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惊寒自己去了宴宾楼,按理说此时不是饭点,一般的酒楼里人不会很多,但是宴宾楼不一样,这是江城最大的酒楼,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有些小钱的商贾都会来此宴客。
更别提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公子们了。
路惊寒一下马就被小二迎上,“这位官爷是来吃酒的还是有约?”
他见路惊寒沉着脸,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好惹”、“我很生气”四个大字,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就谄媚了起来。
路惊寒没有感情的眸子注视着他:“卫容川在哪儿?”
小二:“啊?”
他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卫容川是何人,有些狐疑戒备的问:“你是来找卫大公子的?”
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他的眼神过于好懂,路惊寒难得解释了一句:“我是奉卫大夫人之命来找他回去的,有要事。”
小二还是有些迟疑,路惊寒不耐烦的一皱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凶恶,“嗯?”
小二一个哆嗦:“在二楼雅间,您随小的来。”
路惊寒便跟着他直接上了二楼。
此时的卫容川还浑然不知,正坐在雅间里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在一起高谈阔论。
聊聊明都和江城的动向,聊聊最近朝廷的政策,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没个顾忌。
不过他们家里人比较放心的是,这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就算让他们说,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肯定都拐到风花雪月那档子事上去,所以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嘴上没把门的祸从口出。
路惊寒脚步轻轻,但小二没练过武,脚步声还是挺明显的,但此时雅间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太大,盖过去了,以至于没一个人发现外面来人了。
小二转身小声对路惊寒说:“大人,就是这儿了。”
路惊寒摆摆手,让他退下。
小二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里对卫容川说:大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连忙跑了。
路惊寒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就听里面有人说:“说起来海纳兄今年也二十了,该成婚了吧?沈府那边就没催催?”
听到这句话,路惊寒鬼使神差的停下了手,没有立刻动。
卫容川,字海纳。
这个名字是其母卫大夫人起的,寓意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如今看来,名字是好名字,只是这个人不太配得上。
路惊寒走神片刻,回神的时候就听里面的人把话题转到了沈时清的身上,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沈府催什么啊?李兄你这话问的那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沈家大小姐都瘸了,他们好意思催卫兄娶一个瘸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而且我听说,那沈大小姐性子孤僻傲慢,一向不与家人亲厚,这样的人娶回家做妻子,谁敢要啊?不得闹得家宅不宁?”
“不是说那沈大小姐长得很美吗?”
“美就能当饭吃了?瘸子再美,那也是瘸子。”
这些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路惊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攥了起来。
他在等卫容川说话,他想看看这个卫容川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我……我娘说沈时清是个好姑娘,让我过一段时间就去提亲来着。”
路惊寒挑眉。
“不是吧?”雅间里的公子们闻言安静了片刻,随即又沸腾起来。
“大夫人是怎么想的啊?沈府现在没落了,不管从个方面看,沈时清都配不上你了啊,为什么还要你去提亲?”
“就是啊,这不是坑你吗?”
“或许是令堂太注重承诺了,令堂虽是女子,却颇有君子之风呢。”
话是好话,但说话的人这语气就不怎么让人喜欢,隐隐带了几分嘲讽。
坐在主位上的卫容川微微有些恼怒:“我娘这样说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是我祖父定下的,哪里能说反悔就反悔?你以为我愿意娶她吗?”
“可老爷子已经驾鹤仙去了,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牺牲自己吧?而且我听说瘸子不利于生育,将来娶回去不能生,海纳,你可就没有嫡子了。”
闻言卫容川也愣了,随即犹豫起来。
是啊,万一真的不能生,没有嫡子怎么办?
想想沈时清,再想想未来要遭遇的事,他就觉得一阵烦心,端起桌上的酒杯说:“你们一天就盯着我这点事取乐是吧?来,都给我喝,今天不醉不归。”
其他人笑笑,也跟着举起杯,然而就在马上要碰杯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咚咚咚——”
不紧不慢的三声,却很响亮,门内的人都愣了愣。
“谁啊?”
下一刻,那人直接推门而入。
卫容川有些不满的抬头看去,就见一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大步而入,身材高大,容貌冷峻严肃,和满屋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格格不入。
“你是——”
到了嘴边的斥责打了个转,卫容川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卫家嫡长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一看就知眼前人不是一般人,没有大呼小喝。
路惊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透彻冷漠的眼睛缓缓看过在场众人,一个都没落下,被他看的人莫名觉得心虚,纷纷移开视线。
最后他才看向了主位上的卫容川,沉声道:“卫公子,我是来请你去沈府走一趟的。”
“啊?”卫容川茫然的举着手里的酒杯:“沈府?我为何要去沈府走一趟?”
路惊寒面无表情的说:“沈府有要事与贵府相商,令堂已经去了,在等你。”
卫容川更懵了,倒是旁边的几个人眼珠子一转,小声对他说:“说不定是要说婚事了,海纳兄,你赶紧去看看吧。”
“是啊,万一是要退婚了呢,你快去。”
看着这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路惊寒冷笑一声,几人立刻噤声。
卫容川放下手里的酒杯,“既如此,那我便去看看。”
他起身跟着路惊寒离开,一路上几次想和路惊寒搭话,路惊寒都不搭理他,自己在前面骑马,让卫容川自己坐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