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宁一摆手,白衣女子立刻如潮水般褪去,只剩刘贤惊魂未定的坐下来,脖子上的刺痛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石长宁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这件事其实对你们来说不难,也轻易不会被发现,你们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孙敬附和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你们也看到了我府里的气派,若非有绣使大人帮忙,区区周城城主,一辈子怕是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哪里能有这般的快活日子?再看我如今好端端坐在这儿,若非上头有人撑腰,岂会年年安然无恙?”
这些话打动了刘贤,刘贤看着周围的雕梁画栋,花团锦簇,隐隐有些羡慕。
石长宁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她给了孙敬一个眼神,孙敬立刻从身后的奴婢手中拿过一幅画,走出来站到大堂中央,解开绑绳后,画一落而下,一白色长袍的美人就猝不及防的映入了在场众人的眼底。
刘贤看的一愣,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这是?”
石长宁垂眸掩去其中异色,沉声道:“这就是你们的任务,你们负责物色与画中少女模样相似的姑娘,想办法送到绣安堂去,越像越好,除了脸,身量也要相似,就按着画上的找,至于手段……”
她低笑一声:“不论。”
刘贤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心里有千百个疑问一齐涌出,可看着石长宁的表情又不敢问,只小声的说:“找是可以,但有什么好处?”
石长宁说:“到时候上面拨的钱,咱们几个人分,只需一年,孙敬有的,你们都能得到,善后的事,完全不用你们担心,我们上面那位大人——手眼通天。”
闻言,李绣芳的眼里也有了些许波动。
刘贤思来想去,一摸脖子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要是他不答应,门都出不去!
于是最后他还是上了贼船,成了他们的帮凶。
……
“……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刘贤一口气说了太多,嗓子都哑了,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我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在周城一手遮天,我给家里送的信,隔天孙敬就能和我说出信上的内容,我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刘贤边说边没出息的哭了。
君怀瑾却半点没有被他声情并茂的故事打动,她半垂着眼,折扇搭在手心,似乎是在沉思。
兰沉璧那边听完直接把刘世荣踹了过来。
刘世荣被折腾的已经没力气叫了,趴在地上低声呻吟。
秦九州挑着重点简单的记录了一遍,随后说:“所以你对自己参与拐骗少女孩童、贪污受贿、仗势欺人等罪行供认不讳了?”
刘贤嘴唇颤抖着点点头:“……是,这些我都认,但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我们做的是香料生意,我从来不让他掺和这些事!”
他声音嘶哑,说一会儿就得停一会儿,“求求诸位大人,放过他吧!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我这种人,死不足惜!”
他呜呜咽咽的哭,兰沉璧转头看了眼君怀瑾,“你打算怎么做?”
君怀瑾终于抬眸,缓缓站了起来,她走到刘贤面前问:“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那些孩子后来都去了哪儿?那幅画呢?谁给你们的?现在又去了哪儿?”
“还有,凤凰门你知道多少?”
刘贤苦笑,张了张嘴说:“能不能给我点水?”
君怀瑾看向一边的士兵,立刻有人去倒水,拿来给刘贤灌下去。
刘贤咕噜噜喝了之后,总算是舒服了些,他打起精神说:“这些我真的不知道,那幅画当初只给我看了一眼,后面都是找人重画的,至于原本的那副去了哪儿,就得问孙敬了。”
“那些孩子去处我还是不知,负责善后的是绣安堂,我只负责城中巡防和一些琐事,真正重要的事,都是孙敬、李绣芳和石长宁在做,因为他们嫌我蠢笨……”
君怀瑾眯了眯眼,未置可否:“那凤凰门呢?”
“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绣安堂和凤凰门的人关系匪浅,可我不敢多问,我只负责拿钱……”
他越说越心虚,慢慢垂下了头。
这话别说君怀瑾了,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他这么多年确实是这么混过来的。
君怀瑾盯着他看了片刻,倏然一笑:“刘贤啊刘贤,你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但只有一点,不多,所以你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逃避,以为这样就不算同流合污,沉溺声色犬马,装成合群的样子,其实你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良知的吧,所以你对刘世荣百般呵护,不想让他掺和半分。”
她转头瞥了眼刘世荣说:“其实在你心里,他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寄托吧?”
刘贤和刘世荣被说的一懵,刘世荣惨白着脸看向刘贤,对视须臾,刘贤忽然垂下头大哭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这次不是半真半假的博同情了,而是发自内心的崩溃。
那么大一个人,双鬓都隐隐有白发了,这时却哭的像个孩子,士兵们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所措。
兰沉璧也看向君怀瑾,就听她冷静的吩咐:“把刘贤单独关起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是。”士兵们上前把刘贤放下来,刘贤还在痛哭不止,简直快要抽搐过去。
君怀瑾冷眼瞧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世荣趴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手:“爹——”
“哦,还有你。”君怀瑾笑了下,打量着鼻青脸肿的刘世荣问兰沉璧:“出气了吗?要不再打两下?”
兰沉璧沉默的摇摇头:“等他死那天,我会带着怜香去观刑。”
君怀瑾挑了下眉,抱臂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放过他?我刚才可是答应刘贤不要他的命。”
兰沉璧目光灼灼,“我就是知道。”
秦九州写好供词起身,见俩人对峙,不由得轻咳一声:“小姐,给——”
君怀瑾从他手中接过供词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有劳。”
她把纸折起来收到袖袋中,出门之前侧过脸来说:“你猜对了,我确实没打算放过刘世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不做这种蠢事。”