意,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又生起了气,“今儿你这事办的不错,回去歇着吧,没叫你不用出来。”
宁鸢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小声问:“那陶姑娘们……”
“少废话!”王二虎眼一瞪,“她们和你有什么关系?才认识几天你真当她们是姐妹了?”
宁鸢嗫嚅:“我只是好奇,要把她们送哪儿去?山里吗?”
“是啊,你不也是从那儿出来的,有什么好惊讶的。”
王二虎见她不动,就伸手扒拉她一把:“去去去——一边去。”
宁鸢趔趄一步,下了台阶看着他,想起君怀瑾她们醒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一步三回头的往主屋走。
进去后她就趴在窗边往外看,就见王二虎在厢房门口徘徊了一阵,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嘿嘿直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美事。
看着他这副德行,宁鸢垂下了眸子,“为母则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